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除了大宗門自己經營的靈藥田，剩下的大部分藥材都來自民間，來自廣大勞動人民自己上山采集。

    久而久之，宗門弟子有自己的藥材來源，而散修則普遍認為野生的藥材藥效更好。

    雲裳看著眼前水靈靈的藥材，沒有絲毫的嫌棄，甚至還有些激動，這是什麽？人工培植的藥材！還是在不是靈田的土壤裏培植出的藥材！

    那麽，如果請他們去宗門的靈田裏培植藥材，是不是天階、地階藥材也能種出來！

    這是什麽？機緣啊！

    雲裳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伸出雙手握住老者的手，“老伯，你家在哪裏？我可以去見見您那位孫兒嗎？”

    老者有些猶豫，“仙師？這藥材可是有何不妥？”

    “並無”，雲裳怕老者不相信，大手一揮，把老者攤位上的藥材都買了，雙方交易完畢之後，才和藹地說到，“是這樣的，我覺著你們的藥材很好，想要見識一下這位培育出藥材的高人。”

    “真……真的麽？”老者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

    --------------------------

    他家孫兒幼時誤食毒草，毀了根基，如今雙腿不良於行……之後他那兒子和兒媳婦外出想要采摘解毒草藥，在一次尋藥途中也不慎跌落懸崖，再也沒有回來。

    他自己這些年將孫兒拉扯大，奈何修為低微，早年也有些舊傷，眼看壽元將盡，他如今為那孫兒的未來擔憂，每日憂愁不已。

    這些日子，他明知道自己培植的藥材會受到排擠，還是每日堅持前來擺攤，就是想著，能在他有生之年多為孫兒攢些靈石也是好的。

    如果有朝一日，能夠攢夠靈石，請得厲害的丹師回來，能夠為孫兒解毒，那他也就死而瞑目了。

    “自然是真的。”雲裳也不明白為何這老者比她還要激動。

    片刻之後，老者卻又仿佛冷靜下來，帶了些警惕之色，無緣無故，仙師為何要見他家孫兒？如今他們祖孫兩人相依為命，並無足夠的自保之力。

    這也是為何他在這條街上都飽受排擠，還是不肯換地方……這裏畢竟是琅琊閣總商行所在，安全還是有一些保證的。

    “不知仙師有何事？”老者鼓起勇氣，盯著雲裳，視乎是想看透雲裳的眼神中看出她有無惡意，“我可以轉告我那孫兒。”

    --------------------------

    唉，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有些警惕心也不是壞事。

    雲裳沉思了片刻，還是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老伯可知附近有座不周山？”

    “不周山？可是神宵宗？”早年的時候，老者也想過讓孫兒拜入神宵宗，奈何他們修為低微，一來根本找不到神宵宗的宗門所在，二來他們二人也登不上那高聳入雲的山峰，根本扣不開那宗門大陣。

    「知道神宵宗就好辦了，雖然這些年神宵宗沒落了，但名聲應當還行，畢竟是當年仙魔大戰的主力軍。」

    雲裳微微揚起一抹笑意，使自己顯得和藹可親，人畜無害，“正是，我是如今神宵宗掌門，雲裳，如今老伯可相信我了？”

    老者接過令牌細細的看了一下，那是一枚玄色的令牌，呈菱形，正麵是高聳入雲的山峰，背麵是層層疊疊的宮殿和雲層，上繪有“神宵”二字，那兩字是以浮雕的手法繪製的，摸上去，還有些溫潤。

    老者遲疑了片刻，他自然是識字的，隻是他無法確定這個令牌的真假。

    老者也是知道神宵宗的名聲的，神宵宗五十年前聲名煊赫，也常有弟子下山，那時偶爾還能看到他們順手幫助采藥的藥農祛除妖獸。

    如果來自神宵宗，起碼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輩。

    隻是，近來數十年，神宵宗漸漸聲名不顯，沒有什麽相關的傳聞了。

    雲裳也不催促，就站在原地，任由老者打量。

    半響之後，老者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長歎了一口氣，也許這是他那孫兒的一絲機緣呢，錯過之後，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碰到肯垂青他們的仙師了，“唉……罷了，富貴險中求。”

    老者最終下定決心，收了攤位，“我們就住在城外不遠處，仙師請隨我來。”

    ------------------------------

    雲裳也不著急趕時間，就和老者一起步行出城。

    出了城門，她召出碧水，讓它馱著老者的攤位和包裹，自己則一邊走和一邊和老者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待到傍晚時分，兩人一劍才抵達了一處小院。

    這處小院建在一座山腳下，山峰並不高，長滿了翠竹，一陣風吹來，綠浪翻滾，竹葉沙沙作響，清新的草木氣息隨風而來。

    小院並不大，粗略看過去，大約不足一畝大小，被籬笆牆圍了起來，前麵是一棟兩層的竹樓，後院則是翻得整整齊齊的土地，分割成兩部分，分別種著之前雲裳看到的那兩種藥材。

    這裏的“七葉翠竹”顯然就不是整整齊齊的都是成熟植株了，有的像是方才種下，探出點點細芽，有的已經有六片葉子，第七片葉子隻探出了一點兒尖兒來。

    確實如老者所說，這些植株都是他們自己培育出來的，並且都被照顧的很好，靈氣充足，葉片上還有細密的水珠，顯得生機勃勃。

    前院裏還有一顆巨大的花樹，開滿了淡粉色的花兒，好像是一種仙界常見的樹木，花香有靜心凝神之效，叫做“靈櫻”。

    一陣風輕輕吹來，花瓣旋轉著飛舞而下，整個小院顯得寧靜而又美好。

    靈櫻樹下，有一方石桌。

    石桌旁還有一個小小的藥爐，如今爐子裏的炭火燃著，藥爐上蜜色陶瓷罐裏正煎著湯藥，伴隨著湯藥翻滾輕微的咕嚕聲，嫋嫋煙霧蒸騰而起……

    石桌旁坐著一位看起來十來歲的少年，少年正捧著一卷書，在細細翻閱。

    --------------------------

    雲裳和老者並排走入小院的時候，石桌旁的少年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抬眸看來。

    雲裳也因此看清楚了少年的麵容，少年麵容蒼白，下巴有些瘦削，身著墨綠色的圓領長袍，有一種如翠竹般俊秀的氣質。其中最為出彩的當是那一雙眼眸，深黑色如黑曜石般的純粹，似乎可以看透人心最隱秘的。

    “爺爺，您回來啦？這位是……”少年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

    老者引著雲裳一起走到石桌旁坐下，才開口介紹，“這位是神宵宗的仙師，說是對咱們的藥材培訓手法感興趣。”

    “神宵宗，掌門，雲裳。”雲裳輕輕頷首示意。

    少年看向雲裳，眼眸裏探究的神色一閃而逝，之後方才輕輕點頭，“在下薑軒，雲掌門有什麽事情想問？”

    “咳”，雲裳輕咳一聲，看著俊秀純粹的少年，有點不好意思開口忽悠。

    不過想到如果接他們到神宵宗的話，到也不算是忽悠，除了從普通田地變成了靈田，生活的環境靈氣更為充裕之外，對他們也沒什麽壞處。

    想明白之後，雲裳方才開口，“是這樣的，我在集市上看過你們培育的藥材了，品相十分不錯，不知你們祖孫二人可有興趣來我神宵宗？”

    “神宵宗？”少年一愣，“神宵宗不是有數十年未曾招收弟子了麽？”

    顯然，眼前的少年比老者知道更多的內情。

    雲裳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之前確實是數十年沒有廣開山門，招收弟子了，不過今年我們準備招收一批弟子，未來也會越來越好的。”

    “嗯？”薑軒疑惑，“掌門想要招收我為弟子？如今您也能看到，我毒素入體，損了根基，修為進展緩慢。”

    少年遲疑了片刻，伸手撫著身下輪椅的扶手，呢喃，“並且還不良於行……”

    雲裳有些遲疑，倒不是嫌棄少年中毒或者不良於行，她相信，如今的仙界一切皆有可能。

    況且，眼前的少年顯然是個技術型人才……

    但他如今隻有區區煉氣後期修為，倒是不好安排，之前無論是刑陣還是花玉辰，元嬰期修為，予以宗門長老的位子十分合適。

    如果現在給與這個少年同樣的長老的位子，顯然是對刑陣和花玉辰的不尊重，起碼在少年顯示出足夠的能力之前。

    雲裳撓了撓頭，領導者果然不好當。

    至於她自己直接收這位少年為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想想原劇情，雲裳如今對“徒弟”這種生物有些創傷後應激障礙，俗稱ptd了。

    少年看仔細看雲裳的眼眸，發現其中並沒有嫌棄之意，隻是似乎有些……糾結？或者說遲疑？

    薑軒開口，“掌門可是有什麽難處？”

    雲裳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是這樣子，我也不瞞你，五十年前，仙魔大戰，神宵宗幾乎損傷殆盡，現在宗門除了我之外，也隻有三人有收徒的資格。”

    “而這三人，其中一人如今重傷未愈，恐怕無法指導徒弟；另外一人沉迷陣法研究，現在幾乎是住在幻陣裏，想來也沒有這個意思；最後一人，是如今琅琊閣閣主，算是宗門的客卿長老，不常在宗門，並且他主修煉器……如果你想拜他為師的話，我需要傳信問問他的意思……你怎麽看？”

    “那掌門你自己本人呢？”薑軒也看出來了，雲裳似乎並不是排斥他，而是單純對“收徒”本身這件事有所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