第38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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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枕月來了。

    顯然他也在天界,甚至就在神邸,才能來得這麽快。

    三個人坐在桌子各一邊。

    溫泅雪靜靜望著蘇枕月:“你的病嚴重了。”

    蘇枕月依舊一襲文雅繁複的白衣、羽冠,手執合攏的玉扇,但神色蒼白,難掩虛弱病色。

    盡管如此,他唇邊習慣性微揚的笑意仍在。

    溫泅雪看了一眼旁邊的淩訣天,他記得一個月前那一日,淩訣天掙脫玉拂塵的控製,曾經傷到了蘇枕月。

    淩訣天顯然也想起了:“抱歉,那一日我……”

    蘇枕月笑了一下,對溫泅雪說:“啊,與他那一下無關,隻是因為藥老失蹤了。”

    淩訣天皺眉,一副第一次知曉此事的表情。

    溫泅雪:“沒有人給你治病?我來吧。”

    蘇枕月笑:“溫先生肯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盡。”

    溫泅雪蹙眉,想了想,對蘇枕月說:“我的靈針不在身邊,你下次來自己備一份吧,還有藥浴的藥單,你知道需要什麽。”

    蘇枕月:“好,多謝。”

    兩個人全程沒有理會一旁的淩訣天。

    蘇枕月起身告辭,淩訣天頓了頓:“我去送送他。”

    兩個人並肩走出溫泅雪的視線。

    行走在偌大的天界神邸。

    蘇枕月半斂了眼,修長的眼睛裏,似笑非笑,目視前方,並不看淩訣天,不緊不慢走著:“如果是要為那天傷我的事道歉就不必了,我沒有怪你。”

    淩訣天靜默,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們合籍吧。”

    蘇枕月一聽,狐狸一樣的眼眸彎彎,笑道:“啊,淩兄是想與我雙修嗎?”

    修真界道侶結契有三個步驟,一是立契,二是合籍,三是雙修。

    第一步立契,將雙方庚帖寫作一起,以各自心頭血書寫為符咒相連。

    立契可以單方麵進行,比如淩訣天前世在溫泅雪昏迷時候,獨自立契,單方麵將自己的命和溫泅雪共享,隻要他活著,溫泅雪就活著。

    但他若是死了,對溫泅雪不會有損傷。

    淩訣天與蘇枕月結的也是第一步的立契,與當初的溫泅雪一樣。

    立契並不穩定,締結契約的一方可隨時取消。

    麵對蘇枕月的玩笑,淩訣天眉眼冰冷認真:“我想完成你跟我的道侶契約。”

    合籍作為第二步,是結契最重要的一步,也是關係道侶契約是否被天道認可的一步。

    合籍需要雙方共同自願立下道心誓言,得到天道的印證,從此以後便不隻是單方麵的性命相係,而是彼此共享壽命,甚至修為,乃至於分擔天劫。

    彼此不可互相傷害。

    否則一傷俱傷,一死俱死。

    蘇枕月挑眉,仍舊笑道:“我知淩兄對蘇某一片真心,但合籍就不必了吧。”

    淩訣天神色淡漠望著他:“我必須跟你結契,完整的道侶契約。”

    蘇枕月臉上笑意微斂,那雙含情的眼睛裏一片矜冷清寂:“為什麽?你跟我做得摯友,卻不見得能做道侶,你對我,我對你,都無意。”

    記淩訣天冷聲道:“因為婚約。”

    蘇枕月輕笑出聲:“難道淩訣天是個執著於父輩之約,一定要踐約的人嗎?”

    淩訣天冷冷望著他,清冷聲音說道:“並非如此,我答應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的約定,為了他,必須做到。”

    為了與蘇枕月的約定,淩訣天失去了溫泅雪。

    他本打算用百年時間來完成此事,但現在他已經等不及了。

    淩訣天麵無表情:“契約締成,我就會立刻想辦法取消,你放心。”

    過去很長的時間,道侶契約都是最苛刻的一種,一個人一生隻能立下一次。

    但,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後來人們發現,隻要雙方同時決定解除契約,付出一定代價後便可以抹去。

    淩訣天與溫泅雪的道侶契約,就是因為被湮滅魔刀斬斷所致。

    當然,那時候隻是淩訣天那邊單方麵的斷了,隻要他及時續上,本也無事。

    可淩訣天為了蘇枕月的命,迫使溫泅雪那邊也斷了,他們就真的毫無關係了。

    早日締結契約,便可早日解除契約。

    蘇枕月聽了,了然笑道:“原來如此,淩兄隻是要跟我走個形式?我並無意見,隻是我爺爺那邊恐怕不會答應。”

    淩訣天冷冷道:“你以為,當初我是因為蘇家才跟你結契的嗎?”

    蘇枕月又笑:“難道是因為我嗎?蘇某有哪方麵過人之處?”

    當初蘇枕月突然出現散魂之兆,請來的醫修都說是詛咒,蘇枕月半隻腳已經踏入冥河。

    淩訣天突然出現,與蘇枕月結契,生生將他從魂飛魄散之中拉回。

    彼時,淩訣天與蘇枕月雖然是總角之交,幼時便為友,但淩訣天九歲時候遭逢滅門,蘇家自掃門前雪,為了自保甚至單方麵退婚,這些事才發生不久。

    淩訣天不計前嫌上門,給出的理由是,他複仇需要蘇家的力量,合情合理。

    現在,淩訣天卻說,並非因為蘇家,難道還能是因為少時那點交情嗎?

    淩訣天別開頭,清冷聲音:“你不必知道。我會盡快準備解除道侶契約所需的東西,等到你的病情拔除,我們就結契。”

    ……

    如此,當蘇枕月下次來的時候,就隻有他和溫泅雪兩個人單獨見麵了。

    溫泅雪看著麵前的蘇枕月,問道:“修真界現在是什麽局勢?”

    蘇枕月覺得好笑,他知道溫泅雪見他是有目的的,但對方半點客套也無,利用他利用的明明白白,讓他簡直無話可說。

    溫泅雪說:“你是聰明人,知道我問的是什麽,節省時間說重點。”

    蘇枕月矜持頜首,娓娓道來。

    所說之事,跟溫泅雪從係統之書那裏得知的一樣。

    仙盟對外統一口徑,溫泅雪和蘇問夏一起死了。

    背後之人將此事嫁禍給趙家餘孽,表麵打著為趙家複仇,對抗淩訣天的倒行逆施。

    淩訣天趁機清洗修真界,將整個修真界完整掌控在他的手中。

    蘇枕月不笑了,看著溫泅雪,眼神溫和一點難以察覺的憐惜:“修真界的人都說,趙家與魔界勾結,血煞宗以試藥殺了許多人,製造出了傳說中的邪神之記子,君罔極是血煞宗最高最完美的成果。血煞宗在修真界各地試藥,死了很多人。這個說法,就像所有人的死都是為了成就君罔極。所以,對血煞宗的仇恨都集中到了君罔極一人身上。”

    溫泅雪靜靜望著他,沒有一絲表情,烏黑的眼眸專注澄靜。

    仔細就會發現,溫泅雪微微屏住呼吸。

    蘇枕月:“那一日,君罔極和淩訣天的交手,許多人在地上都看得清楚,他甚至能捅淩訣天當心一刀,兩個人不分上下。淩訣天是神子,大家已經知道。君罔極的力量又從何而來?所以,很多人都相信,這份恐怖的力量是用無數人的死換來的。”

    那本書漂浮在蘇枕月旁邊,對溫泅雪展開——

    【那半截神骨在深淵之門後碎成很多,許多魔族身上都有,血煞宗在流蘇島的實驗,的確是讓神骨集中在了君罔極一人身上。不算冤枉他。】

    蘇枕月望著溫泅雪沒有表情的臉:“因為修真界都說,你和蘇問夏都是被君罔極所殺,或許在他眼裏,你已經死了。他的狀態不太好,魔界雖然與修真界斷開往來,但我有消息說,魔界最近很不太平,無數魔君的魔域都被挑了。魔界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合統一。”

    “不是他。”溫泅雪看著蘇枕月,“蘇問夏是淩訣天殺的。”

    蘇枕月平靜:“所有人都相信是君罔極做的,蘇問夏的頭上留下了君罔極的刀傷。”

    溫泅雪:“那他就應該是被一刀劈開腦袋而死,而不是被洞穿心髒。你在替淩訣天開脫嗎?如果真的是他殺了你弟弟,蘇家和你準備如何?我跟你現在說的話,你最好確定他聽不到。”

    蘇枕月:“淩兄視我為摯友,不會連我都不放心,你跟我的話,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到。蘇家不會如何,因為非要說的話,是我殺了問夏。”

    他淡淡道:“我明明知道,他一心覺得我應該和淩兄在一起,對你懷有敵意,卻在他麵前說了模棱兩可的話,放任他對你出手。”

    溫泅雪烏黑的眼眸靜靜不動:“不是你,是蘇家吧。”

    蘇枕月眼中的神情微變,琥珀色的眼眸怔然望著他。

    溫泅雪:“能避開君罔極的察覺,能在君罔極的眼皮下將我帶到那裏去,他一個人做不到的。他身上應該有一件神級法器。而且,他的反應也承認了,有人指使他這麽做。我想,如果不是你就隻能是蘇家。我本來不確定是誰,既然你承認了,那應該就是蘇家。但,為什麽?”

    如果是蘇枕月做的,他縱使承認,也是似笑非笑,以令人細思恐極的方式迂回默認,而不會直說,是他殺了蘇問夏。

    他越這麽說,隻能說明他在遮掩什麽。

    溫泅雪:“蘇家想殺我,為什麽?”

    那時候,溫泅雪和君罔極離去魔界隻差一步之遙,大費周章攔截溫泅雪的人,除了淩訣天,其他人隻可能是想殺他。

    雖然,表麵看去蘇家利用蘇問夏,太過直接愚蠢,但那是因為君罔極趕到了。

    如果君罔極隻是個普通人,蘇問夏先動手殺了溫泅雪,蘇問夏隻要反咬一口是君罔極殺了人,事情的結果和現在修真界放出去的記風聲就是一樣的。

    溫泅雪將這些分析,有條不紊說給蘇枕月聽。

    “所以,蘇家為什麽要我死?”

    蘇枕月望著他:“因為,我。”

    溫泅雪靜靜看著他。

    蘇枕月:“淩訣天最近不在,你可知為什麽?因為他想和我合籍,結完整的道侶契約。我告訴他,我同意了,但蘇家不會同意,是真的。因為,蘇家想要神明道侶這個身份。”

    溫泅雪看著他:“因為想要神明道侶這個身份,反而不同意你與淩訣天合籍?”

    這聽上去,像是為了救人所以殺人一樣離譜。

    蘇枕月眉眼彎彎,笑得虛幻:“因為,蘇家比誰都清楚,一旦我和淩訣天合籍,道侶關係契成,下一步淩訣天就會解除道侶關係啦。隻有我和他永遠不合籍,蘇家才能永遠占住神明道侶這個關係啊。啊,隻是這樣還不夠,淩訣天與我結契,是因為我魂飛魄散快死了,所以,我的病也不能好,你看,於是藥老就失蹤了。於是,你這個引淩訣天動心動情,還有能力醫治我的病情的大夫,也不能存活於世。”

    蘇枕月笑著說,和從前以往任何時候一樣,和當初在藥堂的診療室裏,一邊烹茶一邊講玉蘭樹和月光花的他一樣的笑著。

    隻是現在,溫泅雪才看見,那文雅夢幻的笑容,眉眼彎彎裏,卻透著一股玉蘭花即將開敗的糜爛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