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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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影慘白的臉被他掐得漸漸開始發紅,一隻手抓著易銘的手,另一隻在身側舉起,掌中運氣。
卻在想要擊向易銘時,看向站在易銘身側的易不悟。隻見他目光深沉地眼著自己,瞳孔驟縮,手中緊握著那根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鐵棍。
他很確定,不等自己這一掌落到易銘身上,這條死而複生的瘋狗就會一棍子將自己打得魂飛魄散。
他隻猶豫了一瞬就立馬收回了手,改為雙手抓住易銘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隻手。兩人暗中較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力,終於他一個猛勁兒之後將那隻手拉開,同時又一掌將易銘推了出去。
易銘連退了兩步,易不悟及時在他身後扶了一把,幫他穩住身形。
佚影捂著喉嚨連咳了好一陣,才聲音沙啞地問他:“三公子,你這是為何?”
易銘冷冷一笑,反問他:“你說呢?”
“我不明白,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沒有從我這裏騙到掌印,是不是很失望?”
佚影活動著脖子,笑了笑,臉上還泛微微的紅,笑得異常美豔。“看來真的是誤會,自尊上離世之後,我還是第一次與公子相見。我連公子你在哪裏都不清楚,當然也並不關心,又怎麽會去騙你?”
易銘沒再和他理論,突然向易不悟命令道:“去給我殺了他。”
“尊上,”佚影見他忽然翻臉,也不再跟他客氣,看向易不悟說:“他利用了您一生,最後還親手將您逼得入了魔。可我……從未背叛過您。”
“還有這事?”易不悟問易銘。
“你若不信,可以問它們。”佚影指向安靜地躲在一旁邊看熱鬧的貓和鳥。
易不悟看向它們,它倆都把頭埋進自己的毛裏,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易銘往後退了一步,嗤笑一笑,搖了搖頭,“你們這一唱一和的,真有意思。”說完轉身就走了。
易不悟看著他毫不猶豫地轉身,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微微皺眉,快步走到易銘身邊拉著他胳膊說:“你要去哪裏?”
易銘沒有回答。
他又說:“我們說好的,先去魔宗找你的劍,然後一起去卯君山殺雷東正,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易銘突然停下腳步,沉聲道:“我不會把掌印交給你。”易不悟眉頭深鎖,又聽他說:“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交給你。所以你不必再跟著我。”
易不悟知道他越發不相信自己了,在心中權衡了一下,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佚影。他鮮紅的衣袂正隨著火光搖曳,眼神平靜地看著自己,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我答應你,”易不悟看著佚隱說:“我去殺了他。”
易銘沒想到他會突然答應,微微詫異地問他:“你確定?”
易不悟毫不在意地說:“殺個魔而已,有什麽不確定的。”說完,拿著他的棍走到佚影麵前。
佚影依然平靜地看著他。
“你不躲?”易不悟問他
他緩慢地搖了搖頭,“躲不掉。”
易不悟左手抓住他的肩,右手一棍子朝他肚子上刺了過去,刺了個對穿。那一刻他聽到佚影喉嚨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緊接著就是貓倒吸了一口冷氣,再然後就是個什麽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
他一把抽出自己的棍子,佚影眼神終於不再平靜,眼中似乎盛滿了說不出的哀愁,身子一軟,跌到了地上。
長棍尖銳的尾端還滴著血,他轉身看向易銘,看到貓和鳥擠作一團瑟瑟發抖,掌櫃的摔到了地上,都沒敢出聲。他對易銘說:“我將他殺了,你可滿意?”
易銘嘴唇微啟,頓了少頃,才低喃道:“你到底……是個什麽人……”
易不悟回到他身邊,避開這個問題說:“我們重新去找家客棧。”又對貓和鳥說:“來帶路。”
易銘說:“找到客棧,保不齊又被他放火燒掉。咱們直接去魔宮。”
“好。”
在易不悟禦劍帶著易銘和兩個小家夥離開之後,剛失去一切又目睹了一切的客棧掌櫃才從地上爬起來。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兒,但總歸不能留在原地。
就在他轉身離去時,一陣無比強大的魔氣驀然朝他背後襲來。他還不及轉身,便被那魔氣吸盡了渾身修為。
一直躺在地上的佚隱肚子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掌櫃倒下之後,他又重新站了起來。
摸了一把自己腰間的血跡,從袖中掏出自己的手帕,一麵擦著手一麵嘀咕:“還是老樣子,為了他你什麽做得出來,真是條瘋狗!”
離開時,他將掌櫃的屍體一腳踹進了火堆。
來到魔宗山門前,天空已呈灰白,那道古樸厚重的山門隱藏在騰騰魔氣間,透過山門往裏望去,裏麵一片昏暗。
一個身材魁梧,臉上帶著奇怪圖騰的魔修來到他們跟前,看到易不悟時,先是有些遲疑,隨後行禮道:“您回來了。”
“我能不能進去?”易不悟問他。
“隨時恭候。”
“我要去亡魂峽穀找一把劍。”
魔修向裏指引了一個方向,“這邊請。”
魔宗裏麵很暗,不似清晨,更像太陽完全落山的傍晚,裏麵枯木林立,陰氣森森。一座巍峨的宮殿倚山體而建,半鑲嵌在山體中。
他們禦劍從魔宮前經過,繞到宮殿後方,兩座光禿禿的高山過峽處。
那裏一片荒涼,滿地白骨,峽穀的地麵上殘留著被火燒過的痕跡。白骨間還遺落著無數把劍,它們有的還插在地上,有的已被埋進土裏。整個峽穀寸草不生。
自易不悟的又腳落到峽穀的地麵上,他就感覺到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大火在炙烤著他的身體。腦袋驀地又一陣刺痛,不停有畫麵浮上腦海,記憶之鎖搖搖欲墜。
就在他全神貫注地對抗著疼痛感時,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好似來自峽穀最深的那條縫隙裏,用著蠱惑人心的音調,不停地召喚著他走向裂縫。
易銘則站在原地不動,貓趴在他肩上,環視了一周眼前這條狹長的深穀,不由問道:“遍地都是劍,要怎麽找呢?”
易銘張開雙臂,體內的靈力傾瀉而出,給峽穀中帶來一陣狂風,風刮得人的衣衫和頭發在空中亂舞,貓和鳥都被吹變了形。遺落在穀中的劍也全都開始頻頻震動。
易不悟卻好似沒有發現這風一般,繼續往更深處走,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它在對易不悟說:“你終於回來了。”
恍然間,易不悟好似置身於一片絕對的黑暗與虛無之中。他緊握著手中的棍子,沉聲問:“你是誰?”
“我一直在等你。”
“我看不見你。”
“我在峽穀盡頭的縫隙裏,需要用的掌印開啟縫隙,才能將我召出。”
“我為何要召你出來?”
“我可以為你效勞。”
“我沒有掌印。”
“你離去之前,將它給了易銘。你需要想辦法讓他心甘情願地將掌印交還於你,否則就算殺了他,掌印還會跟隨他們之間的契約,找到它現任主人的下一世。”
“你為何不直接讓他將你放出來,然後效命於他?”
那聲音短暫的沉默之後,才說道:“放我出來,我會助你恢複所有記憶,到時你就明白了。”
易不悟說:“你先幫我恢複記憶,我再考慮要不要放你出來。”
穀的劍越震越猛,每一把劍都因劇烈震動發出聲響,很快這響聲就連成了一大片,激烈地回蕩在整個峽穀之中。
就在這一片震蕩聲中,突然一把斜插在地麵的長劍破土而出,“錚——”的一聲,劍急速飛往易銘手中。穀中的震動聲響頓時安靜下來。
易銘一把握住劍柄,指尖在劍身上緩緩滑走。那是一把劍柄為象牙白的靈品寶劍,即使沉睡了幾百年也難掩其劍身的光華。
他低頭麵對著手中的劍,盡管他看不見,但鋥亮的劍身上卻影照著他的蒙著著紅綾的眼。
“恭喜三公子找回了您的劍。”
是佚隱的聲音,易銘驀然抬頭。
“靈劍被自己的主人遺棄,它已經寂寞了幾百年。三公子,您為何不早點來尋它?”
佚隱紅衣飄飄地落到易不悟與易銘中間,他的出現為這滿目蒼涼灰暗的天地間增添了一道豔麗的色彩。
易銘冷聲道:“你沒死?”
佚隱背對著易銘,看著易不銘一襲黑衣,修長挺拔的背影,好似漫不經心地說說:“你當真以為,尊上舍得殺我?他不過是陪你玩玩兒。反正這些年,陪你玩的人也不少。”
貓聽後低罵了聲:“呸!卑鄙!”
他顯然是聽到了罵聲,並沒有在意,反而微微笑了笑。他笑起來美得像天邊絢麗的晚霞,可惜沒有人看見。
他以為易銘一定會生氣,一定會舉著劍朝他刺去。照易銘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每一次戰鬥,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但他失望了。
易銘對他的話不理不睬,從他身邊路過,徑直向易不悟走去。
易不悟腦中那個聲音繼續對他勸說:“我在縫隙裏,力量受到限製,需要先出去才能做到。”
易不悟問它:“我在你眼中,像個三歲小孩那麽好騙?”
說話間,他感到一股強烈的危險感驟然靠近,意識瞬間從黑暗中退了出來,見易銘手中拿著一把劍,滿麵冰霜地站在他身後。不等自己開口,便一劍刺了過來。
易不悟側身用棍子接住他的劍,正好麵向著他的側臉。這一幕讓他倍感熟悉,他頓時有些恍惚,情急之下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卻下意識叫了聲:“哥哥。”
易銘拿著劍的手頓在了空中,短暫地愣了一下神兒,隨即又變成了出奇的憤怒,咬著牙忿然道:“誰允許你這麽叫我!”
易不悟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手中的棍子掉到了地上,整個身體都無力地向前傾。他好像倒在了易銘的身上,他記不太清了,隻記得意識遠去的那一瞬,低喃了聲:“哥哥,我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