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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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戟鱗看上去很生氣,扯足了嗓子喊,十分氣憤,緋虞想爭辯兩句都不知如何開口。

    他突然衝過來咬人,還以為他是在外麵沾了什麽東西神誌不清了,那一刻緋虞甚至以為他跟黎族人一樣,可能變成了怪物。

    沒想到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她有些尷尬。

    戟鱗衝著緋虞翻了一個白眼,似乎還沒有完全恢複,坐在石凳上朝名鹿卿招手,“真是閑的!名鹿卿,過來。”

    名鹿卿冷著臉沒理他。

    “你不是想知道你娘的事情嗎?你過來我告訴你,你問什麽我說什麽。”

    這個誘惑對名鹿卿來說太大,白臨羿和緋虞相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的笑,沒有任何動作,隻能看著名鹿卿隻猶豫了一下,就朝著戟鱗靠近。

    這個戟鱗與鹿南枝關係匪淺,很多事情緋虞他們都是從傳聞知曉些零星片段,但是戟鱗知道所有的細節,名鹿卿想知道,他也願意說,看上去兩全其美。

    風落離嬉笑著把住名鹿卿的肩膀,手裏將他的衣領提高捂住脖子,很明顯提防戟鱗再咬過來,“我能聽嗎?”

    戟鱗見他那模樣,不屑地輕笑一聲,“嗬,我要還想吸他的血,你以為你攔得住我?”

    但是見名鹿卿並不排斥風落離,便也沒有趕他走,隻是挑釁地看向了緋虞,挑了挑眉。

    “那正好,鹿卿照看一下他,我們往北邊去看看小青苗爺爺說的線索找一找。”

    既然是名鹿卿自己的選擇,白臨羿他們不便再說什麽,於是拉住緋虞,說了一聲往外麵走去。

    洞外的景色越來越有生機,之前還隻是草地,現在一些樹也開出了嬌嫩的花朵,一簇簇一團團相互擁擠著,甚是好看。

    一路走著,一路看著四周生機盎然,與剛進西澤時截然相反的景致,白臨羿有些意外,“變得真快。”

    “應該是鹿南枝要回來了。”

    緋虞要比他冷淡一些,卻見他閑庭信步欣賞起旁邊的花枝,那粉紅的嬌蕊層層疊疊,花瓣落下,仿佛追逐的蝴蝶。

    “東靈的雲,南淵的海,北荒的霞,西澤的花都是天下一絕,看這樣子,西澤很快就可以恢複到以前的景色。”

    “此間事了,我們一定要一起去看個遍。”

    知道還有正事,白臨羿的腳步開始加快,將手裏的一支花插在緋虞的發間,一邊笑著說道。

    “……好。”

    他眼眸之中的期待太過濃烈,她不知道除了“好”還能怎麽回答。

    “對了,昨天風落離說起一件事,讓我心裏有些在意。”

    此時說到這件事有些不合時宜,但是緋虞有些心虛,還是轉移了話題。

    “什麽事?”

    “他提到了文孤昀,更確切地來說是,繼承文孤昀記憶和修為的繞絲。”

    白臨羿皺眉,思索了片刻,“文孤昀畢竟是一家之主,修為雄厚,繞絲其他宿主的意識應該壓製不住他,所以度封對下一個宿主的選擇會很慎重。”

    雖然笛聲可以控製繞絲,但畢竟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掌控之中,如果繞絲沒有壓製住文孤昀的意識,那麽度封很可能反遭吞噬,被文孤昀報複。

    緋虞眼睛直直看著路,“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白臨羿眼底一冷,透出一股陰狠,“文一書。”

    雖然隻有一個名字,但是緋虞立馬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是這樣覺得的,文孤昀已經這樣了,文一書是他的血肉,如果以此威脅的話,他或許會跟度封達成共盟。”

    他輕笑一聲,“風落離難不成還想要將文孤昀也保下來?”

    緋虞也跟著笑著搖了搖頭,“看著不像,他似乎很怕文孤昀,也很糾結我知道銅錢可以阻止孵化的事情,我懷疑,那銅錢就是他設法掛上去的。”

    他挑了挑眉,唇邊帶著一抹笑,“我也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臉色變了變,眸中流露出一絲悲傷的神情,“鈴鐺給我的。”

    “她何時給你的?”

    “一時難以跟你解釋清楚,你可以這樣想,就是我的影子可以在我的控製下,自由移動,相當於在文家有兩個我,一個雖然被他們關著,但是另一個我可以遊走自如,那個我,在文家可以隨心所欲地調查想要知道的秘密。”

    “我還被困住的時候,鈴鐺清醒過一次,後麵被文家的人帶走了,另一個我就跟了上去,跟鈴鐺見了麵。她當時被人看守著,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一直盯著我的影子看,也不說話,隻在清醒的最後時刻,給了我一枚銅錢,我到現在都不清楚,她當時到底知不知道是我。”

    “我昨天看風落離那樣子,似乎隻有他和鈴鐺知道銅錢的事情。”

    見她提起在文家的那段時間十分隨意,白臨羿腦海裏浮現的卻是她那飽受折磨的模樣,心底不禁一陣抽痛。

    “對不起,我應該更早一些到的。”

    緋虞聽到他突然的道歉感到意外,再看他眼裏的心疼,便知他在想什麽,安慰地笑了笑。

    “沒事的,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有兩個我,我們輪換著來,很快就過去了。”

    “還得謝謝你,有你幫助我那麽多,我才能成長,她才能幫我做那麽多事。”

    她的語氣很輕鬆,但是他心裏一點都沒有好多少,隻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兩人邊走邊說著事,一路北上,很快眼前的綠色就漸漸消失,又碰見那滿地的泥濘和毒蛇爬蟲。

    走了大約兩個時辰,眼前的景色又開始出現了別的變化。

    前方一排排筆直的樹幹,光禿禿的枝丫上掛著首尾相連的長耳黑狐,那燃燒的尾巴一串串連起來,仿佛掛著的紅燈籠,蕩來蕩去又仿佛是掛著一條條紅幡。

    那一排排樹幹的後方,鋪滿了發著淡藍螢光的花朵,螢光閃爍在這昏暗的天色中,仿佛將天上的星空搬了下來。

    那花朵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王座,王座上堆放著滿滿的那淡藍花朵,靠背上纏繞著一些藤蔓,隻是有些幹枯了,顯露出難看的褐色。

    感知到白臨羿他們的到來,那些長耳黑狐紛紛抬頭來,睜著一雙雙眼睛盯著他們,映著尾巴火光的眼睛,透露出一股詭異。

    白臨羿將緋虞護在身後,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他不禁也感到一陣緊張,環望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危險。

    “請問有人在嗎?”

    他朝著裏麵喊了一聲,見這些長耳黑狐並沒有什麽動作,小心翼翼地往前又走了幾步。

    “吱吱吱”“吱吱吱”

    一下子,樹幹上的長耳黑狐紛紛叫起來,一邊齜牙,一邊更加厲害地晃蕩著爪子裏同類的尾巴。

    一下子,樹上的“燈籠串”都晃了起來,伴隨著那老鼠一樣的尖利聲音,更顯得詭異可怖。

    “北荒狼族玄緋虞前來拜訪,請主人出麵一見。”

    這些長耳黑狐不可能自主地掛在樹上,這裏也肯定有主人在,緋虞往前走了一步,打量四周的動靜。

    “嘩啦”的聲音響起,就見地上鋪著的那些淡藍色花朵紛紛飛了起來,仿佛落玉滾珠,那些花瓣抖動著,聚在了一團,變成了幾個淡藍色的少女。

    她們渾身淡藍,身著長裙,隻有手臂高,背後長著一對薄如蟬翼的翅膀,懸浮在空中,淡漠的雙眸看著緋虞她們。

    原來那並不是花朵,而是幾隻山精。

    王座上的山精飛起來,卻見那並不是王座,而是歪身躺著一的個人,他一身褐中帶黑的羽衣,頭覆銀杏葉冠羽,一雙眼又長又細,遮蓋在纖長的睫毛下。

    他起身細長的眼睛看向緋虞,神情肅穆,低頭對著她行了一禮,“西澤聖主座下滄鴬見過妖王。”

    白臨羿一怔,有些詫異地看向身旁的緋虞,卻見她並沒有任何意外,那一臉平靜反而顯出幾分威嚴。

    “我是為黎族的事情而來。”

    開門見山,知道眼前就是要找的目標,緋虞上前去說明來意。

    有些想不通的事情,白臨羿在這一刻忽地全都明白了,無言默默地立在她身後。

    另一邊的名鹿卿眼看緋虞他們離開去找傳聞中的軍隊,他眼中有一絲猶疑,最後還是看向了戟鱗。

    “你想知道什麽?”

    “小青苗爺爺的筆記裏說,我娘親懲罰黎族時懷孕了,是我嗎?”

    戟鱗的眼眸暗了暗,收斂了不正經,覆上一層淡淡的悲傷,點了點頭,“是你。”

    “你父親去世的第三天,你娘就懷孕了,我本來是勸她將你流掉的,誰知道她執意要生下你。”

    名鹿卿眸中水光閃閃,“我爹怎麽死的?”

    戟鱗惆悵的長歎一聲,“你爹和你大伯本就是身患不治之症被家人丟掉的,你娘救下了他們,但也實在無能為力,他們兩個都短命。”

    “懷孕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情,恰逢黎族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從未見過她那樣生氣,她從來很縱容西澤的異族,即便做了錯事,她也會耐心地教育。她很年輕,或許把她比做母親不太合適,但她真的就像是母親一樣愛著這些異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