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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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唐韻被他罵了一句,卻沒惱。
輕輕抿住唇瓣,眸色底下反而是一股子被人心疼的受寵若驚。
太子無可救藥地看了她一眼,從身旁明公公手裏接過了布巾,一把給她罩在頭上,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勺,便往淨室走去。
“先脫。”
太子將她送到了淨室門口,轉身去裏屋取了一件自己的褻衣,再進去給她搭在了屏障上,正欲轉身,卻見屏障後的人影,還立在那。
雨水一淋,身上的短襖極為厚重。
盤扣浸了水,本就打滑,指頭得費上好大的力才能解開,偏生唐韻的手又被凍得發抖,半天了,蝴蝶扣才解開了一半。
察覺到太子的腳步停了來了,唐韻抬頭掃了一眼,慌忙地道,“馬,馬上就好。”
片刻後,太子繞過了屏障。
唐韻臉色一紅,垂著頭輕聲地解釋道,“扣子太滑了”
話音剛落,太子便伸了手。
太子的手指修長,指關節分明,常年翻書握筆,沒受過半點風雨侵蝕,透著一股子高貴的白皙。
唐韻看著他的手指頭,捏住盤扣輕輕地一剝,一顆一顆地將她餘下的扣子盡數解開。
短襖內的裏衣,早已緊緊地貼在了她的皮膚上。
“還需要幫忙嗎。”
唐韻忙地搖頭,“不,不用了。”
唐韻為表自己能行,胳膊輕輕一抬,褪下了那件短襖,膚色被水一淋,愈發瑩白。
太子轉身走了出去。
然而沒走兩步,便回了頭。
唐韻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太子突然上前扣住了她的後腦勺,滾燙的吻,霸道又強勢地欺上了她的唇,卷住了她的舌尖。
唐韻被逼後退,胳膊反手握住了浴桶的邊緣,呼吸逐漸困難。
身上被雨淋濕的衣裳褪下後,冰涼的冷意逐漸消去,唐韻的身子也慢慢地變得暖和,滾燙
淨室裏的熱水已經備好了,本是明公公替太子備的,這會子倒是給兩人用上了。
桶內的熱氣,熏得唐韻一張嫣紅的臉,輕輕地趴在木桶邊緣,身子浮出水麵,露出了後背上的一道疤痕。
傷口因被雨水浸透,掉了麵上的痂,露出了底下一團嫩紅的新肉,像極了一簇燃燒的火焰。
太子伸手,指腹輕輕地碰了碰,“待會兒起來抹藥。”
免得留疤。
“好。”唐韻身子緊繃,點頭點得太過於用力,額頭撞在了木桶上,痛呼一聲,眼前直冒星星。
太子沒再留,起身出了木桶,赤腳走到屏障前,取下了屏障上的衫袍,套在身上,係好了衣帶,才轉過頭同她伸出了手。
唐韻將手往防備地身後一藏,“我,我自己能行。”
太子無奈地一嗤。
他還真懶得管她。
太子先掀簾走了出去,“別泡太久,水涼了。”
見人終於出來了,明公公趕緊上前遞上了一條幹淨的布巾給他,目光不由偷偷地瞟了一眼。
適才裏頭的動靜記,明公公都聽到了。
說是天雷地火,也不為過。
如今再見其神色,明公公便知,今兒他是舒爽了。
明公公鬆了一口氣,隻要主子舒坦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就有了好日子過。
明公公跟到裏屋的珠簾外,極有眼力勁兒地道,“唐姑娘的衣裳,奴才都取過來了,不過上回備的是秋裝,如今天氣轉涼,奴才明兒再去一趟繡房。”
太子應了一聲,“嗯。”
唐韻出來時,太子頭上的發絲都已經氈幹了,唐韻伸手輕輕剝開珠簾,走了進來,並沒準備多留,細聲地問太子,“殿下,屋裏可有衣裳?”
要是沒有,那身濕衣裳,還能穿。
橫豎也得淋回去。
太子看著她,“不累?”
唐韻還沒反應過來,太子便抬腳上了床榻,“過來,先睡。”
唐韻沒動。
太子又道,“這麽大的雨,明早回去也沒人察覺。”說完太子就覺得自個兒鐵定是被她帶偏了,竟跟著她一道瘋魔了起來。
他要個女人,用得著藏?
唐韻似乎被他那一句,說服了,乖巧地上前,先勾起身子取了金鉤,落下床幃後才輕輕地上床躺在了太子的身邊。
比起前幾日,夜裏明顯涼了許多。
唐韻正想著要不要去拉上被褥,蓋住自己的胸口,太子突地伸出了手臂,繞到了她的頭上。
唐韻身子緊繃,“殿”
太子的手卻並沒有碰到她,半晌後從她的枕頭底下,摸出了一隻簪子,“拿去。”
屋內的燈火還未熄,光線照進床幃內,唐韻看著太子手裏的簪子,神色一喜,忙地接過,“我就說呢,哪兒去了,原來落在了殿下這兒。”
太子懶得揭穿她,眼皮子一合,拉了身旁的被褥,輕輕一擲,給她搭在了身上,“睡。”
“好。”唐韻應了一聲。
躺了一陣,唐韻便將身子一翻,麵朝向了裏側的太子。
太子的瞌睡淺,閉著眼睛能察覺出動靜,本想警告她規矩些,免得她待會兒又得哭,身旁突地又安靜了下來。
夜幕漸深。
唐韻躺在那,再也沒有動過,一直到時末,唐韻又才睜開了眼睛。
安靜看了太子一陣,似是確定他已經睡著了,才緩緩地湊上前去,溫柔的唇瓣在他額間,輕輕印下了一吻,悄聲道,“淩哥哥,韻兒愛你。”
夜色裏的一抹悸動,毫無防備地,再一次劃過心房,似是偷窺到了少女的秘密,純粹又極致的蠱惑,終究是不忍去打破。
唐韻輕輕地揭開了身上的被褥,生怕驚動了太子。
起身拉開床帷,蹭了床邊的鞋,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屋外明公公今兒守夜,見裏頭好半晌都沒了動靜,便也放鬆了下來,一雙眼皮子正在打架,便聽到一道輕微的腳步聲。
明公公一驚,回過頭見是唐韻,不由一愣,“唐”
“噓。”唐韻輕輕地道,“殿下睡著了,我先走了。”
明公公見她手裏拿著先前那件打濕的披風,正要往身上披,趕緊止住,“唐姑娘等等,衣裳奴才都給您備好了,這濕衣可穿不得了。”
唐韻感激地道了謝,穿好了衣記裳出來,明公公已立在簷下,將手裏的一把油紙傘遞了過來,“雨點子好像小了一些,姑娘路上小心。”
“多謝公公。”唐韻點頭接過傘,一頭紮進了雨霧中。
屋內床榻上的太子翻了個身。
夠折騰。
他是有多喜歡他
三更的鑼聲早就響了。
唐韻出去後,路上遇到了幾波巡邏的侍衛,均都巧妙地避開了。
回到逢春殿,已經到了醜時。
唐韻將油紙傘收好,藏在了門後,上好門栓,才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拿出了先前太子給她的那瓶金瘡藥。
唐韻掀起被褥,蓋在頭上躲進了被褥裏,將藥膏抹在了痛處。
一股子冰涼傳來,緩解了不少,唐韻才終於倒頭睡了過去。
明兒得歇息一日。
翌日卯時三刻,太子才睜開眼睛,剛起來,韓靖便來了。
進來便稟報道,“沈姑娘死了。”
太子抬頭,起初臉色還有幾絲意外,很快便又平靜了。
韓靖繼續道,“有人動了手腳,取了她口中的棉布,昨兒半夜便咬舌自盡了,屬下驗屍時,發現沈姑娘的右肩下,同龍鱗寺那日的刺客一樣,也有一道,羊角的圖騰。”
羊角,是西戎人的圖騰。
如此可以推斷,那日的刺客,當是為了相救沈姑娘,跟著韓靖到了龍鱗寺。
如今兩人都死了,韓靖並沒問出有用的消息。
唯一知道的,便是兩人的身份。
都是薑人。
太子沉默了半刻,便道,“晚上去一趟京兆府,將俘虜引出來。”他倒是想看看,誰又會跳出來。
韓靖領命,“是。”
韓靖轉身出去,剛到門口,便碰到了小順子,正斷了一托盤的首飾進來。
見到韓靖,小順子趕緊上前小聲地說了一句,“五殿下剛才派人來話,說韓大人上回給她捎回來的那東西,出了點瑕疵,午後下學了,讓韓大人過去一趟。”
韓靖點頭,“知道了。”
小順子說完,才進了裏屋。
太子已經起身,立在了書案前,鋪開宣紙準備練字,明公公磨墨,小順子將托盤端了過去,問道,“殿下瞧瞧,可用得上。”
今日太子一睜眼,便吩咐了明公公,去庫房尋幾件首飾。
明公公長了個心眼,暗裏吩咐了一番小順子,如今端上來的,裏頭便多數都是簪子。
太子抬目瞧了過去。
托盤裏的幾隻簪子都是上等好貨,要麽是鏤花鑲嵌寶石金簪,要麽是白玉鑲珠的玉簪,隨便一隻,都比她那隻素簪子好看許多。
既不要名分。
旁的他總不能短了她的。
太子指了兩隻上等玉色的鑲珠花簪子,道,“待會兒給她送過去。”
送給誰,小順子和明公公心裏都清楚。
昨日黃昏後的一場雨,落了一夜,早上便停了。
寅時一到,唐韻準時去了覓樂殿候著五公主,三刻了,五公主才打著哈欠出來,“本宮好久沒這個時辰點起了,還真有些不適應。”
即便在龍鱗寺,也是想睡到何時就能睡到何時。
記五公主突地有些後悔了,“早知道,真該同皇兄說,免了咱們的學業,你就同我呆在覓樂殿享樂便行。”
唐韻笑笑,“公主上了攆轎再睡會兒。”
五公主看向唐韻,剛想問她就不困嗎,突然察覺她的眼圈有些浮腫,不由一詫,“你怎麽也沒睡好,本宮就說逢春殿那地兒沒有地龍,夜裏冷,你非得搬過去。”
“殿下放心,我睡得挺好的,隻是昨兒睡前喝多了水。”
公主知道她心意已決,便也沒再勉強。
等出了宮殿,也不管唐拒不拒絕,硬拉著她一道上了攆轎,“韻姐姐眯會兒吧,到了你去了就知道,體力課的那位先生,精力有多旺盛。”
因當今皇上見證了前朝的覆滅。
覆滅之時,宮裏的女眷是如何慘死的,他都親眼見過,是以,自己的子女,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均得學基本功。
五公主最怕的就是繞著校場沒完沒了的跑步。
唐韻笑了笑,“是嗎。”
與五公主不同,唐韻心頭一直都在期待。
她已有六年沒有踏入過學堂。
六年的深院蹉跎,隻為了能討出一條生計,讓自己盡量好好地活下來,如今哪怕隻有一日,讓她能重新體驗一回從前的日子,她都會珍惜。
攆轎到了上書房,天邊才開了個亮口。
晨讀已快結束了。
屋內隻有三皇子和四公主,和彼此的兩個伴讀。
兩人一進去,屋內的聲音頓時安靜了下來。
五公主隔了兩月第一日上學,遲到了也無礙,一進門,便先領著唐韻過去,同先生打了招呼,“本宮還得繼續勞煩殷先生了。”
五公主婚嫁當日死了新郎,江陵城人盡皆知,人言可畏的那一陣,五公主已經去了龍鱗寺,什麽都沒聽到。
如今回來,名聲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為了一個背叛自己偷偷生子,死在花叢裏的負心人,去寺廟吃齋念經超度了一月。
這等氣魄,當今幾人能有。
連先生的眼裏都透出了一股敬仰,“能再次見到五殿下,是老夫的榮幸。”
“這位是本宮的伴讀,唐姑娘,往後還得托先生多加照拂。”五公主讓出了位置,唐韻立馬上前拱手行禮,“見過先生。”
之前那麽多的伴讀,也沒見五公主為誰同先生引薦過,今日這番為何,大夥兒心裏都清楚。
為的是救命之恩。
有恩必報,也是當先生的自傲,殷先生看向唐韻,客氣地回了一禮,“唐姑娘有禮了。”
六年前他也曾見過唐家這位姑娘。
挺有資質的一個孩子,可惜造化弄人
見時辰也快到了,殷先生便散了早讀,“今兒就先到這兒吧,明兒五公主,唐姑娘早些過來。”
先生一走,身後的四公主便起身,雀躍地走了過來,“五妹妹。”
“皇姐。”五公主回過頭,沒待四公主握住她的手,先一把撲上去,緊緊地抱住了她,激動地道,“皇姐,我可想死你了。”
四公主被她抱得太緊,險些出不過氣,“姐姐也想妹妹呢”
五公主繼續抱住不鬆,胳膊死死往裏掐,“嚇死我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記到皇姐了。”
四公主臉色都被她勒紅了,抓住她的手,奮力地往下扯,“怎麽會”
五公主見差不多了,放開了她,四公主猛喘著粗氣,“你”
五公主神色一慌,愧疚地道,“皇姐,對不起,我是太高興了,我扶皇姐坐”
四公主啞巴吃黃連,咬牙說了聲,“不用”
坐下的的三皇子看著兩人演完了,才站了起來,立在那笑著喚了一聲五公主,“皇妹回來了。”
“三皇兄。”五公主拱手行了禮。
三皇子點了一下頭,並未多言,轉身帶著兩個伴讀走了出去。
“這位是唐姑娘?”四公主終於順了氣兒過來,臉色也恢複了不少,笑著看向唐韻,“不愧是讓江陵兒郎為之神魂顛倒的美人兒,長得真標誌。”
五公主:
她說話不帶刺會死啊,愛挑事的本事,簡直和她母妃一個樣。
適才還是勒得太輕了。
“見過四公主。”唐韻剛蹲了個禮,便被五公主握住胳膊,往外拉去,“走吧,咱先去吃點東西。”
上書房有備早食,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便要開始晨練。
射箭,跑步,活動下來,得出一身的汗
五公主跑了兩圈便不行了,轉頭看了一眼身旁也在喘氣的唐韻,悄聲道,“本宮沒說錯吧,這先生,不把人累個半死,他不罷休”
話音剛落,校場內正在蹲著馬步的兩個二皇子伴讀,身子突地一陣歪歪扭扭,齊齊倒在了地上。
“怎麽回事?”
“先生,他,他在看美人兒,影響到了我。”
話音一落,校場內頓時一片哄笑。
五公主極為不恥。
張先生嗓門一提,“哪兒來的美人兒,都給我站穩了。”
“先生,那可是唐姑娘啊,江陵第一美人,就,就在咱們身後”
唐韻:
張先生手裏的弓箭突地往跟前一撂,“其餘人解散,你們倆繼續蹲著。”
人群剛開始散開,二皇子才姍姍來遲,一腳踏進校場,好事的目光便四處開始尋找,“什麽美人兒,在哪。”
張先生一笑,“二殿下也過來。”
二皇子:
有了這麽一出,之後的幾節課,也就漸漸地沉靜了下來。
午時一下學,五公主急著回了覓樂殿,唐韻便自個兒回了逢春殿。
小順子掐著時辰點過來送簪子,剛走到殿門外,便見兩位公子,正往唐韻懷裏塞著東西。
“橫豎再好的筆給我,我也寫不出好字來,唐姑娘要是用得著,便是讓這些墨寶,發揮了價值”
“對,對,我也寫不出好字,就當是送給唐姑娘的見麵禮。”
“唐姑娘千萬被客氣,要是用不著,扔了便是。”
“對對,都扔了。”
小順子:
兩位公子說完,轉過身便你推我搡地上了前麵的甬道。
“你可瞧見了。”
“見到了,傳言還真就不虛,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等姿色的美人兒”
小順子半晌才回過神來,趕緊上前喚住了已跨進門內的記唐韻,“唐姑娘。”
唐韻正打算關門,聽到聲音又才走了出去,見是小順子,神色有些意外,“順公公有何事?”
小順子幾步走過去,目光瞟了一眼她懷裏的一堆東西,笑著將手裏的兩個木匣子給她遞了過去,“殿下讓奴才送給姑娘的。”
唐韻想去接,卻騰不出來手。
小順子也看出來了,忙地道,“奴才給唐姑娘送進去吧。”
“多謝順公公。”
“唐姑娘就別奴才客氣,唐姑娘日後若是需要什麽,直接同奴才說一聲便是。”
小順子這話,算是替太子做了主,殿下那般貴重的簪子都送了,又怎麽吝嗇幾個墨寶。
小順子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將看到的一幕,稟報給主子,回到東宮後,心頭一直七上八下。
唐姑娘要真是東宮的人了,自然沒人敢這般明目張膽地示好,可如今唐姑娘並沒有名分,隻是同殿下
小順子猶猶豫豫,一直沒有開口,等到了晚上,進去伺候太子洗漱,聽太子問起,“東西都送過去了?”才支支吾吾地道,“送,送是送過去了”
太子午後陪皇上去賽了一場馬,黃昏時才回來,這會子剛沐浴完,想起呆會兒人就要過來了,便問了一句。
問完卻見小順子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倒有些意外,“怎麽了?”
小順子隻得將自個兒見到的說了出來。
說完,屋子內便是一陣安靜。
今夜明公公不當值,小順子也不知道自己說沒說錯了話,見太子半晌都沒出聲,膝蓋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她收了?”
小順子額頭冷汗都出來了,不過他確定唐韻是將東西抱回了屋子,點頭道,“收,收了,唐姑娘今兒剛去上書房,想必是缺這些”
太子沒再出聲。
屋內正是安靜,屋外守門的一位小公公便走了進去,同太子呈上了一封信箋,“唐姑娘讓人送來的。”
太子隻用了一隻手,輕輕搓開信箋,便見到了一行字。
——今夜脫不開身。
想殿下。
太子一聲冷嗤,起身進了裏屋。
翌日早上,明公公才過來伺候。
太子洗漱完,坐在軟榻上,看了半個時辰的書,便起身去了書案前練字。
見太子今兒空閑了,明公公才突地想起了劉太傅,出聲提醒道,“劉太傅的病已經痊愈,昨兒才來問過,殿下打算何時恢複講學。”
太子沒應。
待寫完了跟前的幾張宣紙,才撂下筆,道,“劉太傅上了歲數,經不起凍,立春後暖和了再來。”
明公公一愣。
劉太傅不來,這段日子何人同殿下講學。
東宮倒是還有位太保範大人,一月前,五台山墨大家舉辦閉關前的最後一次辯論,太子讓範大人和幾位東宮的賓客一道前去討教。
最早也得下月才能回來。
“孤去上書房。”
明公公:
昨日五公主和唐韻沒趕上晨讀,今日倒是到得準時。
五公主一到,便坐在位子上打起了瞌睡,唐韻見她實在困得慌,也就由著她。
過了巳時,五公主才精神了些,腳步跨進最後一節學堂之前,偷偷拉了一把唐韻,輕聲道,“咱今兒晚上繼續喝酒。”記
唐韻昨日便被她纏住,鬧到半夜,今兒又早起,連著兩日沒有歇好,是個鐵打的,都會乏。
坐在位子上,即便她努力地撐開眼皮子,還是沒抵過困意。
正是點頭啄腦之時,窗外突地閃過了幾道人影,唐韻想睜眼去瞧,奈何實在是撐不開眼睛,不過片刻,耳邊先生的講學聲,陡然靜了下來。
“太子殿下。”
唐韻猛地一下抬起頭,使勁掐了一把大腿。
人還沒看清,便迷迷糊糊地跟著一眾人站了起來行禮。
“免禮。”
熟悉的聲音入耳,唐韻的瞌睡瞬間一震,待醒過神來,太子已經落坐在了最前麵的位置上。
唐韻跟著眾人坐了下來,目不斜視地盯著跟前的書頁。
屋內瞬間一片肅然。
適才跟著唐韻一道打瞌睡的幾人,也都挺直了脊背,坐得端端正正。
太子不是每日都會到上書房,偶爾會過來一趟,同皇子公主們討論一番功課,麵色和語氣雖溫和,可到底是一國儲君,沒有人不杵。
連殷先生講學,都講得更為仔細。
一堂課熬完,所有人都暗裏鬆了一口氣,齊齊起身上前同太子行禮。
唐韻走過去時,跟在五公主身後,沒抬頭,隻瞧見了其擱在膝上了一隻手,唐韻依著規矩俯身行了禮,“太子殿下。”
身側的三皇子正同太子說著話。
太子轉過頭,朝著三皇子那邊,根本沒應她。
唐韻人一出來,五公主便回頭道,“本宮先走了,昨兒歇得晚,今日又早起,韻姐姐趕緊回去歇息會兒。”
唐韻點頭,“好。”
五公主走了兩步了,突地又折了回來,湊在她耳邊輕聲道,“皇兄今兒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一看那笑就知道,笑得也太過於敷衍。
橫豎她沒惹她,但願唐韻也沒去招惹他。
唐韻:
昨夜她真的太累了。
五公主走後,唐韻便沒耽擱,匆匆地出了上書房,走向了通往東宮的那條路。
深秋的花草蕭條,沒個隱蔽的地方。
唐韻往前走了好一段,才尋了一處偏僻的宮殿,躲在拐角處的一根圓柱後,等了小半個時辰,便聽到了腳步聲。
墨黑色的袍擺剛從身邊經過,唐韻便從柱子後走了出來,白嫩的五指抓住了他的袖口,“殿下,昨夜公主來了,我沒脫開身。”
太子手一抬,避開了她,“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唐韻被他躲開,也沒放棄,胳膊順勢一滑,抱住了他的腰,“殿下,這兒沒人。”
太子:
有人沒人,與他而言,有區別嗎。
“鬆”
唐韻突地在他懷裏一蹭,側過了臉,將自己的頭湊到了他跟前,輕聲問道,“殿下,美嗎?”
太子眸子往下一斂。
如流墨般的發絲上,正插著一隻白玉鑲嵌紅寶石的簪子,襯得那層層青絲愈發烏亮。
太子
他剛想說什麽來著。
“多謝殿下送來的簪子,韻兒好喜”唐韻話說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什麽,起身仰記目看向太子,“殿下,我,能戴出來嗎。”
仰起來的目光,帶著小心翼翼,又極為不舍。
似乎生怕他說一個“不”字。
太子有些鄙夷。
從始至終都是她自己一人覺得見不得人,他不屑得躲躲藏藏。
“既給了你,自然可以。”太子偏過頭,拍了拍她的胳膊,“鬆些。”
唐韻這回倒是乖巧地鬆了手。
過來時,唐韻特意看了,就這段殿堂比較安靜,沒有人前來,唐韻放心地勾住了太子的手指頭,“殿下今兒怎麽來了上書房?”
太子:
她不勾勾搭搭,說不了話了?
太子沒答,卻也沒有扒開她的手,“缺東西?”
唐韻沒答,握住他的手卻緊了。
“孤問你話呢”
太子剛轉過頭,胳膊便被唐韻用力拽住,因沒半絲防備,竟直接被她拽進了身後的房門內。
“唐”
唐韻動作極快地關上了房門,臉色都變了,壓低了聲音對他道,“殿下,有人。”
太子深深地盯著她。
有人又如何,犯得著她
“本宮早就讓你進宮來陪你表哥練練手,上回竟然還遇到了刺客”
“姑母放心,等會兒侄兒便去東宮。”
太子:
“就是這間,你進去自個兒挑。”
門扇被推開的瞬間,唐韻一瞬撲進了太子懷裏,太子的脊梁也下意識地抵在了門扇上。
推門的力道傳來,太子竟破天荒地生出了一股、做賊心虛。
那感覺剛冒出來,太子便是一聲嗤笑。
他怎麽著了?
什麽都沒幹,有何可心虛的。
門外的人推了一陣沒推開,便也安靜了下來,太子正要起身拉開門,又被唐韻壓住胸膛按了回去。
“唐”
“這昨兒還好好的,怎麽就打不開了呢,莫不是有人在裏頭,你去尋個人來,撞開。”
太子:
活了快二十年了,他何、曾落到過如此地步。
堂堂太子,竟被人捉、奸。
門前的動靜聲停了下來,明顯是去找人了,唐韻慌忙地回頭,往身後尋去。
對麵正好有一扇窗。
唐韻眼睛一亮,興奮地看向了太子,“殿下”
太子脊梁僵住,唇角緩緩勾了起來。
他是太子,絕對不、會、翻、窗。
時辰一點一點的過去,唐韻看著他的神色也露出了著急。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