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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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不悟說完這句話後,易銘用力掙了兩下,發現他雙手死死地按著自己肩,若不動起手來,他竟無法掙脫。

    兩人就這麽無聲的對了一陣,易銘才無奈地妥協道:“你先放開我。”

    易不悟慢慢地鬆開手,見他坐起身來後立刻又從他身後將他一把抱住,然後直起腰偏起腦袋看著他的側臉,就等著他開口。

    易銘低頭沉靜了好一陣,才轉頭看向他說:“不悟,你長大了。”

    易不悟緩緩地點了點頭。

    “既為成年男子,當要性格穩重,這樣整日這樣摟摟抱抱的,不合禮法。”

    聽他這麽一說,易不悟反倒朝他背後貼了貼,“即使是長大了,你還是我哥哥。我才不管什麽禮法不禮法,我就喜歡這樣抱著你。”

    “等你將來娶了親……”

    不等他說完,易不悟就打斷他,“娶什麽親!你是哥哥,就算要娶親,也是你先娶。你一日不娶,我就不娶。”頓了頓,又問他:“原來你是在為此事發愁?”

    他再次沉默不悟。易不悟知道他在外人麵前一慣孤傲,於是又妥協道:“好,我知道了,以後我在外麵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說著湊到他耳邊,低低地說道:“我隻在我們的院中抱抱哥哥,好不好?”

    易銘卻顯然有些煩燥地問他:“可你為何一定要如此?我們都是男子,你若真那麽喜歡與人親近,不如去找個鍾意的女子。”

    他這話一出,像一盆冰水潑在易不悟心底的火山上,心也跟著冷卻下來。但摟著他腰間的手臂卻依然不肯放鬆。

    身體慢慢鬆懈下來,易不悟將頭抵在他後背上,喃喃說:“可從小到大,我隻與你親近過。我……我就是……我也不知道為何,反正我就喜歡親近你,我隻想要你,別的人誰我也不想要。”

    “你想要我?”易銘側身問他:“你想怎麽個要法?”

    易不悟看著他的側臉,隻覺得自己臉的漸漸開始發燙,慢慢低下頭,卻什麽都沒說出口來。

    易銘拉著他緊箍在自己腰上的雙臂,他越想拉開,對方就想是用力,兩人就這樣暗中卯著勁兒對峙了好一陣。見實在扳不開,易銘對著身後冷喝了一聲:“給我鬆開!”

    “你答應我,咱倆都不許娶親,就這樣過一輩子,我就鬆。”

    易銘閉上眼,快速地呼吸著,感受著他緊貼在自己背上的胸膛起伏不定,心跳“咚咚咚”的一聲高過一聲,好似要跳出胸腔。最後咬著牙,聲音一冷說道:“誰允許你跟我談條件?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易不悟聽著,隻覺得心頭更冷,不就不旺的小火苗完全熄滅。手臂漸漸鬆開,非常委屈地小聲說:“哥哥你別說這種話好不好,我聽了會傷心的。”

    易銘趁機拉開他的手,順勢站起身,背對著他說:“以往你想怎麽胡鬧我都由著你,那是因為你年紀小。但我畢竟是抱一閣的公子,總不能跟你這樣的……廝混一輩子!”

    “我這樣的什麽?”易不悟聽著頓時一股火氣竄上心頭,他“噌”地一下起身,一把拉過易銘的手臂,聲音異常低沉地重複道:“我這樣的什麽,你給我說……”

    話還沒說完,聲音就漸漸小了下去,他看到易銘的左臉上掛著一顆淚珠。

    “你怎麽哭了?”他頓時慌了。他從小到大,從來沒見過易銘哭過,他在的印象中,神仙是不會流淚的。

    他眼睜睜地看著易銘臉上那滴淚臉頰滑到了下頜,下意識地用手指去接住。整個人都緊張起來,聲音也變得不穩,“哥哥,我……我錯了,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麽都行,你別哭了好不好?”

    易銘鼻尖有些發紅,將臉轉身一邊,對易不悟說:“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易不悟沉默著,隻覺心中那道缺口越來越大。退出房間後,他去找了一壺酒。

    他很少喝酒,以前易銘不讓他喝。易銘閉關不久他就偷偷嚐試過,覺得那東西又辣又苦,他實在不懂易銘為何會喜歡。

    再後來,他在外出遊曆時,貓和鳥都笑話他,說他居然連酒都不會喝。彼時少年意氣風發,豈能被兩個妖笑話,就硬逼著自己喝。喝著喝著,竟覺出了其中的滋味。

    他靠在亭中,邊喝著酒邊望著遠山,不知不覺間,將易銘神態與習慣學了個遍。

    邊喝他就邊思忖,自己借酒消愁為了的是易銘,那易銘如此這般,為的又是誰呢?是誰讓他十年一如日的念念不忘?

    喝得多了,腦子就犯糊塗。這問題在他腦中不停地回想,他實在繞不過去了。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提著酒壺去到易銘房前,一把將房門拉開,卻見他也在房中喝著酒。

    易不悟搖搖晃晃地去走進去,跪坐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臂喃喃地問他:“能不能告訴我,他是誰?”

    易銘見他喝醉了,取下他手中的酒壺,微皺起眉頭,“哪個他?”

    易不悟偏著頭看著他,緊抿著唇,心頭難過得想哭。吸了下鼻子,哽咽著說:“那個這麽多年來一直讓你思念的人,究竟是誰?”

    他像終於下定決心了一般,心裏帶著無限酸楚地說:“你告訴我他是誰,隻要他還活著,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去幫你找來。”

    易銘聽著一陣無語,捂著臉重重地歎了口氣,哭笑不得地告訴他:“我沒有什麽思念的人,你誤會了。”

    “你就有!”易不悟紅著眼睛仰頭看著他說:“你總是獨自喝著酒想他,我小時候你想他,我長大你了還在想著他!”

    “你喝醉了?”易銘問他。明明應該是一個開心的日子,卻搞得兩人都哭哭啼啼,“小孩子學大人喝什麽酒,真是的。”

    易不悟直搖頭,搖著他手臂,“我沒喝醉,你快告訴我!”

    易銘無奈道:“你先回房睡一覺,睡醒了我就告訴你。”

    易不悟撇嘴,“不許騙我。”

    易銘向他點了點頭。

    他展顏一笑,站起身後躍過易銘,直直走向他易銘的臥榻,然後整個身子撲了上去,抱著被褥睡著了。

    易銘去到他身邊坐下,側著身子靜靜地注視了他好半晌,不知不覺地又伸手去撫摸著他的臉。

    指尖有些發顫,慢慢地從英氣的眉峰遊走到高挺的鼻梁,劃過線條明朗的雙唇,最後再一次停留在他突起的喉結上。

    目光也落在上麵,直直地看了一陣後,突然舉起酒壺,大灌了一口。卻被這一口酒嗆得眼淚都下來了,剛咽下去就捂著嘴悶咳了好幾聲。

    可最終也是能掩去眼中的痛苦,起身拉起被子替易不悟蓋好,慢慢地走出了房間。

    易不悟的夢中好似下雨了,他被熟悉的氣味包裹著,靈魂和氣息糾纏在一起,要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感受著那淅淅瀝瀝的小雨飄散在空中,道路逐漸變得泥濘。他走得小心翼翼,不停地告誡自己,走慢點,慢一點就不會摔跤,也就不會痛。

    雨聲漸漸變大了,時而嘈嘈,時而切切,混雜在一起,像是誰在哭泣。他想該走快些了,再不走就該被雨淋濕,於是他越走越快,甚至飛奔起來,也不管腳下的路是不是打滑。

    跑完一段長長的濕滑的泥路,他終於看到了目的地。他馬不停蹄地衝了過去,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但始終沒能避開大雨,渾身都被雨水澆透了。

    他猛然睜開眼,身上還保留著夢中雨水的濕氣。大概是剛才跑太快,他感到有些脫力,緩緩轉頭,終於看清自己躺在易銘的房中。

    天已經黑了,房中隻燈著一盞燈,易銘不在房內。

    他趁著天黑迅速奔回自己的房間,將被雨水浸濕的濡濕衣衫一股腦兒脫下,換上幹淨的衣裳後四仰八叉地倒在自己的榻上,隻覺得身上還帶著股夢中留下的深深的倦意。

    腦子正暈暈沉沉時,忽聽門口傳來兩道輕輕地扣門聲。他剛想開口讓易銘進來,又想起自己剛換下的衣衫,心頭一急,將衣裳都藏進了被子裏。

    易銘卻沒有私自闖進屋來,隻在門口問他:“剛才你急衝衝地跑什麽?怎麽不點燈?”

    他瞬間又想起那個夢來,心虛地說:“我……我還想再睡會兒。”

    易銘稍頓了片刻,才回道:“那你睡吧。”說完便離開了。

    他鬆了口氣,躺了回去,可又突然想起自己剛才跑得急,這雨水要是將易銘的被褥打濕了該怎麽辦?他心下一驚,又立刻坐了起來。

    緊張得雙手緊握成拳,走到門口,深吸了兩口氣,拉開門後見庭院中已無易銘的身影,想來他已回到自己房中。

    他快步來到易銘房門前,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舉起手緩緩地敲了兩下門,聲音微微發顫地叫了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