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番外·小雛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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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崽的第一頓是免費的,之後每次吃飯就需要一顆雪晶石。

    這是小雛菊在那本《鎮民告知書》上看到的。

    這張紙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上麵隻有一句話。

    但現在出現了第二句。

    這本書好像是活著的。

    小雛菊試著問“那怎樣才能得到雪晶石呢?”

    果然,紙上出現了新的字跡。

    【你需要找一份工作。】

    接著下方地圖上就出現了詳細的標注,花園鎮的各處公共建築還有各自的功能分區。

    以及標出了每個地方需要的崗位,還有崗位所需要具備的技能。

    【如果什麽都不會,可以去圖書館學習。】

    那裏開設了義務培訓班,在培訓班幹活不一定有雪晶石,但會包一日三餐。

    【你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小雛菊想了想,他什麽都不擅長,勉強說起來的話因為久病的緣故,他對照顧病人還有那麽一點心得的。

    如果一直不跟人接觸就能生存下去的話,小雛菊一輩子都不想離開他那座小小的雛菊花一樣的房子。

    但是不可以,他需要雪晶石買吃的,在這裏生存下去。

    因為不確定這裏的醫藥是他所知道的,也不確定怎麽讓人相信他能去醫館工作,於是,躊躇猶豫了許久,小雛菊還是來到了圖書館。

    圖書館是這裏最高的建築,外形像是一棵金燦燦的古老的大樹。

    手裏那張《鎮民告知書》上的地圖,不斷浮現字跡和箭頭指引他,讓他順利來到了醫館培訓處。

    入口一張桌子,一個人,對方看到了門口腳步猶豫的小雛菊,立刻微笑遞給他一張紙和筆“登記一下吧。”

    不用說話寒暄打交道可太好了。

    社恐的小雛菊立刻低頭認真填寫起來。

    在姓名那裏他停了片刻,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就,破罐子破摔。

    那個人接過他的登記表看了一眼——

    姓名小雛菊。

    精神體藍色小雛菊。

    對方抬起頭笑眯眯地說“小雛菊是嗎?往裏麵走直接進去找位置聽課就好。”

    對方沒有糾結他的名字,叫他又鬆一口氣,垂眸低頭走了進去。

    最裏麵一個大房間裏,好幾個人坐在座位上,前方一個講師在講培訓的課。

    他找到一個後排位置坐進去。

    桌上有紙筆,有培訓手冊,方便他們記筆記,也方便像小雛菊一樣晚來的錯過課程的人對照手冊查缺補漏。

    他翻了翻手冊,發現上麵講得那些東西他都會。

    畢竟久病成醫。

    他這時候才感到了些微心安,好像有了在這個地方獨立生存下去的底氣。

    當天下午小雛菊就去了醫館,上手去照料那些身體狀況不嚴重的病人。

    講師說“以後你們每日錯開了,分別半天時間在醫館半天時間在培訓處。”

    小雛菊當天不僅領到了餐食,還拿到了一枚雪晶石。

    雪晶石的樣子是藍色的,像是一片圓圓的薄薄的藍色冰水凍結的雪花,但是非常堅固,也不會融化。

    這一天結束的時候,他心情都很好。

    醫館跟他同期的其他人都性格安靜溫馴,有好幾個不同品種的蘑菇,還有小草,也有跟他一樣的花。

    都是安靜害羞的性格,講師說話也溫溫柔柔的。

    大家互不打擾,沒有人無端找他說話結交做朋友。

    每個人都和小雛菊一樣緊張,又都因為察覺到大家和自己一樣緊張而放鬆下來。

    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小雛菊看到,大家的頭上陸陸續續冒出來的花花草草和蘑菇。

    主人們木訥沉默羞怯,但那些花花草草和蘑菇不全是這樣的。

    會無風搖擺,還會離開了主人身體滿房間跑。

    蘑菇花草之間還會主動交朋友,每一個都和主人的性情不一樣。

    小雛菊頭頂的藍色花花也跑出來了,好奇地和每一個植物互相照麵認識,還會摸摸它們,簡直是這裏最外向最活潑的崽。

    他本來很緊張,緊張到呼吸不暢,汗水都出來了,但是發現大家都不在意那些花花草草和蘑菇們,就好像那些從自己頭頂跑出去的東西,是住在大家腦子裏的地位高人一等的主子,而他們隻是鏟屎澆水的罷了,完全拿主子們沒辦法,主子它們的舉止喜歡和社交關係也都跟澆水的他們沒關係,大家是彼此獨立的個體。

    大家都不在意,於是他也安之若素了。

    花花行為,不上升澆水的。

    小雛菊嗯,不認識,跟我沒關係。

    回到家,他洗漱完剛躺在床上,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小雛菊整個人緊張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敲他的門,可不要是哪個熱情的鄰居。

    小雛菊我,我可不可以不在家qaq。

    明明他這麽緊張排斥,但頭頂的藍色花花卻還是咻地一下跑出來了,貼著門扭頭回來看他。

    花是沒有表情的,但他還是看出來了對方的期待。

    藍花花期待他開門。

    小雛菊磨蹭到門口,門外敲門的人很禮貌,敲三下,等一等,再敲三下。

    這種並不壓迫而且禮貌的敲門,緩解了小雛菊的社恐和排斥,他深呼吸慢慢打開了門。

    空的。

    沒有人。

    小雛菊(▽)

    嗯,說起來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好像……偏下麵。

    他低頭,先看到一隻禮貌蹲踞的小灰狼,正仰頭乖巧地望著他。

    接著下一瞬便看到自己的藍花花撲到對方麵前,俯身化身藤蔓一樣擁著小灰狼,來了一個超大的熱情主動的擁抱。

    小雛菊……

    小雛菊不由想起那天在餐廳食堂的事情。

    頭頂的藍色小花第一次冒出來的時候,小雛菊就感覺到了異樣。

    那種感覺很奇妙,身體好像多長出了一種感官,但卻完全不受他控製一樣,他隻是知道而已。

    就像是人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情是好是壞和腦子裏冒出或者不冒出想法。

    這些想法如今有了自己的手腳和軀體。

    藍色小花看到了腳下的灰色小狼,就代表小雛菊他也看到了。

    小雛菊想啊,好可愛,要是能摸一下就好了。

    但是不可以,小狼也許不喜歡被摸,也許它的主人也在附近,自己這樣擅自做了會被討厭責備,畢竟是不認識的,太過失禮。

    不管他心裏怎麽想,又怎麽什麽也不做繼續埋頭吃飯,隻心裏誇一句可愛。

    那朵藍色小花卻已經在他感到可愛的第一時間伸出了葉片去碰,根本不在意不管他心裏的“但是”和製止。

    小雛菊那時候還不知道這藍色小花是什麽。

    他隻是呆呆地吃著飯,一麵不知所措看著從自己腦子裏跑出去的花花和一隻灰色小狼玩耍、貼貼。

    飛快吃完飯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不知道跑了多遠,那藍色小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頭頂,蔫蔫的消失了。

    他隻覺得,幸好小狼的主人一直沒找來。

    即便如此,小雛菊也對去食堂吃飯有些緊張。

    接受醫館培訓後,每日兩餐醫館的人都會分發下來,一枚雪晶石留給大家用作休息的時候去食堂吃第三餐。

    小雛菊因為羞怯緊張,把雪晶石攢了下來,寧肯每日隻吃兩餐。

    萬萬沒想到,他不去食堂餐廳,那隻小灰狼卻找上門了。

    小灰狼的腳邊放著一個籃子,它和藍色花花擁抱後,就用爪子推了推籃子給小雛菊。

    藍色花花扭頭,翻譯給小雛菊。

    它的想法,小雛菊是知道的。

    藍色花花給你的。

    小雛菊打開籃子,裏麵是一碗美味的拌飯,上麵還窩著半顆蛋。

    旁邊一張紙條。

    【我家小狼給你添麻煩了,它和你家的花花交了好朋友,可能會常常跑來找它玩耍,你知道的,我們管不了它們。希望看在禮物的份上,你原諒它的打擾。這是它第一次交到朋友,我本該親自來的,但實在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拜托了。】

    這種感覺像什麽呢?

    就像成了爹媽,自家的小崽子們在學堂交到了好朋友,於是兩家大人的行為。

    小雛菊對人社恐,抗拒接觸,但對動物和花草們不會。

    對方的家長不在,對方的家長好像比自己還社恐。

    於是他放心地伸手,摸了一下小灰狼的頭。

    被摸的小灰狼歪了歪頭望著他,耳朵動了動。

    於是,小雛菊笑著又摸了一下小狼的耳朵。

    ……

    隊伍正在森林裏巡視,忽然看到狼溪整個人抖了一下,從來犀利冷漠不耐煩的眼睛一瞬茫然睜大。

    耳朵尖微微抖了抖,然後變紅了。

    眼睛也緩緩眯了眯,卻不是往日那種凶悍壓迫力的眯眼,而像是被人撓了頭皮後舒服的差點原地躺下露肚皮的茫然眯眼。

    那感覺就像是突然猝不及防,被人摸了摸耳朵,撓了發根。

    隊友們詫異望著他。

    舒服到眼睛都快星星眼亮晶晶的狼溪瞬間眼神銳利,眉眼犀利壓低,凶傲地望著他們“看什麽看?”

    但他瞬間變臉嚇人的凶戾沒能嚇到任何人。

    隊友們呆了幾瞬,若無其事別開頭互相看著。

    “聽說了嗎?哈哈狼溪的小灰狼交到好朋友了。”

    “哇,什麽時候的事,是我不在鎮子裏的時候嗎?對方是什麽?”

    “狼溪不肯說……”

    狼溪垂下凶狠了半天但無人買賬,於是變成死魚眼的,本該狼一樣犀利的眼睛“就是交到了,怎麽,嫉妒?”

    “哈哈哈哈怎麽會呢,我們的小灰灰交到好朋友,叔叔們當然替它高興,快把它叫出來讓叔叔們問問。”

    狼溪才不理這群不靠譜的叔叔們。

    “它出不出來是我能控製的嗎?有本事你叫它出來啊。”

    能叫出來才有鬼,他得意地想。

    畢竟,現在那隻沒用的崽正在別人家的花田裏撲蝴蝶,逮蚱蜢,被主人溫柔地梳理毛發,清洗爪爪,摸摸頭呢。

    小狼和他的感官並不共用,並不是有人摸了小狼的頭就等於摸了他的頭。

    就隻是,他會知道而已。

    以及知道小狼的心情。

    知道了就會想,若是摸的是自己的頭是什麽感覺?

    那隻小狼內向、孤僻,要麽在他的腦子裏呼呼大睡,要麽躲起來不見人,還是第一次願意被人摸頭,和另一個存在交朋友。

    也是第一次長久地從他的腦子裏跑出來,但守在窗前一直一直安靜不動地望著,幾天幾夜,滿懷期待和孤獨。

    他向來對這隻小狼沒什麽耐心,也很不習慣和喜歡腦子裏多了這麽一個房客。

    他這麽強大主動毫無弱點的人,為什麽他的精神體卻會是一隻內向的小狼?

    就算是狼,不該也是最威猛凶悍強大的狼王嗎?

    但,看著看著也覺得不忍心,於是出門前寫了紙條給它準備了交朋友的禮物,掛在它的脖子上,送它出門。

    “快滾,我該做的都做了,被拒絕可不關我的事,可別找我哭。”

    腳背在小狼屁股上撥了一下,對方差點趴在地上,但好好護著脖子上的交朋友的禮物。

    那本書架上除了他剛來花園鎮時候活躍,早已沉寂許久的書冒出來,自己打開書寫著——

    【它是你的心,它哭了就是你的心哭了,要待你的心溫柔點啊。】

    狼溪看到了,裝作沒看到,直接關門走人。

    心這種東西,是人自己想它如何就能如何的嗎?

    這種地方真是魔鬼的國度吧,心這種存在居然明晃晃地具象出來攤開給所有人看。

    等他找到了離開這裏的路,絕對立刻馬上就走,再也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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