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路公交車上。

    那雙冰冷的眼睛仍緊緊的盯著宋一凡這邊。

    宋一凡心下大駭，不敢再去看那人。

    事實上，此時的他也無需再用眼睛去看。

    在神識細致入微的感應下，雖然有遍布在空間裏和物體中的五顏六色的光霧幹擾，宋一凡仍然能分辨出，那雙眼睛屬於一名身材有些矮小、但臉型帥氣的青年男子。

    宋一凡同時感覺到，其實那男子看的並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胡可姝！

    此時車裏的其他乘客個個神情呆滯、僵立不動，他們的眉心並沒有光霧旋渦，他們的心神大概都被那覆蓋整個車廂的淡藍色光霧幹擾或者控製了吧。

    宋一凡的感應力不由自主的都集中在那名男子身上。

    就見那名男子嘴角翹起一個貪婪而邪魅的弧度，嘴唇微動，低低的說了幾個字，宋一凡依稀聽見他說的是：“純淨的符子！”

    “符子，什麽鬼？”

    宋一凡心下詫異。

    下一刻，有更多的淡藍色光霧自青年眉心的藍色旋渦中釋放出來，逐漸凝結成一條碗口粗的光霧之蛇，直奔胡可姝的眉心而來。

    再看胡可姝，她不知何時已雙目緊閉。

    在她的眉心，那輪五彩的光霧旋渦越發明亮，但卻不斷被周圍的淡藍色光霧壓縮著。

    如果胡可姝連原本均勻散布在車廂裏的淡藍色光霧都無力抵抗的話，那現在蜿蜒而來的光霧之蛇······

    念及於此，宋一凡頓時氣急交加，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眉心。

    他不由自主的低喝一聲，一股磅礴的能量瞬間從他眉心的亮白光點洶湧而出，迅速逼退周圍的淡藍色光霧。

    緊接著，他伸手抓向即將從自己身旁經過的光霧之蛇。

    “咦？”

    那名男子對宋一凡的突然爆發顯然吃了一驚，可他很快就鎮靜下來，冷喝道：“你找死！”

    光霧之蛇倏地改變方向，直衝向宋一凡的眉心。

    與此同時，一條更大的光霧之蛇在男子眉心湧出，以更快的速度衝向宋一凡。

    宋一凡抓向光霧之蛇的手抓了個空，光霧之蛇似乎並非實質。

    宋一凡還來不及驚駭，第一條光霧之蛇就已將他的整個腦袋團團裹住，第二條光霧之蛇也已趕到。

    兩條光霧之蛇迅速融合為一條更為凝實而細小的光霧之蛇，猛地鑽向宋一凡的眉心。

    宋一凡的頭腦嗡的一聲，如被罩在大呂洪鍾之下，意識立刻又像被一團迷霧包裹。

    他緊攥拳頭，低聲嘶吼，眉心的亮白光霧再次明亮了幾分。

    伴隨著他眉心光霧亮度的增加，車內的所有光霧頓時不安的顫動扭曲起來。

    車窗玻璃開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靠近宋一凡的一塊玻璃上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就在這時，宋一凡朦朧中聽見頭頂傳來一個男音：“散！”

    接下來金光一閃，一張黃色符籙自上方飛來，化作一道金色光刃，斬向與宋一凡眉心光點扭作一團的光霧之蛇。

    藍色的光霧之蛇連同宋一凡眉心的亮白光點，在這金光的一斬之下同時消散。

    宋一凡眉心一鬆，感覺到一片清涼，恢複了理智。

    與此同時，就聽車前方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封！”

    一股更為明亮浩瀚的藍色光霧自車前方漫延過來，迅速將車內原來的淡藍色光霧向車後方壓縮，直到距離車後方那男子周身一米左右的位置，兩股藍色光霧才呈現僵持之勢。

    “你怎麽這麽慢，差點被他毀掉一個好苗子！”

    那個女聲再次從車前方傳來。

    宋一凡轉頭看過去，那是一名衣著打扮像個普通白領的青年女子，就站在離駕駛座不遠的地方，此刻正側過身子麵向車內，一團藍色的光霧旋渦在她眉心不停旋轉。

    女子見宋一凡在看她，微笑著向宋一凡點點頭，然後看向宋一凡的頭頂。

    “去買了杯奶茶，就是上次我給你推薦的那家，三天沒去竟然變成網紅店了，大早晨的也要排隊！嗯，這說明我的品味不錯嘛！”

    一個懶洋洋的男音在宋一凡頭頂響起。

    宋一凡抬頭看去，上方的車頂通風口被完全打開，一名二十多歲、衣著時尚的男青年蹲伏在通風口的邊緣。

    青年一頭長發，在背後紮了個馬尾，手裏握著杯奶茶，目光透過通風口打量著宋一凡。

    這時，車後方那名男子冷冷的說道：“你們是清除者？”

    女青年向車頂的青年揚了揚下巴，說道：“他是清除者，我隻是個哨人。”

    車頂的清除者青年看了看車後方那男子，轉向女青年說道：“都是操控係，你一個七品符師還拿不下他一個八品？”

    女青年無奈的說道：“一對一當然沒問題，但我可不能保證車裏所有人的安全！”

    車後方的男子冷靜的說道：“下一站放我下車，我會離開西淮，也會盡快離開乾區。否則就憑你們兩個，想拿下我，要付出的代價隻怕你們承擔不起！”

    說著他緩緩拉開反背的在胸前的背包，從背包裏露出半個深褐色的蜂巢。

    伴隨一陣密集的嗡嗡聲，無數隻體型隻有蒼蠅般大小的馬蜂自巢內飛出，在男子身旁幾名乘客的頭頸間盤旋。

    “青尾蜂！”

    女青年驚呼出聲。

    車頂的清除者衝著女青年說道：“你就不能對這馬蜂來個反操控，你可比他整整高出一品啊？”

    女青年搖搖頭，“車裏人這麽多，隻要被青尾蜂蜇一下就足以致命，還是那話，我沒把握保證每一個人的安全！”

    “哎，真要被你們這些符師給氣死了，隻敢玩陰的，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打一架！”清除者掏掏耳朵，轉向車尾男子說道，“我說兄弟，咱們先聊聊？”

    他又轉向哨人女青年，“給我挪點地方。”

    女青年眉心光霧旋渦旋轉得更急促了些，車內的藍色光霧輕微湧動，站在車中間的人群緩緩向兩側挪去，車中間空出一條通道來。

    清除者自車頂一躍而下，正落在宋一凡身旁。

    他把手裏的奶茶往宋一凡胸前一遞，說道：“幫我拿一下。”

    宋一凡伸手去接奶茶。

    清除者突然喝道：“閉眼！”

    宋一凡下意識的立刻閉上眼睛，但仍能感覺到有一團強烈的亮光閃過。

    隨即聽到幾聲鈍響和一聲急促的慘叫聲。

    等宋一凡睜開眼睛再看向車後方時，隻見原本在車後方的那名男子滿臉血汙的摔到在地，清除者正俯身用一根塑料紮帶把男子的雙手捆起來。

    女青年眉心釋放的光霧早已將車內完全覆蓋，車裏的其他人也都緊閉著眼睛。

    想來這女青年和清除者是老搭檔，配合默契，女青年第一時間控製著其他乘客閉了眼。

    “你麻利點兒，就要到下一站了！”女青年催促道。

    那些青尾蜂在女青年的光霧籠罩下紛紛飛回蜂巢。

    清除者迅速把滾落在地上的蜂巢重新裝回背包，拉上拉鏈。

    然後他掏出手機跑向宋一凡，對著宋一凡和胡可姝各拍了一張正麵照。

    宋一凡正摸不著頭腦。

    清除者又從懷裏掏出一個證件，鄭重說道：“警察辦案，剛才的事情是絕密，任何泄密行為都要承擔法律責任，你聽明白了沒有？”

    宋一凡茫然點點頭。

    清除者快速走到車尾，把地上的男子扛到肩上，一隻手抓著裝有蜂巢的背包，向車前方的女青年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最後提醒道：“車內攝像頭的存儲卡。”

    女青年說道：“已經拿了！”

    隨即公交車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宋一凡看了一眼手裏的奶茶，忙說道：“你的奶茶！”

    清除者說了聲：“送你了，我沒喝！”便匆忙下了車。

    宋一凡再看向車前方，那女青年也早已下車遠去。

    車是在離站台還有五六米遠的地方停下的，有些要乘坐這班車的乘客在匆匆往這邊跑過來。

    這時車裏的其他人紛紛恍然如夢般清醒過來，宋一凡聽見司機在嘀咕著什麽。

    等車外的乘客都上了車，車輛再次啟動。

    宋一凡突然覺察車內原本混雜的光霧都消失了。

    那些光霧是什麽呢？

    難道是某種能量？

    而不同的顏色代表著能量的不同類型？

    宋一凡仔細回想著剛才第一次出現感應時的感覺，集中精神試著再次去感應。

    沒費多少力氣，他果然又在周圍的人和物品上感應到了流動的光霧，隻是亮度要微弱得多。

    很快有一股疲憊感襲來，感應光霧大概是一件極耗費精神的事吧！

    想到這裏，宋一凡便停止了感應。

    他看向身旁的胡可姝。

    胡可姝雙眼仍盯著練習冊，但眼神茫然，似乎另有所思。

    宋一凡舉了舉手裏的奶茶，說道：“你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