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世錦點點頭，抱拳而去。

    轉眼之間，半個時辰依然過去，夜色越發濃鬱。今夜無月，天上的群星閃耀著璀璨的光芒，天地之間的寒意越來越重。曠野中，將士們擠在一起，雙手摩擦，口中吐著白氣，想要給冰冷的雙手增加一份微薄的熱氣。

    前幾天的大雪，將大地上所有的朽木，枯草全都壓在了白色的積雪之下，從表麵上根本就看不出有絲毫異樣，即便偶爾被翻出來的木頭、枯草等，也都由於被雪水浸透，根本就點不著。

    是以，所有的士兵隻能三五成群，彼此靠在一起，依靠彼此的體溫，相互取暖。一陣呼嘯的西北風吹過，凍得將士瑟瑟發抖。

    “不能再等了，在等下去，我裴家軍的將士都要凍壞了。”裴小二目光凝重，“傳令下去，立即啟程，咱們到城固縣在好好休息。”

    “大將軍有令，立即出發，到城固縣休息。”

    隨著傳令兵的高喊，士兵們一個個相互攙扶，躲了躲已經快要凍得發僵的雙腿，跟著引路之人，艱難的前行。

    好在才走了不到五裏，便於城固縣內留守的宋可久相遇。

    宋可久也是隸屬於周倜的部下，當初攻下城固縣的時候，以城固縣為裴家軍的退路，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必須應由一員大將鎮守，故而周倜向裴小二宋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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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上任以來，宋可久盡職盡責，用手中的三千兵力，將城固縣防守的固若金湯。

    此次宋可久原本在城固的城頭，巡城，突然看到城外一人跌跌撞撞跑到了城牆之下，聲稱大將軍兵敗，正在撤回城固縣的路上，命令宋將軍準備好迎接事宜，率兵前往迎接。

    初聽此言，宋可久還以為是其他官兵前來騙城，差點命人將來使斬殺當場，幸好那信使帶著裴小二贈與的信物，這才讓宋可久相信了這件事。

    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宋可久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征集全城，共收集菜餅、肉幹、饃饃等吃食十餘車，並且另外征集大車三百多輛，然後點齊一千兵丁，便想著裴小二來的方向迎了過來。

    雙方相遇之後，一番熱淚盈眶，劫後餘生的喜悅自不必說，裴小二將宋可久所帶的吃食分發下去，而且將一些體弱之人全都安排上了宋可久所攜帶的大車。

    有了吃食果腹，又兼大車載人，餘下行程果然快了許多，剛過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便已經趕到了城固縣內。

    一夜就這樣過去。

    這時，忽有斥候來報，說是城外西北十裏之外，發現了大股官兵的蹤跡。

    一旁的羅世錦聽後，對裴小二道：“大將軍，此軍必是追擊而來的官軍，竟然敢直接追擊到城固縣來，簡直欺人太甚。

    咱們奔走一夜，加上宋將軍的支援，至此也才剛剛趕到城固縣，而官兵現在竟然也緊緊跟了上來，卑職料想，這些官兵也必定行軍一夜，沒有休息，這個時候，官兵肯定不會料到我軍會出城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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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卑職率兵兩千，趁官兵立足未穩之際，出城偷襲官軍，必能有所收獲。”

    出城偷襲？裴小二有些心動，不過沉下心來仔細想想，又否定了羅世錦的提議。羅世錦心有不甘，想要再度堅持，卻被裴小二攔了下來，裴小二指著剛剛入城的大軍道。

    “世錦，我理解你的意思，隻是你看一下城下的將士們。”羅世錦隨著裴小二所指望去，卻見剛剛進入城內的殘兵，此時一個個東倒西歪，哈欠連天，更有甚至有人隨意躺在城內的街旁，竟是直接睡了過去。

    街道上，不少宋可久的部下兵丁往來穿梭，有人指揮著士兵，將一碗碗剛剛煮好的薑湯，送到剛剛入城的將士手中，有些則是將昏睡在街道兩旁的士兵抬起來，將他們送入一個個征集的民房內休息，這樣的天氣，要是在街邊睡一覺，恐怕直接非得凍死不可。

    “這些兵丁已經不能再戰，倘若你強行將他們帶出去，那便是逼他們去死。更何況，就算你能戰而勝之，那左光先身邊有數百馬隊，你能又能殺傷多少官兵？你還能退回來麽？”

    裴小二的一番話，說的羅世錦如夢初醒，羞愧萬分，慚愧道：“大將軍，卑職考慮不周，差點讓大軍身陷囹圄，求大將軍責罰。”

    “無妨，”裴小二淡然一笑，“你能說出這樣的話，那就說明你的鬥誌還未曾失去，在這種情況下，這比黃金都要來的貴重。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他日你必將獨當一麵。等到你指揮三軍的，數萬將士的姓命全都係在你一人身上的時候，你便知道你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命令，都關乎著數萬人的生死。”

    “卑職謹記。”

    裴小二看他似懂非懂的樣子，不僅有些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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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裴小二草根出身，在這個時候，能跟著裴小二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造反的人，不是窮的吃不飽飯，眼瞅著就要餓死，就是被官兵剿滅的土匪，流寇，他們以前的掌盤子去了西天，他們回到鄉下，發現根本就活不下去，正好裴家軍前來招兵，雙方一拍即合，加入了裴家軍。

    諾達一個裴家軍，除了裴小二強行拉過來的幾個被俘虜的知縣，甚至就連一個識字的人都找不到。

    窮苦人家出身的人的優點就是，聽話，肯吃苦，但是缺點也非常明顯，那便是沒有問話，見識也短。

    是以裴小二軍中所有人才，幾乎主動投奔來的，所有的人才隻能自己一點一點培養，好處是通過這個係統培養出來的人才極為忠心，幾乎不存在反叛的可能，而缺點則是過程太過緩慢，花費太高。

    一點點來吧，裴小二歎息。

    南鄭。

    前幾日的大勝，讓王萬金的個人威信又上了一個台階，原本蠢蠢欲動的勢力，也都被破蟄伏起來，不敢在這個時候挑釁王萬金。

    反而是王萬金接著這個機會，狠狠收拾了一下軍中跳的正歡的幾個頭領，將他們的腦袋掛在了城牆上，用以震懾其他諸人。

    “前幾日逃走的那群沒卵子的東西找到了麽？”王萬金奢華的宅院內，數百名兵丁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承受著王萬金的咆哮。

    王萬金自從擊敗陳天明的偷襲之後，便已經知道了自家二弟賈明佺，以及七弟魏士章身首異處的消息，這讓他愈發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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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明佺，魏士章是王萬金麾下最有頭腦，最有能力的兩員大將，兩人如同王萬金的左右手，是王萬金能夠控製麾下五萬兵丁，穩壓王國訓一頭的重要幫手。

    現在這兩人竟然被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殺了，這樣的後果，就如同斬斷了王萬金的雙臂，直接導致王萬金對部下的控製力大幅削弱。

    即使王萬金憑借狠辣的手段，以及打贏陳天明偷襲的勝利，能夠一時之間震懾住所有人，但卻依然無法彌補由於二人的陣亡，所帶來的損失。

    時間長了，失去二人的後果也將慢慢顯露，這也是王萬金暴怒異常，直接殺人立威的最直接原因。

    聽到王萬金的怒吼，台階下跪著的斥候更加恐懼，他們的身體忍不住的顫抖，為首之人更是抖似篩糠。

    不過，王萬金如同劍一樣鋒利的眼神刺在身上，那為首的伍長卻不能不開口，隻見他用顫抖的聲音道：“掌掌盤子，小人們已經發現那群賊寇的蹤跡了，我已經派人去看住他們了，想來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將他們全都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