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一般晚上起，主人家請來花燈舞獅，一跳就是大晚上。

    鄭妍和堂姐來的時候正在擺宵夜，二人假裝推推諉諉路過堂屋，就是想看看鍾老太的樣子。

    結果也確實讓她們看著了，雖然光線有些昏暗，但從遺照上，鄭妍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這個鍾老太，竟就是昨天早上拜托她幫忙穿針的那個老太！

    明明昨早上還好好的人，竟然一夜之間就沒了？

    難道這就是世事無常嗎？毫無預警，卻總能擊人軟肋。

    鄭妍心中一時五位雜陳，不是滋味，好心情也瞬間跌入穀底。

    心裏又起涼薄，看什麽都覺得熱不起來……

    鄭妍和堂姐找了張空桌休息，凳子是高的，可以坐兩個人的四角連凳。

    她剛坐了沒多久，就感覺旁邊坐下了個人。

    興許是快入秋了，夜裏風涼！那人身上帶來股冷氣，凍得鄭妍瑟縮了一下。

    都是一個村的，鄭妍想看看自己旁邊坐的是誰？

    隻是她狀似無意的掃一眼，卻見那人頭搭得低低的，跟桌子都一邊高了，根本看不見臉。

    隻能從衣著和白發判斷，這是一位老人。

    還有她枯啞的聲音，在這樣吵鬧的夜裏，仿佛能自帶除噪，將話清清楚楚的傳到鄭妍的耳朵裏！

    她在說“走，快走！”

    語氣沒多急切，卻也砰砰的敲打著人心！

    隻是她在叫誰走？

    鄭妍望了一眼周圍，也沒見有人因為她的話做出任何反應。

    她難道是在跟自己說嗎？

    不是吧！

    她是在自言自語吧？

    鄭妍思來想去，覺得這個想法最靠譜。

    這個老人一坐下就讓她心裏有些不舒服，這會兒想明白了，她便將注意力轉走，也學起別人，假裝沒聽到。

    跟堂姐沒聊多久的天，身邊的座位甚至沒感覺到任何重量的變化！

    等鄭妍恍惚一眼再過去時，卻瞄見旁邊位置空蕩蕩的，早已不見老人的身影。

    這老人家也太瘦了，來的時候悄無聲息，走的時候也沒聲響……

    ——

    回去的時候已經快淩晨十二點，姐妹二人一人玩著手機，一人煲電話粥。

    鄭妍正盯著手機界麵，一呼吸間，猛的聞到一股惡臭味。

    她們村裏還沒安裝路燈，她看著周圍黑乎乎的，卻也能認出這是她們村裏的那片杏林。

    難道鍾老太養的東西丟這兒了？

    鄭妍本想拉來堂姐嘀咕嘀咕，卻發現堂姐根本沒注意到她停下來了沒跟上去，還在自顧自的往前走。

    意識到離堂姐越來越遠了，鄭妍急忙加快腳步想跟上去。

    隻是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歎息般的叫了她一聲“鄭妍！”

    “唉！”

    鄭妍下意識尋聲往後看，一股冷風加惡臭瞬間撲麵而來，她立即打了個寒顫。

    打開手機電筒，她沒照見身後有人！

    剛把手機放下，她卻看見立在夜色中黢黑的，大概十來米的距離，好像是有一個人影。

    她們走的是大路，那人就站在路中間，一眼就能看見。

    “誰在後麵？”

    鄭妍問了一聲！完全沒細想剛才那似歎息般的聲音，隔著這樣的距離，那人是怎樣讓她聽見的？

    那邊還沒有回答，也沒聽見走來的腳步聲！鄭妍就聽到堂姐在身後叫著自己，催促她快跟上去。

    她才跟上，堂姐就問她剛才是在跟誰說話？

    鄭妍緩了口氣，說不知道是誰，就走在她們後麵，問了也不說話，八成是想惡作劇嚇人。

    堂姐狐疑的往後看去，卻不到兩秒又立刻把頭轉了回來。

    鄭妍問她有沒有看出是誰？她也沒說話，隻搖了搖頭，腳步卻下意識的加快了。

    這路一馬平川，上邊是杏林，下邊是田地！有風有樹有稻子，但、就是沒有人！

    ——

    回到家一覺睡到半夜，鄭妍就又開始做起了噩夢！

    其實也不算噩夢，她隻是醒來後再一閉眼，就會看見鍾老太的臉！

    她猜測可能是自己對鍾老太記憶深刻，所以大腦才會下意識的想象。

    直到後來意識漸漸迷糊，她看見鍾老太站在黑暗中朝她張了張嘴，好像有話跟她說！

    但她話還沒說出聲，就被一隻黑手穿膛而過，她薄得好似一層灰紗，被那手捏得皺皺巴巴的，嗖的一下就抓走了。

    鄭妍腦袋抽了一下，即刻醒了過來。黑暗中她一動不敢動，隻大聲的喊著她媽媽！

    房間不隔音，她屋裏很快就亮起了燈！

    媽媽走過來問鄭妍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鄭妍也不知道自己夢見的到底算怎麽回事？於是隻跟媽媽說一閉上眼就會看見鍾老太。

    媽媽想起鄭妍晚上去了鍾家，心裏立即明白過來。

    那鍾老太八成是跟著鄭妍回來了！

    她二話沒說，轉身就去廚房拿了把菜刀塞進鄭妍枕頭底下！

    嘴裏罵罵咧咧了好一陣，才堪堪停下來。

    臨走之前，她像是在安慰鄭妍，卻又故意放大了聲氣

    “誰要再來煩你你就告訴我，我給她灌一壺桐油，一鋤頭給她挖到海裏去！”

    媽媽的一番操作好像起了作用，鄭妍再閉眼，當真沒再看見鍾老太。

    隻是她腦袋裏抽動的頻率，似乎比剛才還多了。

    ——

    第二天一早，鄭妍是被家裏放電視的聲音吵醒的。

    她頭還挨著枕頭，堂姐就敲門進來了。

    一進來就說她有福氣，能睡到日上三竿。

    鄭妍笑笑，翻身想起！但下一秒大腦指令翻轉，把她一下摔趴在了床上！

    她不知為何，突然從腦中漫出了惡作劇心理，肩膀和膝蓋著力，整個人像沒了骨頭似的，在床上艱難的爬動。

    一會兒又抬頭大咧開嘴，想問問堂姐好不好笑？

    但她發現自己話語結結巴巴的，怎麽都說不籠統。

    兩耳之間像是橫了一根線，上下震動發出嗡嗡的聲音！這聲音充斥著她的大腦，壓下了屋外電視的聲音，好像將她與外界隔絕了。

    她聽不清堂姐說了什麽？隻能從她緊張又有一絲恐懼的表情裏看出，這不好笑，甚至！有些嚇人……

    折騰一陣，鄭妍終於下了床來！她和堂姐有一句沒一句的，就準備出房間。

    隻是堂姐走在前邊，她原本該跟上去的。

    但是不知為何，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沿著牆沿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