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凡馬上就要回去了，對這邊的事情也不感興趣。

    既然月霓裳都對自己的安全不擔心，那他一個外人擔心個什麽勁兒！

    於是當下不再提護衛的事。

    馬車向北行駛了兩天，氣候漸漸幹燥起來，車子也開始顛簸。

    宋一凡挑起車窗簾，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一片戈壁之中。

    在沒有路的戈壁灘上顛簸了半日，宋一凡透過車窗看到，遠處有三名穿著與車上那兩人同樣的白袍的人，在用一件透明的、袋子一樣的法器，吸取一小團浮在地麵上的灰色霧氣！

    “那是，墟霧，嗯，也就是月霓裳所說的界霧，界霧居然也能被收走！”

    宋一凡想到這，便以疑惑的眼神看向月霓裳。

    月霓裳卻裝作沒看見。

    宋一凡自己腦補：“月霓裳那麽聰明，肯定知道我想問什麽，她拒絕回答，大概是因為這兩個白袍人在旁邊所以不方便回答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一次月霓裳是的確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馬車繼續向前，在太陽還未完全落入地平線之時，到達一處峽穀的上方。

    這是一處長條形的閉環峽穀。

    峽穀邊上有數排用黃泥建造的平房，在夕陽的餘暉中泛著淡金色。

    馬車在距離平房還有數十米遠的地方停下來。

    月霓裳讓宋一凡和大貓留在車上，她自己帶著丫鬟和那兩名白袍人下了車。

    從一間平房裏走出一名白袍老者，老者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向月霓裳躬身行禮。

    月霓裳以及那兩名白袍人也以同樣的姿勢還禮。

    之後月霓裳跟老者低聲說了些什麽，老者向馬車這邊看了看。

    當那名丫鬟走過來把宋一凡叫下車後，老者詫異的看向宋一凡肩頭上的大貓。

    他似乎認識大貓，但卻什麽也沒說，轉身走回了平房。

    月霓裳帶著宋一凡來到峽穀口。

    整個峽穀被一道大陣覆蓋，距離穀口數米以下的地方，就全都是濃稠的灰色霧氣，在峽穀裏緩緩翻湧。

    “從這裏跳下去，就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了！”月霓裳平靜的說道。宋一凡點點頭，要不是他有過從山峰上跳進墟霧的經曆，此刻大概會以為月霓裳在故意害他。

    開玩笑，這可是跳崖，而且還是不知道下麵有多深的那種！

    月霓裳接著說道：“大力橘就留給我吧，我會照顧它的，等回到敦煌，它可以跟大白做個伴！”

    宋一凡搖頭道：“我帶著它一起走。”

    “可是它的實力已經遠超六品，會遭到規則之力的反噬······”

    月霓裳說到這，她看見宋一凡一臉平靜，不禁心中一動，問道：“它是跟你一起從人間界過來的，對嗎？”

    “算是吧！”宋一凡沒有否認。

    他知道大貓應該不止一次往返這裏和人間界。

    而上次在河穀中的時候，大貓受到反噬也僅僅是身上裂出傷口，但很快就愈合了，所以他倒並不為大貓的安全擔心。

    可月霓裳卻瞬間雙目放光，問道：

    “它是怎麽做到的，為什麽會安然無恙？

    告訴我其中的原因，我願意用一件三品靈兵作為酬謝！”

    “我也不知道！”宋一凡若無其事的說道。

    大貓能辨別出能量，這既是大貓的秘密，也關乎他自己的秘密，他是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的。“你開個條件，把它留給我！”月霓裳顯然不打算放棄。

    “我說過，我跟大貓是哥們兒，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宋一凡斬釘截鐵的說道，同時釋放出感應力。

    他已經站在峽穀口，以他目前的陣法知識，覆蓋穀口的結界根本就攔不住他。

    所以即便月霓裳突然翻臉，隻要不能在一瞬間幹掉他，他就有把握逃進界霧！

    月霓裳盯著宋一凡，麵色變了數變，最終歎了口氣，說道：“隨你吧，記住我提醒過你的話！”

    “謝謝，再見！不，後會無期！”宋一凡也鬆了口氣。

    月霓裳點點頭。

    宋一凡衝著峽穀裏的界霧朗聲喝道：“我宋一凡又回來了，哈哈！”然後抱著大貓跳了下去。

    進入界霧之後，一人一貓還是像失去重力那樣漂浮起來。

    大貓突然渾身一哆嗦，喵了一聲，掙脫宋一凡，然後就像遊泳一樣四爪亂蹬的遊向一個方向。

    宋一凡這時才看到，大貓身上又出現了數道裂口！

    他也學著大貓，像遊泳一樣緊隨在大貓身後。

    大貓帶著宋一凡，時而水平遊，時而向下遊。

    過了很久，突然間就有了重力，一人一貓一起摔向地麵。

    他們掉落的地方，是一片被人細心打理著的藥田，但此刻卻被界霧籠罩著。

    隔著一層灰霧，能隱約看到藥田外是茂密的山林。

    宋一凡知道，他們一定是回到墟洲了。

    在宋一凡的想象中，這一片地方應該是被四處流動的墟霧突然光顧到了的，也不知這藥田的主人有沒有及時逃走。

    胭脂國的人把界霧收集起來統一放到一個地方的做法，還是很聰明的，總比放任它四處破壞強！

    宋一凡正胡思亂想著。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陣鑼聲，有一個聲音大喊道：“抓賊了，兩界人又來偷藥了，快出來抓賊！”

    宋一凡一愣，心想被墟霧吞噬了的人，不是應該已經被傳送到胭脂國所在的那一界去了嗎，怎麽還在原地？隨即有數個聲音紛紛喝道：

    “在哪兒呢？”

    “這次一定不能讓他跑了，這幫兩界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很快就有十幾個人包圍了過來。

    宋一凡在墟霧裏無法使用感應力，等到這些人靠近了，宋一凡不禁晃神，懷疑自己是不是跳錯地方了。

    因為這些人都穿著跟胭脂國的人一樣的衣服，他們都是四五十歲，手裏還拿著宋一凡在龍首城裏見過的製式軍刀！

    這時對方也看清了宋一凡。

    其中一人向同伴說道：“誒，看他穿的衣服，也不像是兩界人啊？”

    那名同伴說道：“興許是在哪裏撿到的，你忘了，兩界人什麽都撿，連咱們辛苦攢下來的大糞都被他們撿走了！”

    先前那人似乎也想起了這一茬，惡狠狠的瞪著宋一凡，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連我的屎都撿，不要臉！”

    他們之中，看上去年紀最大的一名長者向宋一凡說道：“喂，你是哪個部落的？”

    宋一凡看得出來，他們都是些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就溫和的說道：“各位老哥哥們好，我不是兩界人，也不是來偷藥的，我隻是，呃，從這裏路過！”

    那幫人同時鄙夷的看向他的腳下，一副信了你的鬼的表情。

    宋一凡這才注意到，自己是站在藥田深處，而不是在田埂上！

    他尷尬的笑道：“我隻是，喜歡走在軟的地麵上，不習慣硬核的路！”

    長者說道：“你不是兩界人，難不成還是咱們軍鎮的，你是哪個村的，誰家的娃子，我怎麽沒見過你？”

    宋一凡不答反問道：“你們可是胭脂國人？”

    長者渾身一震，說道：“你是，陛下派來的？”

    聲音都有些顫抖。

    宋一凡看著老者的反應，說道“你們果然是胭脂國的啊，我不是你們的陛下派來的，不過，我跟你們的南屏郡主是朋友！”

    “南屏郡主？”

    “誰是南屏郡主？”

    “不知道呀······”

    那十幾個人議論起來。

    “她叫月霓裳！哦對了，我還見過龍首城的守將藍玉！”宋一凡也不知道這幫人是從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但看那名長者跟藍玉的年齡差不多，或許他聽說過藍玉，所以就說了出來。

    那些人又議論道：

    “姓月？倒是天家姓氏！”

    “藍玉我知道，是敦煌藍家的長孫，我記得他隻是一名裨將啊，怎麽變成龍首城的守將了？”

    “嗨，你那些都是十八年前的老黃曆了，人家是敦煌藍家的長孫，還能十八年不升官啊？”

    那名長者最後說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我是通過戈壁灘裏的一個峽穀，那峽穀裏充滿了墟霧，不，是界霧。我跳進界霧，就來到了這裏！”宋一凡老老實實的說道，心想，我是由你們的郡主帶路，走合法途徑過來的，不是偷渡！

    “哦，看來，的確是從老家來的人啊！”

    長者抑製不住的熱情起來，一把拉住宋一凡的胳膊，說道：“走，回家裏坐！”

    其他人見長者都已經認可了宋一凡，也就都無話可說了。

    出了藥田，沒走多遠，看到一個有著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落。

    有三五個五十歲上下的人陪著宋一凡進到那長者的家裏，其餘人則各忙各的去了。

    落座後，宋一凡好奇的問道：“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長者娓娓道來：

    “哦，我們這些個弟兄，原本都是鎖陽城的軍戶。

    天康三十年，陛下在為壬午大戰做準備的時候，就先把我們遷徙到了這人間界，建立了這個軍鎮。

    那時候，陛下是準備一舉攻下人間界的，所以命我們在這裏試驗屯田耕種，建立大軍的中轉站。

    可是除了一開始的時候，有一個修士部隊在這裏休整過，之後就再也沒有部隊來這裏了。

    我們派了好幾撥人出去打探消息，他們離開後，都無一例外的音訊全無，我們就知道，一定是王軍出師不利！

    這些年，我們一直等在這裏，相信陛下不會忘記我們，一定會派人來找我們的，但始終沒等到任何消息！”

    在場的其他幾人也全都一臉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