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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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時間有些尷尬,&nbp;&nbp;但厲新清明節來拜訪他們這件事,還是這樣定了下來。

    不過在招待厲新之前,謝心淺和厲聞修先去拜祭了羅元傑。

    節假日第一天,&nbp;&nbp;害怕出城堵車,他們大清早就出發了,抵達目的地時還不到九點。

    今天是個大晴天,他們抵達時,&nbp;&nbp;整座小別墅都籠罩在清晨的陽光裏。

    謝心淺和厲聞修推門進入小院,&nbp;&nbp;院子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模樣,微風吹過,帶來一陣熟悉的槐花清香。

    恍惚間,&nbp;&nbp;謝心淺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進門時,&nbp;&nbp;羅元傑正站在門口衝他笑的那一幕。

    謝心淺眨了眨眼睛,&nbp;&nbp;眼前的錯覺在下一刻消失不見,伴隨而來的,&nbp;&nbp;是眼睛傳來的一陣刺痛。

    “又進東西了?”見他不停眨眼,厲聞修隻一眼就看了出來。

    “好像是。”謝心淺有些鬱悶,&nbp;&nbp;抬手揉了揉眼睛。

    “先別揉,&nbp;&nbp;我幫你看看。”厲聞修往前一步扒開謝心淺眼皮,&nbp;&nbp;仔細觀察起來。

    也不知謝心淺是什麽運氣,&nbp;&nbp;眼睛裏經常會進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被風吹進去的沙子,&nbp;&nbp;掉落的眼睫毛,不知哪兒來的頭發,甚至有一次,&nbp;&nbp;厲聞修還看到了一隻米粒大小的青色蟲子闖了進去……

    這樣還能維持現在裸眼20的視力,&nbp;&nbp;隻能說是奇跡了。

    這次進眼的是一根槐花芯,&nbp;&nbp;碧綠的小芽卡在謝心淺下眼瞼的軟肉上。厲聞修低著頭,&nbp;&nbp;極盡耐心的把那根小芽弄出來。

    他手頭沒別的工具,隻能用指腹,小心翼翼地去摸那根芽。

    哪怕他動作放得再輕,當柔軟的眼瞼被指間觸碰,依舊傳來一陣極明顯的異物感。謝心淺眼睫一顫,生理反射性的閉上了眼。

    “弄疼你了?”厲聞修鬆開了手。

    “還好,隻是有些不習慣,”謝心淺眨了眨眼,仰頭問他,“出來了嗎?”

    男生在明媚的春光中仰起頭,眼睛紅彤彤紅的,睫毛已經全濕了。

    厲聞修一時間看出了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動聲色道:“還難受嗎?”

    弄進眼裏的東西已經出來了,謝心淺眨了眨眼睛,尖銳的刺痛已經消失不見,隻是依舊還留著異物感的錯覺。

    他說有點兒,又揚起臉頰,讓厲聞修檢查起來。

    這次厲聞修動作放得更輕了,聲音也很溫柔:“疼你告訴我。”

    謝心淺說好,隨即用完好的那隻眼睛打量著厲聞修。

    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衫,外麵是一件黑色的風衣,幹淨又清爽。襯衫領口解開一顆紐扣,露出好看的鎖骨和喉結。再往上,是他因為擔心而緊抿的唇,淺淺的粉,像是春日裏綻放的薔薇……

    看著這一幕,謝心淺喉結不受控製的滾了一下。

    距離好近,呼吸間都是厲聞修的氣息。

    他下意識仰起頭,一點一點踮起腳尖,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親近了。

    好想親一親他……

    “好了。”厲聞修溫柔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應該沒事了。”

    謝心淺猛地回神,隨即後退一步,一臉嚴肅的表情。

    好險,他剛才差點兒就親上去了。

    還好他忍住了。

    厲聞修沒錯過謝心淺眼中的防備,隨即有些失落地垂下眼。謝心淺,已經連這種程度的接觸也開始排斥了嗎?

    “走吧。”他放下雙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維持冷靜。

    謝心淺還沉浸在自己差點兒“破解”的自責中,沒注意到厲聞修的異樣。

    心思各異的二人穿過前廳,來到了埋葬羅元傑和賀言青的後院裏。

    因為缺乏打理,後花園不再有原來的精致,未經修剪的草木肆意生長著,各種野生動物都闖了進來,透著一股粗野的生命力。

    謝心淺穿過花園,來到旁邊羅元傑的墳前。

    短短幾個月,青草已經從草地一直蔓延到墳頭,旁邊的梨花已經開敗,在枝頭掛起了一個個青翠的小果。前院的槐樹卻正值花期,一簇簇小白花,在枝頭熱熱鬧鬧的綻放著。

    微風吹過,白色花夾便紛紛揚揚,灑落在清翠的土丘。

    墳前已經放了一些新鮮的祭品,看來還有人比他們來得更早。

    謝心淺把祭品放在地上,雙手合十彎下了腰。

    ……

    結束祭拜離開時,他們在小院門口看到了剛抵達的程立雪。簡單的交談幾句後,二人返程離開。

    回家時厲新已經到了,正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和小黑玩。見他們回來,抬頭問了一句:“看完羅老了?”

    厲聞修說是,有些意外的問:“今天來這麽早?”

    “睡不著就先過來了。”說到這裏,厲新打了個哈欠,“昨晚熬了一宿,我先去睡一會兒。”

    說完後,他便自顧自的去了客房。

    半個小時後,阿姨做好了午餐,吃飯前,謝心淺有些遲疑地問:“要叫他起床吃飯嗎?”

    “不用管他,”厲聞修拉開椅子坐下,語氣淡淡,“他醒了自己會起來。”

    謝心淺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麽。

    直到傍晚,厲新這才從客房裏出來,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很熱情的攬著謝心淺肩膀:“來來來,咱兩先喝一杯,好好慶祝慶祝。”

    謝心淺:“……?”

    慶祝清明節?

    雖然有些奇怪,但既然厲新非要喝,那他就陪他一起喝吧。

    這晚上總共開了三瓶酒,其中有兩瓶半都進了謝心淺和厲新肚子。

    厲新常年混跡夜場,自詡酒量不差,還以為灌醉謝心淺隻是小意思。沒想到謝心淺越喝越精神,反倒是他自己,昨晚宿醉的勁兒還沒緩過來,剛喝了一會兒又暈了。

    “再來!”厲新把酒杯磕在桌子上,紅著臉喊。

    他就不信了,謝心淺比他還能喝!

    厲聞修看了他一眼,又開了瓶酒放過來。

    厲新給自己斟滿酒,又起身要給謝心淺倒酒:“弟媳走了一個,咱們繼續。”

    謝心淺還沒來得及端起酒杯,厲聞修就把酒瓶擋了回去。

    “你幹什麽?”厲新蹙眉,“阻止我和弟媳交流感情?”

    厲聞修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語氣卻不容置喙:“要喝你自己喝,別灌我男朋友。”

    謝心淺不太好意思:“沒關係,我還可以。”

    “讓他自己喝。”厲聞修搖頭,製止了他的動作。

    謝心淺還有些不放心,以為厲新會不高興。沒想到對方竟然就這麽坐了回去,然後端起酒杯,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起來。

    謝心淺:“……”

    他現在確信,這人是真的愛喝酒了。

    當厲新把新開的那瓶酒也快喝完時,厲聞修突然和他聊起了天。

    厲聞修問他:“你來幹什麽的?”

    厲新臉已經紅了,反應也慢了半拍,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來套話。”

    “套誰的話?”

    “謝心淺的。”

    “我的?”謝心淺驚訝道。

    厲聞修不動聲色,繼續問:“你想套他什麽話?”

    “什麽話?”說到這裏,醉醺醺的厲新突然仰起頭,對著謝心淺問,“你真的喜歡厲聞修嗎?”

    謝心淺怔了怔,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問題。

    沒等他回答,厲新就扶著酒瓶,絮絮叨叨念了起來:“我是看著厲聞修長大的,他小時候吃了太多苦了,對周圍的人都不信任,我還以為他要單身一輩子,結果他現在和你在一起……他是個長情的人,認定你肯定就會對你好,你……”

    “你喝醉了。”厲聞修沉聲打斷了他的自顧自說。

    “你懂不懂禮貌?長輩在說話呢!”厲新甩開厲聞修的手,又回頭問謝心淺,“那你呢,你有多喜歡他?你願意永遠和他在一起嗎?”

    謝心淺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好一半響才點頭:“我、我當然願意啊,我會對他負責的。”

    “是嗎?”厲新點了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聽到這裏,謝心淺突然有點兒心酸。厲聞修和家人關係很差,能有今天,可能也受到了厲新不少照顧。雖然這人性格不太討喜,但也是真的願意為厲聞修著想,長兄如父,算是厲聞修半個長輩了。

    想到這裏,謝心淺表情頓時嚴肅起來,認真保證:“大哥你盡管放心把他交給我,我很愛他,我會一直對他好的。”

    厲聞修:“……”

    也不知謝心淺喝到了什麽程度,連這種肉麻的話都說了出來。

    兩個醉鬼在一邊撒狗血,隻剩下厲聞修一個人清醒著,聽了一會兒,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起身去攔謝心淺:“你別理他,他喝醉了就這樣,你越搭理他越來勁兒。”

    “我不走!”謝心淺擺手,“我還要和大哥喝酒!”

    厲聞修:“。”

    行,竟然連大哥都叫上了。

    謝心淺很感動,主動端起酒杯準備和厲新再喝一回。

    卻不料下一刻,厲新突然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說:“哈哈哈哈哈哈被我騙了吧!!!”

    謝心淺:“……?”

    厲聞修表情頓時微妙起來。

    完了,厲新這次是真的醉了。

    厲新繼續道:“沒想到吧?我想套的話其實是三天三夜的細節!”

    謝心淺:?

    厲新舉起一個空酒瓶當話筒,恨不得對全世界宣布:“厲聞修是個悶葫蘆,嘴裏連個屁都吐不出來。所以我才打算灌醉你,從你嘴裏套出三天三夜的細節。”

    謝心淺:“………………”

    “可是你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說到這裏,厲新頓時茫然起來,“我都喝了這麽多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謝心淺臉一陣紅一陣白,心道鬼才告訴你三天三夜的細節!

    “可能是我喝得還不夠多……”厲新喃喃自語,緊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顧自的喝了起來,到最後,徹底倒在了餐桌上。

    謝心淺:“……”

    他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何是好。

    “他這人一向這樣,”厲聞修走了過來,見謝心淺表情沮喪,主動寬慰道,“人不壞,但性格不著調,他的話你信一半就行。”

    謝心淺點了點頭,回想之前自己那一堆掏心掏肺的話,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他沒臉繼續留在這裏了,起身就要走。

    卻沒想到剛站起來,身體就晃了一下。

    他也喝了不少,坐著還不察覺,一起來就頭暈,雙腿發軟,還好被旁邊的厲聞修扶了一把。

    “謝謝。”謝心淺說著,想要自己站起來,厲聞修卻沒放開他。

    “怎麽了?”謝心淺有些茫然的抬頭,對上了厲聞修漆黑的眼眸。

    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每當厲聞修想要時,就會用這種眼神看著他。

    可現在……

    不過是愣了一下,等謝心淺反應過來,他已經被厲聞修吻住了唇。

    他素了太久,嘴唇剛碰著,身體瞬間就被點起了火。腦袋暈乎乎的,喪失了一切思考……

    直到旁邊的厲新不小心摔倒一個酒杯,謝心淺這才猛地回神,連忙伸手推厲聞修。

    大部分時間裏厲聞修是紳士的,會尊重他的意願行動。但此刻,厲聞修卻剝去了紳士的外衣,不管他表現得多抗拒,卻依舊緊緊摟著他,力道之大,讓謝心淺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這麽親密了,身體貼得很緊,相接的皮膚燙得驚人……

    謝心淺完全禁不起撩撥,想在自己徹底失控前躲開,雙手剛動了一下,就被厲聞修握住別在身後,進退不得。

    憋了足足十天,他終於在此刻爆發了。

    厲聞修禁錮著謝心淺身體,眼裏仿佛燒著一團火:“為什麽躲我?”

    他這副模樣太過有侵略性,謝心淺看了一眼就受不了垂下了頭,小聲辯解:“我沒有……”

    “沒有?”厲聞修不悅地眯起眼,欺身逼近,“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碰?”

    他們距離很近,幾乎臉貼著臉。厲聞修每說一個字,氣息就噴灑在謝心淺頸側,帶著淺淺的酒氣,蠱惑著他的每一個神經。

    厲聞修聲音本就好聽,更別提現在故意壓著嗓子和他講話。

    謝心淺整個耳朵都酥了,他閉著眼,臉頰早已緋紅。

    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不是不讓你碰,是我不能碰你。”

    謝心淺不能碰他?

    厲聞修不明白,耐著性子問:“你為什麽不能碰我?”

    “我發了三天三夜的帖子,害你那麽丟臉……”謝心淺支支吾吾,本就泛紅的臉頰越發鮮紅,“我不能原諒我自己。”

    “所以你就決定不碰我?”

    謝心淺紅著臉點頭:“這是對我自己的懲罰……”

    竟然是這樣?

    厲聞修一怔,隨即失笑道:“這算什麽懲罰?”

    “當然算啊,”謝心淺睜大雙眼,難以置信,“我那麽喜歡你,可每天都隻能看不能碰,可不就是酷刑嗎?”

    仿佛被擊中心髒一般,厲聞修整顆心都顫抖起來,發出一陣陣喜悅的共鳴。

    他做好了一切設想,以為謝心淺變心了,後悔了,或者是厭煩他了。

    但唯獨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因為太喜歡他了,所以懲罰自己不碰他?

    這算什麽懲罰?懲罰他才差不多。

    厲聞修本來想生氣,而且他覺得自己也應該是會生氣的,可當他看著謝心淺現在的表情,又完全氣不起來,反而覺得他可愛得要命。

    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人,一本正經地情話……

    厲聞修被他哄得整顆心都輕飄飄的,又問:“所以你現在懲罰結束了嗎?”

    “沒有。”謝心淺搖頭,“總共有半個月呢。”

    “這麽長?”厲聞修有些意外。

    “本來定的是一個月,但我……但我忍不住,”說到這裏,謝心淺低著頭,似乎很不好意思,“我太想碰你了,所以把時間偷偷減了一半。”

    “太想碰我了?”厲聞修低頭看他,嘴角忍不住上揚,“有多想?”

    謝心淺不吭聲,就在厲聞修以為他害羞不會回答時,他卻突然開口。

    “反正比你更想,”謝心淺小聲說著,“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厲聞修享受著男朋友酒後超標的情話,頓時一陣心滿意足。但他還不願就此停下,又繼續問道:“那你能忍住嗎?”

    謝心淺說可以。

    話音剛落,厲聞修就低頭親了他一下。蜻蜓點水的吻,一觸即離。卻也勾得人更難受了。

    謝心淺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隨即委屈道:“你作弊。”

    厲聞修:“我作什麽弊了?”

    “你、你偷親我,”謝心淺指控道,說著說著就委屈了起來,“你偷親我,讓我破戒了,本來我可以的,還有四天……四天而已,我能忍住……”

    “我忍不住了。”厲聞修聲音很啞。

    “不行,”謝心淺也很固執,“時間還沒結束……”

    “結束了,我現在就赦免你。”厲聞修說著,隨即低頭封住謝心淺嘴唇。

    雙唇相接的一瞬間,謝心淺連靈魂都在顫栗。

    兩股理念在腦海中互相拉扯,短暫的僵持後,其中一股迅速潰不成軍。

    僅僅糾結了兩秒鍾,謝心淺便決定遵從內心的渴望。他伸手環住厲聞修後頸,主動踮起了腳尖……

    唯一的神明赦免了他。

    於是他呈上貢品,作為對神明的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