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十五:來自無名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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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26日,天氣炎熱,現在的時間是晚上,等一下,我看一眼自己的勞力士表。

    現在是晚上10點30。

    對了,先告訴你們一下,我不是雷三虎,我是他的左右手,我叫無名。

    其實我不叫無名,而且我也不喜歡寫日記,我不喜歡寫日記,是因為有人說寫出來的不是心裏話。

    沒錯,我寫得這本日記,絕對不是我的心裏話,因為這是專門給我兄弟雷三虎看的。

    我本名叫什麽,這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個秘密,名字嘛,隻是個代號,是個稱呼,你知道我叫無名就行了,何必在乎他是不是真的。

    現在是10點30,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我接到了大廣的電話,得知我的兄弟雷三虎的腦袋挨了重重一刀,現在已經被送進醫院搶救了。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本章會通過我的視角把這個故事接下去,要不然你難道想看雷三虎一直躺在床上的故事嗎?

    拜托,那樣你會睡著的好不好。

    對了,我得告訴你們,現在的我正和大廣手底下的精兵強將坐在一輛大麵包車上,往江文龍的住所去。

    車子開到一個建築工地時,我讓司機停車,我要下去撒潑尿,於是我下車了,站在離車子很遠的地方佯裝上廁所,我吹著口哨,借此來緩解內心的緊張。

    其實,我並不是雷三虎想得那種,麵無表情的殺人狂魔,我也是人,我也會緊張,看到有人死在我麵前時,我更會愧疚。

    隻不過,我能把這些情緒很好的掩飾下去,讓所有人都認為我無名是個麵無表情的惡棍。

    我也會在沒人的時候展露出自己的脆弱,當然這也僅限於沒人的時候,當我看見那輛麵包車,被一輛巨型貨車從後邊撞擊,碾成碎片的時候。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濕,車子上跳下來一個我還算熟悉的身影。

    因為雷三虎叫他三叔。

    所以,我也叫他三叔。

    我接過三叔扔給我的手套,檢查了一下麵包車,然後拿起錘子,對著車裏唯一的活口,狠狠敲了下去。

    對了,用錘子最後敲腦袋,那樣能讓人死得很快……很快。

    番外三十五:來自無名的日記

    我是無名,現在是8月忘了今天是幾日,天氣陰轉晴,氣溫潮濕燥熱,掛在牆上的鍾敲了12下。

    正午12點。

    雷三虎曾經跟我說過,小的時候他很喜歡坐在房蓋上看著夕陽發呆,我也有這樣的習慣,隻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他是喜歡坐在房蓋上發呆,我呢則是喜歡在殺過人之後發呆。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慵懶的打著哈欠,我的拖延症和懶癌又犯了,我決定再休息半個小時,然後再處理那些難搞的屍體。

    對了,這件事,雷三虎是並不知道的,因為他告訴我,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對金家人下手。

    我才不會聽呢,我隻是表麵答應他,然後暗地裏殺了金家的兩個兒子,事先聲明,這倆人也不是什麽好人,都是壞到極致的壞種,那是他們該死。

    但不管他們是不是該死,我都必須在日落之前,把他們塞到車子後備箱,然後開到那片荒山,把人丟下山去。

    但我沒殺老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殺,現在他的兒子和女兒都死了,哀默大於心死。

    現在的老金應該處於一個極其絕望的狀態,並且他會把女兒還有兒子的死全部歸結於大廣的身上。

    這樣,他肯定會向大廣展開凶殘的報複。

    做完這些,時間來到了下午,我打著哈欠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去吃飯了。

    吃完飯,我去醫院看了看我兄弟,大廣他們都在,守著我的兄弟。

    大廣站起來跟我說“醫生說了,如果今天晚上能度過去,那三虎就沒事,如果今天晚上過不去……唉。”

    大廣盡量的讓自己看起來悲傷一點,真是拙劣的表演,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坐在床上,我說“江文龍的事已經辦妥了,他在我們手裏。

    你要不要過去看看他的狀況?”

    “你們抓住他了?”大廣狐疑的看著我“那為什麽,我的兄弟們全都聯係不上了?”

    “抓人的時候發生了火拚,你兄弟可能怕事情鬧大,估計都把手機卡拔了。”

    這個借口,我在來得時候就想好了,並且反複排練,最終用極其正常的語氣說了出來。

    如果大廣現在知道,他那些兄弟已經被撞死然後推進了深水湖裏,不知道會是什麽心情。

    我盯著大廣的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雷三虎,實話實說,我很討厭眼前的這個大廣,並且這個討厭不是沒有緣由的。

    我懷疑,雷三虎之所以受這麽重的傷,弄不好就是關鍵時刻,大廣抓他為自己擋了一刀。

    如果真是這樣,那到時候我會親自手刃他,並且不會帶有一絲愧疚之情。

    過了一會,三叔和龍先生也來到病房,大廣看見龍先生,馬上就像見到親爹一樣抱住了龍先生的大腿。

    我很討厭屋子裏現在的氣氛,於是三叔進來,我就走出病房,站在走廊看風景。

    又過了一會,三叔也走了出來,我們兩個一起站在走廊看窗外的風景。

    三叔很突兀的問我“事情都辦好了嗎?”

    “我把那輛報廢車推下了湖。”

    “我問得不是這件事,是江文龍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已經抓住他了,把他關在一個小破房裏。”

    三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幹得不錯,怪不得你能在龍先生手底下做這麽長時間,你還是很專業的。”

    三叔遞給我一支煙,我倆走到消防通道開始吸煙聊天,商討計劃的下一步應該如何去辦。

    三叔的意思是“一切都按龍先生的想法來,打垮這目前實力比較大的這幾家,然後重新建立秩序。”

    我嗯的點點頭,隨後送走了三叔。

    我在醫院找了個沒人的走廊,拿出自己的日記本,翻開一頁仔細的看了起來。

    那一篇,記錄的應該是我十八歲的時候。

    那一年,我十八,街坊鄰居都叫我二樓的那小屁孩。

    那個時候,我還是是個在工廠打工的實習生,沒遭遇變故,更沒去當兵。

    我有一個姐姐,是學舞蹈的,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她每周回來一次,每次回來都會帶給我很多很多,我沒見過的好吃的。

    我最盼望的就是每周的周五。

    我姐會拎著大包小裹,出現在我們的院子裏,街坊鄰居看到這個畫麵都會笑著對我的爹媽說“看你生了個好閨女,長得好看,還這麽懂事,這孩子以後前路一定光明。”

    我爸每每聽到有人這麽說,都會不好意思的笑得直抽抽,我爸一笑就抽抽,很有特點。

    那天,家裏做了很多的菜,但是姐姐沒有吃,因為她馬上要從舞蹈學校畢業了,晚上要約同學去吃燒烤。

    我說“姐你也帶我過去吧。”

    我姐摸了摸我的腦袋說“哎呀,都是女孩子,你個小男生去幹什麽?想吃什麽跟姐說,姐給你帶回來不就行了。”

    我……我又不是饞燒烤。

    我是……算了,太他媽流氓了。

    其實,我很後悔,那天晚上為什麽沒跟我姐一起去,如果我非得去,我姐一定會帶我過去的。

    一夜過去了,我姐還是沒有回來。

    休假的時候,她從沒有夜不歸宿過,這是第一次,父親寬慰自己說這麽大的孩子了,出去玩玩很正常。

    第二天過去了,我姐還是沒有回來。

    我爸開始慌了,我媽開始慌了,我也開始慌了,手機打不通,聊天軟件也聯係不上。

    我打電話給姐姐的同學,打了一圈,隻有一個人接了,他說“昨天晚上在燒烤店,有幾個流氓想搭訕我姐姐,但是沒成,他們就毒打了你姐姐,現在你姐應該在icu搶救。”

    這個消息就像五雷轟頂一樣,把我家炸穿,每每讀日記讀到這一天的時候,我無名都會忍不住的熱淚盈眶。

    那麽好一個姐姐,就廢了,成了殘疾躺在床上,最關鍵的是……打人者,隻是賠了一點錢而已。

    就是一點點錢而已。

    那件事,改變了兩個人,破壞了一個家,我姐姐從一個擁有光芒前路的舞蹈生,變成了前途灰暗的殘疾人。

    而我也從一個連雞都不敢殺的人,變成了如今殺人如麻的樣子。

    我合上日記本,不再去看那讓我心碎的內容。

    大廣給我打來了電話,問我人在哪?

    我站起來走出消防通道,照了照鏡子,確保自己表情看起來正常,我再次走進了病房,這個時候龍先生和三叔都已經走了,屋子裏隻剩下我,雷三虎,還有大廣。

    大廣的那些小嘍囉也都撤了。

    我坐在大廣的旁邊,我說“你回去休息吧,我來看雷三虎就行了。”

    大廣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說“不用,都是兄弟,我回去也不可能放心,就留在這得了。”

    這讓我更加懷疑,就是大廣拽著雷三虎給自己擋了刀。

    “不行,你不能留在這,江家人肯定拚了命找你,你一個人不留的坐在這,太危險了,你回去吧。”

    見我這樣說,大廣好像也不能再硬留在這裏了,他不放心的看著雷三虎,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前腳門剛關上,後腳雷三虎就睜開了眼睛。

    我說什麽,我就說雷三虎受傷這事肯定跟大廣有關係。

    我馬上走到床前問雷三虎“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傷得這麽重,是不是大廣拿你擋刀了?”

    雷三虎虛弱的張開嘴巴,小聲的說,我隻能把耳朵湊過去,我聽見雷三虎說“如果沒有大廣替自己攔一刀,現在的雷三虎可能已經死了

    我們中了計,江家的大部隊把我們包圍在了ktv裏,大廣其實已經跑出去了,但是我和江文河在洗手間纏鬥,他見我沒出來,又帶人返回去救得我,差一點我就死在江家那群人手裏

    這件事足矣證明,大廣這個人還算講義氣,要不然他手底下也不能有這麽多信徒追隨。”

    聽雷三虎這麽評價大廣,一種莫名的失望感傳來,我哦了一聲,然後坐在雷三虎床邊,問他為什麽要裝昏迷,既然已經醒了剛才幹嘛不跟大家打招呼。

    雷三虎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側著腦袋看向了窗外,我知道他心理有屬於自己的小秘密不想告訴我。

    每個人心裏都有秘密,我也如此,既然不想說,那就不必強問了,我就坐在那,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三叔的到來,讓我從睡夢中蘇醒了。

    三叔貼著我的耳朵說“醒醒,都準備好了,可以動手了。”

    我感覺自己的瞌睡蟲一下飛走了,我來了精神,聽到動手這兩個字,我就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了。

    雷三虎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我和三叔,不明白我們在說什麽。

    在辦事之前,我去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因為我的敏感身份,我隻能站在院子外瞭望一眼,當看到我父親拿著扇子,坐在院子吹著風時,我忽然感覺鼻子有點發酸。

    在那麽一瞬間,我忽然什麽都不想做了,不想殺人,不想放火,不想摻和江湖恩怨,我隻想陪伴父母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

    可我要是這麽做了……我姐姐的公道誰來討,繼續讓惡人矗立在市區,繼續推杯換盞,燈紅酒綠,醉酒之後扣著牙,對自己的同伴訴說著當年的光榮曆史。

    當,公理和正義已經無法從正規渠道討來時,我的原則那就是,用拳頭,刀還有槍,自己討。

    我狠了狠心,駕車去了三叔的秘密基地,老金就被我們囚禁在這裏,現在來算應該已經有半個月了。

    三叔的秘密基地,是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地下室,進去了,外界發生的一切便都與你無關。

    這半個月裏,老金一日三餐都是包子,每天我們會給他看看報紙新聞,避免讓老金陷入崩潰之中。

    我拿出那部手機,打開了視頻,和三叔坐在車裏,再次觀看了一遍大廣射殺金潔的畫麵,我拿著這個拔卡的廢手機,順著鐵門的縫,把手機丟了進去。

    三叔說“老金,好好看看裏邊的視頻,看完了我會放你出來的。”

    我和三叔就坐在鐵門外邊,抽著煙,看著天空,聽著老金發出痛苦的嚎叫,實話實說,這個嚎叫其實還挺好聽的。

    三叔一邊抽煙,一邊對我說“你讓我做得,我已經做的差不多了,那我讓你做得,你都做的怎麽樣了?”

    “我知道,我會幫著三虎,把那些有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人全部除掉,一點點把他扶起來,等我逃亡那一天,三虎肯定會成為這座城市,不可被忽視的一抹勢力。”

    三叔拿出我給他的那份名單,麵無表情的說“知道嗎,你找到我的那天,我還以為你是個騙子,自始至終我就沒敢信你。

    你是龍先生的人,不是我雷家的人,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信過你,不過現在我信了,你無名絕對是我見到過最漢子,最有血性的一個人。

    為姐姐複仇,隱忍數十年,如今找到了複仇的機會,一擊即中,你這有點像水滸傳宋江寫得那首詩。

    似猛虎利爪牙,大概就是這麽一句。”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來,所以我不言語,腦袋裏想的還是那天晚上。

    我的姐姐,被四個男人,四個粗重的大漢,揪著頭發,毒打了將近兩分鍾,他們甚至把她拽進了巷子裏。

    我不怪在場圍觀的人群,我知道見義勇為的代價很有可能是血的代價,這個社會是不允許英雄的存在的。

    我也不會變成城市之光那種殺手。

    我還是我,收錢殺人。

    我是匪徒,不是蟊賊。

    我掐滅手裏的煙,然後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塵,站起來對三叔鞠躬,我說“謝謝你能信任我,更謝謝你能幫我複仇,我們的交易,我一定會履行的,我會把所有案子背下來,然後往國外跑,要麽死在國外,要麽風頭過去,我再回來。”

    “我還是希望你能回來,三虎能有你這樣的助手,是如虎添翼,到時候,龍先生會想辦法幫你抹幹淨那些麻煩的,他的意思也是,你不再逃亡。”

    我背著手看向太陽。

    這個時候老金的哀嚎已經停止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無法接受這樣悲傷的結局而撞牆自殺了,不過我估計這樣的可能性並不大。

    其實……我有必要在日後的某一天,告訴我的兄弟雷三虎,其實從龍先生叫他回老家取優盤的時候開始,這個局就已經開始了。

    這一切都是局,都是為我複仇的局。

    老金也好,大廣也好,其實他們都是我更想殺死的人。

    很多年以前,老金和大廣是一拜把子的兄弟,在很多年前的晚上,他們因為搭訕不成,襲擊了一個即將畢業的舞蹈女孩。

    那個女孩正是我的姐姐。

    我想到自己小時候做得一首詩,我從荊棘而來,手握長槍,麵對傷我家人者,我將展開大肆報複。

    用他們的血,祭奠我姐姐的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