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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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年盡心盡力去寫這份發言稿,洋洋灑灑寫了大半篇字,然後拿給雷三虎一看。

    雷三虎特意叫來了禮儀部的李月跟自己一起看。

    很明顯,他對陳年並沒有那麽信任,怕發言出現什麽偏差,所以把禮儀部的人叫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禮儀部的人,別的不一定會,但是肯定會討領導歡心,讓他們把關發言稿,也是怕陳年在某處用詞不當,引起誤會。

    對於雷三虎的做法,陳年當然是很憤怒,可他不能表現出來。

    站在領導立場上,雷三虎這麽做也是人之常情。

    這年頭,說錯一句話,站錯一次隊,用錯一個詞,都是可能斷送一個乃至一群人的前程的。

    雷三虎當然不敢馬虎。

    李月一邊看發言稿,一邊推著自己的眼鏡,她像相麵一樣足足看了半個小時,最後點點頭說“嗯,雷主任這份發言稿目前來看應該沒什麽問題,您拿去用吧。”

    不愧是禮儀部的,說起話來,滴水不漏。

    她不說發言稿寫的好還是不好,隻說沒什麽問題,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真出什麽問題,跟我這個審稿的也沒什麽關係。

    這樣既不得罪陳年,又能自保,跟這些長年泡在領導身邊的老油子相比,陳年還是差了一些。

    上午十點,集團領導坐著小轎車前來視察,保安和禮儀部小姐們,一個個站得筆直恭迎領導的檢查。

    歡迎完領導,基層員工各自回到崗位上,接下來就是各個部門主管和主任的工作了。

    接下來應該會開總結大會,每位部門主任上台發言匯報工作。

    那個時候,就知道陳年寫得這份發言稿有沒有什麽問題了。

    陳年心裏清楚,如果發言稿沒什麽問題,他接下來的職場發展,也會好走很多。

    最起碼,雷三虎對自己的印象會改觀,在他眼裏陳年不再是那個靠女副總上來,啥也不會的小白紙了。

    自己會變成一個有用的人。

    其實,陳年可以保險一點,那就是不幫雷三虎寫這個發言稿,但那樣這珍貴的機會就會溜走。

    陳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機會從自己手裏流逝而去。

    畏手畏腳或許能保證自己的前程平穩,但也絕對別想做成大事。

    真正的放開手腳絕不是魯莽行事,而是在關鍵時刻勇於展示自己的優勢。

    下午,看著滿麵春風的雷三虎從會議室走出來,陳年心想自己的發言稿應該寫到了那些領導的心裏。

    這次機會,自己算是抓對了。

    雷三虎招呼陳年過去,為陳年介紹了那些集團領導,其中給陳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位姓王的女經理。

    那天晚上,自己救得女人好像就是這位漂亮經理。

    王經理踩著高跟鞋走過來,用白嫩的手捏了捏陳年的肩膀,笑嗬嗬的誇他是個人才,讓他以後好好幹,爭取當個部門主管什麽的。

    不遠處站在保安隊伍裏的阿明看到這一幕,鼻子都快氣歪了,昨天晚上自己辛辛苦苦設計的美人計被陳年識破了,自己的女人叫陳年看了個精光。

    今天,集團經理竟然當著自己的麵誇他陳年是個人才。

    這比直接殺了阿明還要難受。

    走到保安隊伍的時候,陳年還特意挑釁似的看了阿明一眼。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濃濃的嘲諷。

    看見阿明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陳年別提多高興了。

    老人的話沒說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如果阿明當初對陳年流露出一絲憐憫或者善意,隻要一絲就行。

    陳年現在也不會這麽恨他。

    等送走了集團的大領導,陳年感覺自己快累癱了,身體的累是次要,心理上的累才真是要命的。

    跟著雷三虎回到品質部,陳年收拾收拾正準備下班,就看見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進來了一條短信。

    是陳家安發來的,陳家安說父債子還,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不幫還債是吧,那我就帶債主去找你媽。

    看到這條短信,陳年之前所有的喜悅和興奮還有激動,全都化作一縷憤怒消失了。

    看見這條信息,陳年先是憤怒,取而代之是慌張,自己那個爹什麽樣他是太清楚了。

    他既然能給自己發要挾短信,就說明他已經瘋了。

    現在為了搞錢,你就是讓他把自己的媽給賣了都沒問題。

    蒼龍市的居民基本都知道放高利貸的馬家兄弟喪盡天良,他們為了要債什麽缺德事都能做出來。

    陳家安把他們帶到醫院,母親還病著,萬一……

    陳年不敢多想,脫下工作服,抓起桌子上的皮包,出門打車直奔市醫院。

    到了醫院。

    他慌慌張張的進電梯,一進去就看見了同樣慌慌張張的大哥。

    “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呢?”這是大哥看見陳年之後說得第一句話。

    第二句話是“咱媽進搶救室了。”

    從陳米的口中,陳年了解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就在剛剛,父親真的把馬家老二馬銀虎帶到了醫院,那馬老二為了逼大哥拿錢,竟然當著母親的麵逼著大哥下跪喝尿,母親看見這一幕,急火攻心,昏死了過去。

    最後,馬銀虎打了大哥一頓,撂下狠話,揚長而去。

    陳年看著大哥滿腦袋的傷口,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他想殺人,如果母親出了什麽狀況,想殺人就會變成會殺人。

    在等待母親搶救的時候,陳年獨自一人坐在醫院的長廊一言不發,一天一夜過去了,母親總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是昏迷狀態。

    陳年讓大哥好好照顧母親,自己去銀行拿點錢。

    傻乎乎的大哥還真的相信了陳年的鬼話,連攔都沒攔。

    出了醫院的門,陳年第一個去的地方是回家,回陳家安的家。

    他連門都沒敲,而是破門而入。

    一進屋,他就看見父親領著後媽母子圍著一張圓桌在吃火鍋。

    我日你媽的!

    我媽被你害得在病床躺著,你他媽竟然帶著這毒婦和她的野雜種在吃火鍋。

    陳年隻感覺冷,這是由內而外的一種陰冷,是憤怒帶來的副作用。

    先是雙手冰冷,緊接著便是大腦空白,陳年不受控製的走到桌前,騰的把桌子給掀了。

    沸騰的火鍋澆到了地下,也澆滅了陳年對父親保留的最後一絲希望。

    陳年眼睛血紅,一副大開殺戒的樣子,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父親和後媽竟然沒有一個人上來攔自己,任由自己在屋裏肆意的打砸。

    陳年砸碎了電視,窗戶,砸爛了冰箱,洗衣機,他瘋狂的樣子就像當年醉酒的父親。

    每砸一下都是陳年這些年對原生家庭的不滿,對父親的怨恨,以及對母親的愧疚。

    如果我連我媽都保護不了,那我做這個品質部成員還有什麽意義。

    你們想玩命是吧,那我就陪你玩。

    把陳家安的家砸成一片狼藉後,陳年大步走到門口,他抓著後媽的脖領子說“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給我爸出壞主意壞我或者壞我媽,我就和你全家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