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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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域不能支撐太久,畢竟,還是在蘇枕月的眼皮下。

    溫泅雪收斂了一下,撐著手臂,看墊在他身下的君罔極,小聲問他。

    溫泅雪:“是你先找到的那個人嗎?”

    君罔極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淺灰色的眼眸淡漠,安靜望著溫泅雪的眼睛:“嗯。”

    溫泅雪眉眼靜謐溫柔:“你怎麽想到,他會幫我們?”

    畢竟,蘇枕月在任何人看來,都是淩訣天的摯友、道侶。

    在他講述月光花的故事之前,連溫泅雪都對此深信不疑。

    君罔極沙啞聲音低輕,平靜:“你教過我,要知道他們心裏想要什麽,害怕什麽。”

    在雲麓鎮的時候,麵對雲州城司徒父子三人的爭鬥,溫泅雪這樣教過,當時的君罔極並沒有聽懂學會。

    但在與溫泅雪分開的這一個月,他把溫泅雪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翻來覆去牢記於心,在征戰魔域的這段時間裏,他開始初步學習除了殺以外的方式了。

    溫泅雪並不知道這些,他清泉一樣的眼眸裏滿是清澈的好奇:“怎麽知道的?”

    君罔極輕聲,語氣毫無波瀾,是君罔極獨有的礁石一樣的沉寂從容:“是蘇問夏。蘇問夏死了,深淵之門打開,他的魂魄也吸入了。狀態很奇怪,他告訴我很多事。很多人死了比活著時候聰明,能看到更多事情。”

    如果是蘇問夏的話,就不奇怪了。

    蘇問夏的魂魄或許是跟著蘇枕月或其他人,回去過蘇家,看到、聽到了什麽。

    或許他終於明白了蘇枕月埋藏心底的恨,明白蘇家光風霽月下的黑暗和墮落。

    蘇問夏那樣喜歡蘇枕月,想到讓君罔極聯合蘇枕月合作,也就順理成章。

    可是,蘇問夏也未必是可信的。

    溫泅雪眸光輕動:“你為什麽相信他?他說得話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他說:“有些人是主動說謊,有些人是被人欺騙,於是把謊言當成了真的。因此,聰明人和笨蛋都有可能會騙人。”

    即便蘇枕月已經如此坦誠,對溫泅雪說了他許多的秘密,或許全世界隻有溫泅雪一人知曉的秘密。

    但,溫泅雪對蘇枕月的話也不會全信。

    對蘇枕月這樣的人而言,坦露自己的秘密和脆弱本身,本就是一種手段。

    有些事情,溫泅雪沒有點明,但他心裏很清楚。

    蘇枕月說,蘇家處心積慮要將神明道侶的身份握在手中,不惜獻祭蘇問夏的命,獻祭蘇枕月的一生。

    可蘇枕月自己,不也要殺淩訣天,奪淩訣天的神格嗎?

    溫泅雪記得,這個世界一直有劫滅的預言壓在修真界眾生的頭頂。

    蘇枕月難道沒有想過,淩訣天如果死了,如果被剝奪了神明的身份,到時候誰來救世嗎?

    剝奪下的神格,又要給誰?

    下一個人,就一定符合神明的資格嗎?

    記而不是另一個淩訣天?

    前世,蘇枕月明明以身為盾,不惜碎魂也要為淩訣天擋下君罔極的必殺一擊。

    這一世重來,到底發生了什麽,讓蘇枕月不惜聯合君罔極殺淩訣天?

    就隻是因為當初蘇枕月一心求死,淩訣天擅自救他,更改了他的命運嗎?

    蘇枕月雖然複雜,卻不是那種會鑽牛角尖的人。

    他此前雖然對淩訣天有恨意,但那種恨意很微妙,也很微弱,並不帶著這樣斬截的殺伐。

    可見,蘇枕月的話,也不盡不實。

    蘇枕月一定隱瞞了很重要的信息,是這個信息,讓他決定必須殺淩訣天。

    溫泅雪隻擔心,這個信息裏,是否也包含對君罔極的。

    君罔極隻是靜靜望著溫泅雪的眼睛:“可以見到你,所以,我想相信看看。”

    溫泅雪眸光微怔:“笨蛋,傻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蘇枕月就在不遠處看著,溫泅雪不能把話說太清楚,但他希望君罔極能明白。

    提高警惕。

    要去神墓山,可神墓山前世是君罔極的埋骨之地,也是溫泅雪的。

    君罔極抿唇:“不會。除你之外。”

    溫泅雪垂眸低下頭,額頭輕抵他的。

    “可是,我有時候也會騙你的。你看,連我也會騙你,所以更不能完全相信別人,知道嗎?”

    在額頭相抵的陰影裏,黑暗也變得溫暖、溫柔。

    君罔極輕聲:“你沒有騙我,你保護我,救我。我相信的,就不是騙。”

    溫泅雪抬頭,清淺地笑了一下,親親他。

    親他的額頭,眉心,鼻梁。

    他看著君罔極的眼睛,眼神溫柔得像春天最明媚的一縷光:“我好喜歡君罔極。這是真的。”

    遠處的蘇枕月,聲音傳來:“時間快到了,靈域無法再支撐了。”

    溫泅雪蹙眉,望著君罔極:“你有什麽話對我說嗎?”

    君罔極摸著他的頭發,安撫:“我會成為魔神,來接你。很快。”

    溫泅雪站起來,拉著他的手。

    在君罔極起身的時候,雙手捧著他的臉,用力親吻他。

    君罔極隻是不斷摸他的頭。

    溫泅雪望著他:“學會了嗎?下次見麵,要這麽親我的。”

    君罔極淺灰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看著他,那裏像是一片寂靜的海:“嗯。”

    溫泅雪笑了。

    靈域的光眨眼消失。

    就像午後的一場清明夢。

    溫泅雪睜開眼睛,覺得眼前刺眼,無意識抬手遮擋。

    蘇枕月站在一旁,微光從窗外灑落,讓他的麵容模糊不清:“如此,我們的交易可以確定了嗎?”

    溫泅雪放下手:“可以。”

    蘇枕月看著他。

    溫泅雪:“還有事嗎?”

    蘇枕月正要說什麽,忽然一頓,他向外看去:“他回來了。”

    ……

    淩訣天進來的時候。

    溫泅雪一言不發在收靈針。

    蘇枕月在打坐冥想。

    記他穿著月白色的薄衣,未曾豎冠,長發整齊散落下來,如鏡如水。

    兩個人一坐一立。

    一個眉目高雅,神情矜冷疏淡,氣度清貴,容顏俊美。

    一個幽靜華美,世所罕見。

    縱使那雙烏黑沁著清泉的眼眸不曾看著任何人,隻要他出現在視線裏,也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向他而去。

    那是一種不分性別,任何人都會感知到的,如同忽然墜入湖中溺斃一樣窒息的美。

    是刹那的衝擊力,也是一旦凝視,觀察注視得越久,越無法掙脫的絕美。

    沒有人比淩訣天更清楚知道,溫泅雪的美。

    這兩個人之間相隔數尺,氣氛疏離冷淡,並無任何互動,但淩訣天的心底卻忽然有一種奇怪的芥蒂生出。

    像是……默契。

    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摯友,一個是他的摯愛。

    他們雖然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看彼此一眼。

    光是出現在一副畫麵裏,出現在一起,就已經像是……無比和諧。

    仿佛身處唯獨他們兩人的世界裏,而淩訣天是一個外來的闖入者和破壞者。

    這種凝滯的感覺讓淩訣天很難受,莫名的焦躁、慌亂生出,荒草一樣蔓延。

    荒誕的,毫無邏輯的,卻實實在在存在著。

    他不斷看著兩個人的神情。

    他們沒有交流隻言片語,反而比交流了讓淩訣天更難受。

    因為這份留白讓他不斷會想,在他不在的時候,他們會說些什麽。

    前世今生,蘇枕月一直有京都第一美男子的稱號,這一點淩訣天早就知曉和習慣。

    他也不止一次聽到其他友人調侃說,當他們兩個走在一起的時候,看蘇枕月的人比看淩訣天的人要多得多。

    從前淩訣天從未在意過這些,他甚至,希望那些目光都是對著蘇枕月去的,好清淨一些。

    這是第一次,淩訣天忽然想,在溫泅雪的眼裏,他和蘇枕月誰更好看一些?更有吸引力?

    淩訣天一向從不在意外物,忽然之前卻生出一分不自信。

    他一直都太冷淡了,很多人都這麽說。

    如果溫泅雪其實喜歡蘇枕月那樣溫潤如玉的清貴公子呢?

    如果,當初蘇枕月和他一起到了流蘇島上,溫泅雪仍舊會喜歡他,而不是蘇枕月嗎?

    這一世,溫泅雪還不喜歡他,沒有了君罔極,他會喜歡蘇枕月嗎?

    那些想法來得突然,毫無邏輯,斑駁雜亂,但攪碎了淩訣天所有心神。

    但,表麵看去,淩訣天隻是一瞬的目光幽微。

    所有的私心雜念,都隻在一瞬起。

    清冷聲音,一如往日:“治療結束了嗎?感覺如何?”

    蘇枕月睜開眼,神色稍顯蒼白,但唇角笑意和以往一樣溫和:“好多了。”

    他結束打坐冥想,對溫泅雪輕輕頜首:“多謝。”

    溫泅雪收起靈針,抬眼,烏黑純粹的眼眸,冷靜地看了一眼門口的淩訣天,又看了一眼蘇枕月。

    “你可以走了。”

    淩訣天讓開門:“我送你。”

    蘇枕月微微記一頓。

    他施法擬訣,固然隻需一瞬便可以穿戴完全。

    但——

    淩訣天是不是也……太急著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