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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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這老東西歲數大了,陳年怕攤上責任,他是真想給她一大耳刮子,從陳年進來到現在,她是一句人話也沒說過。

    你兒子是兒子,我媽就不是媽了,拿著我大哥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去給自己兒子買車,還一副你就應該這麽做的樣子。

    這不是老王八蛋,這是什麽。

    再看大哥那一副窩窩囊囊的樣子,陳年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恨不得直接把大哥的腦袋給塞馬桶裏。

    “行了,你們也別說了,給出來的錢就沒有往回要的,你這麽大個人連這麽點醫藥費都拿不出來,隻能說你自己是窩囊廢,媽,咱們也別再這耽誤時間了,走吧。”

    嗯,陳年發現了,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陳米的小舅子說話比他媽還要崩耳朵。

    老的打不了,小的我還打不了嗎?

    拿刀的亡命徒我都不怕,我會怕你們一家子吸血鬼。

    怒火中燒的陳年就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本能驅使著自己掄圓了肩膀,他抬手就在那小子的臉上抽了一嘴巴。

    陳年把全身的力氣都匯入了右胳膊上,一巴掌險些把對方嘴給抽歪了。

    這一嘴巴抽下去,醫院裏瞬間就炸鍋了,嫂子一家子撲上來要和陳年拚命,那老太太恨不得撲上來把陳年的嘴給撕了。

    原本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病人也都不哼唧了,全都爬起來,看這出家庭倫理大戲。

    護士們放下了手中的針管,護工們放下了手裏的抹布,一個個對著陳年和陳米指指點點,把他們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消遣。

    眼看局勢要失控,一直低頭不語的陳米忽然吼了一句“都給我停!你們還是人嗎?我媽現在還在病床上躺著呢!別以為我陳米是紙糊的。

    我告訴你們,你們李家人要是再作,我就跟小麗離婚!”這一嗓子極具穿透力,剛才還咋咋呼呼的李家人也都停下了手,癡呆一樣看著陳米。

    一聽到陳米提離婚,一家人全都不鬧了。

    老太太在快速的進行頭腦風暴和思想鬥爭。

    小麗年近35,早就過了如花似錦的年紀,陳米要是真發狠跟她離婚,你讓小麗帶著自己肚裏的孩子去哪?

    讓她回娘家?

    那自己還不得被村裏其他老太太笑掉大牙。

    再者說了,陳米要是跟小麗離婚了,自己上哪去找這樣要錢就給的姑爺。

    現在給他們一點錢穩住這哥倆也不是不行。

    到時候找機會再把錢崩回來唄。

    小不忍則亂大謀。

    老太太默默的點點頭,算是肯定自己的這個辦法。

    她看著陳年,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變臉,她對老頭說“你和小剛去銀行取兩萬塊錢給孩子。”

    臉法變得之快,隔壁變色龍看得都自愧不如。

    沒過一會,老嶽父捧著熱乎乎的兩萬塊錢交到了陳米的手上,陳米和弟弟對視一眼,陳年馬上拿著這錢去了繳費室。

    等陳年再回來,嫂子一家人已經走了。

    陳年知道這家人就是一群勢利眼的吸血鬼,多看他們一會就惡心,現在走了倒也清淨。

    陳年和大哥走到病房,看著母親正在熟睡,哥倆都鬆了口氣。

    倆人輕手輕腳的來到病房外邊。

    陳年問“咱媽什麽毛病?”

    大哥長出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哀傷,他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貼著陳年的耳邊說“肝出了問題,情況不是太好,需要錢。”

    這話說完,哥倆同時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錢啊錢,難啊難。

    像陳年這樣的家庭,一場大病,一次意外就足矣掏空他們一家子辛辛苦苦積攢了十幾年的積蓄。

    在這個人人都很幸福的年代,不幸是沒辦法拿到桌麵上來說的。

    因為,底層失語。

    陳年站在醫院的長廊上,覺得自己就像個搖曳在風中的小草,無力感三個字在眼前逐漸蔓延。

    在醫院熬到第二天早上,陳年臉也來不及洗,就往單位的方向奔。

    如果這個時候他再把工作丟了,對於自己和母親來說那都是雪上加霜的壞事。

    到了單位,陳年就發現同事們都像躲瘟神一樣躲著自己,遠遠的看到自己連個招呼都不打。

    自己就像是個透明人一樣。

    陳年氣鼓鼓的走到物業大廳,打卡上班,抬頭就看見自己的處分報告正貼在公告處。

    處分報告上寫著自己借用上班時間,出去辦私事,吃喝玩樂,影響了公司形象。

    處罰結果,直接開除,本月工資全部扣除。

    看見這八個字,陳年頓時感覺自己像墜入了冰窟之中。

    不用想,這肯定是保安隊長阿明搞的鬼。

    媽的,不就是昨天我撞到你和禮儀部的小紅偷情嗎?

    至於這麽狠嗎?

    你們這對狗男女!往死裏整我。

    不行,我得要個說法,要不然我和你們同歸於盡。

    陳年氣鼓鼓的闖到了保安室,阿明正拿著訓話本,煞有介事的在和下屬們開會。

    看見陳年進來,阿明高昂著自己的頭,放下手裏的訓話本,背著手說“你不知道敲門嗎?真沒有規矩,你應該已經看到自己的處分報告了,還來保安室幹嘛,趕緊收拾東西給我滾蛋!”

    “憑什麽讓我滾蛋!我一沒有工作失誤,二沒有遲到早退,你憑什麽?”

    “憑什麽?我告訴你,我是這的保安隊長,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讓你滾,你就得滾,明白嗎?”說完,阿明還冷笑一聲,那賤種一樣的表情讓陳年很想抽他。

    陳年被氣得渾身發冷,雙手也止不住的在哆嗦,今天是9號,眼瞅著明天就要發工資了,就差一天,這狗日的阿明把自己工資給掐了。

    這不是存心惡心自己嗎?

    陳年極力克製著自己想掐死阿明的衝動,調整了一下語氣,想好好說,把這個月工資要回來。

    可阿明回應他的隻有一個滾字。

    再看陳年的同事們,大家的眼神中有冷漠,有厭煩,厭煩陳年給隊長帶來了不開心,害怕一會隊長拿他們撒氣。

    更不會有人幫著陳年說話,因為趨利避害是每位成年人都要學習的課程。

    更有甚者,要幫隊長把陳年架起來給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