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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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溫裕侯府都在找人,急得整座府邸上上下下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林振悟頭一次大發雷霆,不僅革了林岫安房中所有下人半年的月錢,還要嚴懲那個暗中協助林岫安偷跑出府的小廝福貴!
但當務之急不是罰人,而是找人!
福貴自然再也不敢隱瞞,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說了。但他並不十分清楚林岫安找駱文熙究竟是為何事。
楊氏因為無法親去鄭國公府探望大女兒,所以隔三差五就親手給她做了她愛吃的小菜送過去。林岫儀現在不喜食葷腥,就愛些酸甜可口的清爽小菜。
楊氏身邊的管嬤嬤還在說著,酸兒辣女,世子夫人這胎恐怕是個小少爺,楊氏聽了還高興呢,突然就傳來林岫安失蹤的消息,不由大驚失色。
雖說林岫安和駱文熙現在是定了親的未婚夫妻,可是婚前私會這種事傳出去名聲可不好,就算是溫裕侯府也一樣。
楊氏正歎這小女兒不省心,就聽去往酉泉齋探回來的人說,二小姐根本不在酉泉齋!
“那駱少存呢?”楊氏忙問,“她是不是和駱少存去了哪裏?”
回稟的人說,駱家二少爺早都回家了,去花樹胡同問過,駱家二少爺說隻見過一個很像二小姐的人,但根本沒說過話,更遑論是否知道二小姐去向如何。
也就是說,林岫安失蹤了!
這下,事情可麻煩大了。
與此同時,遠在鄭國公府的林岫儀也收到了消息。
去鄭國公府送東西的是楊氏身邊管嬤嬤的親侄子管符。林岫儀隻是照例問了問家裏情況,管符就把林岫安的事說了。
林岫儀大吃一驚:“什麽?你說二小姐去尋駱家二少爺,結果現在不知所蹤?”
江煜今天在家,在旁邊聽了,皺眉問管符:“侯府派人去找了嗎?”
管符不敢亂說,小心翼翼道:“小的臨行前聽說侯爺已經把能散出去找的人都散出去了,至於找到與否,小的還未可知。”
林岫儀又氣又悔,她知道林岫安是聽了自己的話才去找駱文熙的。結果現在人丟了,她算是間接的罪魁禍首。
若是林岫安真是遇到了什麽賊人,遭遇了不測……林岫儀坐立難安,那豈不是她害死了自己的親妹妹?
她揮退了管符,紅著眼眶對江煜說:“阿煜,怎麽辦呀?是我告訴嫚嫚,若是心裏實在沒底,可以先去見那駱文熙一麵,就像我們當初那樣……怎麽辦呀,是我害了嫚嫚!”
江煜忙安撫地摟住她,“莫急,事情究竟如何還不可知。也許是小妹一時迷了路,所以才找不到她的。”
“可是京城這麽大,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萬一在找到之前,嫚嫚就……”
有了身孕之後,林岫儀情緒更敏感,也比有孕之前愛哭了許多,這麽自己嚇自己,內疚得聲音都添了幾分哽咽。
孕婦要保持心態平和,江煜溫聲安慰她:“莫要獨自胡思亂想,這京城說大其實也沒多大,哪裏就到如此糟糕的地步了?”
他沉吟片刻,說:“不如我去幫忙找找,多個人手,也能快些。”
林岫儀聽了,忙不迭點頭。這件事絕不宜鬧大,若是以往,還能讓五城兵馬司順便幫忙找找,可現在林岫安已經有婚約在身,此事便必須謹慎,否則若果真有了什麽,她的名聲將毀於一旦。
依照本朝規定,武將能豢養的私兵最多不過百餘人,平時也隻夠看家護院的。
溫裕侯府能力有限,但若能加上江煜的人,還有駱家的人能幫忙一齊找找,這就快多了。
而遠在城南紫霧山的密林中,林岫安卻形容狼狽地抱著尚在昏迷的宋謹翊,身處寂靜之中,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周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偶爾有山野小獸或蟲豸竄過,她嚇得差點兒尖叫,害怕得把宋謹翊抱得緊緊的。
宋謹翊這八尺有餘的大個頭,她都快抱不住,更別說帶他回去。
他們是騎著受驚的馬兒全速狂奔到這兒來的,守城的差役要騎馬出城來追上他們肯定要些時間。
此刻,她倒是無比希望那些守城官兵能追上來找到他們。宋謹翊的傷口還在流血,她全然不知該如何包紮止血,一邊害怕一邊著急。
宋謹翊是因為必須要分出一隻手來護著她,才會被暗器打穿左肩的,可是現在他血都要流幹了,她卻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世兄……世兄……”她帶著哭音喚,怯怯觀察四周,無比害怕這荒郊野外會不會蹦出個什麽大蟲或野熊出來,“世兄你快醒醒呀……”
夏夜裏原本令人聽來靜謐美好的蟲鳴,此刻卻透出絲絲詭異。夜風吹拂樹梢的沙沙聲,聽來像是孤魂野鬼的低語。
她平時沒少看誌怪小說,最喜歡的就是她之前從書店偷偷買回來的《聊齋》。
彼時讀來隻覺驚險刺激,又為其中感人至深的故事所感動。現在身處這荒郊野外,讀過的鬼故事一齊湧上心頭,讓她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有……有沒有人啊?”她顫顫巍巍地出聲,“救……救救命啊……”
她壯著膽子求救,卻又害怕聽到回應。
萬一是鬼不是人,宋謹翊還沒鮮血流盡而死,她就要先被嚇死了……
“……藥……有藥……”此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嘶啞的氣音,在這寂靜鬼祟的樹林裏令人毛骨悚然。
林岫安立時僵直著脖子,都不敢回頭看,結結巴巴地哭著說:“什什、什麽麽人?”
那氣音無力地說:“我的……腰上……掛的袋子,有……藥……”
林岫安這才覺出不對,低頭一看,竟是宋謹翊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半翕著眼在說話。
她不由喜極而泣,“世兄!你醒了!嗚嗚嗚……你都快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醒不過來了!嗚嗚嗚——”
宋謹翊嘴唇動了動,林岫安顧不上哭,趕緊湊上去聽,“你說什麽?”
才聽清他說的是,他有止血的藥。她聞言急忙去他腰間尋找,果然看見一個繡工精致的茄袋,裏頭有一個墨玉瓶。
她把藥粉瓶拿出來,打開,一股藥香撲鼻而來,裏頭盡是白色藥粉。
林岫安大喜,太好了!世兄不會被她連累致死了!
然後立刻挽挽袖子,預備給他上藥。可是她低頭一看無力躺著的宋謹翊,忽而動作一頓,犯了難。
上藥,肯定要脫掉衣服把藥粉撒到傷口上才最有效。
可是……
她覷了一眼宋謹翊蒼白的俊臉,猶豫了——男女授受不親,她一個未婚女子,正該避嫌才是,怎麽好意思脫他的衣裳呢?
宋謹翊卻在這時輕輕咳了咳,稍稍一動作,就牽扯到肩上傷口,他輕喘著,虛弱地喃喃:“痛……”
她見狀立刻心疼地給他呼呼吹,再顧不上猶豫,說:“不痛不痛!我這就給你上藥,馬上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