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宏群叫管家買了兩雙鞋回來，好讓陸予和周恒軒能穿著回去。

    管家是一個很有風度的男人，欠身問道：“請問拖鞋給您包起來還是拿去處理掉？”

    陸予擺擺手：“我拿回去就行了。”

    管家彬彬有禮道：“我給您拿個盒子包起來，請稍等。”

    “不用。”陸予很有技巧地單手拎起兩雙拖鞋，另外一隻手穩穩地扶著周恒軒，“今天打擾幾位了。”

    冷霜頗為遺憾道：“真的不睡一覺再走？你爸爸今晚會回來。”

    “不打擾了。”陸予搖搖頭，婉拒道，“回去還要拍節目。”

    “那好。”冷霜朝管家示意道，“送他們回去吧。”

    陸予也不再推辭，和周恒軒一起跟著管家上了車。

    寒風呼嘯，但車裏暖氣溫暖宜人，玻璃上都凝了白蒙蒙的一片水霧。

    他像個小孩一樣在玻璃上塗塗畫畫，又在留下印記之前用手擦幹淨，玩了一會便疲了。

    管家似乎是看出來他很疲倦，便打開了白噪音。草葉被風吹拂著，偶有小狗的鼾聲。

    於是不知不覺地，陸予便在車上小睡了一覺，下車時還是被周恒軒喚醒的。

    他朝管家道了謝，本想把那張黑卡還回去，奈何管家一臉為難的樣子也隻好作罷。

    陸予扶著周恒軒進門的時候，意料之中地把一眾嘉賓嚇了一跳。

    餘繁從沙發上站起來，給周恒軒讓了位置。

    他看著對方纏著繃帶的腳踝，無語道：“怎麽搞的？”

    陸予替人回答了一句：“崴了。”

    宋錦程拿起單反，習慣性地拍了一張。

    陸予無奈道：“這也拍啊？”

    “日常的照片我都有拍。”宋錦程說著晃了晃單反，笑盈盈地說，“等我整理好了就發給你們，都是回憶。”

    瞿明哲笑說：“所有人的感性值都點他身上了。”

    宋錦程驕傲道：“那可不。”

    又聊了一會兒，陸予才感到有些體力不支，便開口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語畢，他又拍了拍周恒軒的大腿：“要不要我帶你上去？”

    周恒軒點頭說：“好。”

    陸予把周恒軒送上臥室，剛要轉身回房間就被對方牽了一下手腕。

    陸予回頭問道：“怎麽了？”

    周恒軒故作無辜的樣子，說：“你還沒和我說陸宏群的事情。”

    事實上，陸予很吃他這一套。

    “啊對。”他後知後覺地轉回身來坐到周恒軒的床邊，將夏日音樂季的事情簡短地說了一下。

    周恒軒可以說是又驚又喜，對方的想法剛好和他和夏晗的重疊。

    他們又談了一下水新語的事情，陸予搖搖頭說：“心理的問題，要脫敏沒有那麽簡單。更何況我不想給水新語添麻煩。”

    “那你想直接上舞台？”周恒軒道，“會不會困難了一些。”

    “我想過很多種辦法，現在就是在想……”陸予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向對方，“能不能和你來一場雙人舞台。”

    周恒軒挑眉：“我？唱歌？”

    “那天在夏晗工作樓音階訓練的時候，其實我就有過這種想法。當然，當時沒想這麽遠，就是覺得如果有機會能合唱一次，應該也挺有趣。”陸予說，“你音域不窄，而且偏低音。拋去私人感情，我個人認為我們聲音合得來。”

    周恒軒笑著勾了一下對方的下巴：“‘私人感情’？”

    陸予拍開對方的手：“別鬧，說正經的。”

    “倒也無所謂。”周恒軒垂眸思考須臾，“但是這樣的話，舞台重心會不會歪？畢竟這說到底會是你的出道舞台，我可能會分散觀眾的一部分注意力。我不希望他們會更多關注我們兩個人，而更希望他們能集中聽你的歌聲。”

    “會嗎？”陸予想了想，似乎確實如此。

    周恒軒說得委婉。但歌曲是夏晗的，周恒軒又是影帝，自帶一大片粉絲，若到時候周陸cp餘溫尚在，那他就更像是一個伴唱了。

    但沒有周恒軒的舞台，他想都不敢想。

    於是他開口道：“你說得也在理，但我更希望舞台能順利進行。”

    “不如——”周恒軒抬眸，認真道，“你作曲？”

    陸予一怔：“我？”

    “我猜你會作曲。”周恒軒說，“如果我陪著你雙人合唱的話，說白了不需要夏晗作曲的熱度。但這前提是，你能夠作出和他同水平、甚至更高水準的歌。”

    “既然要出道，就要拿出你所有的才華。”周恒軒看著對方的雙眸，淺笑道，“有沒有自信？”

    陸予抿了抿嘴。

    腦海裏，比起穿書前他的自作曲上網站首頁的事情，更多浮現出周恒軒、冷霜、水新語等一群人。

    他再退怯就說不過去了。

    時間充足，有想寫的旋律，也有想寫的詞。

    陸予沉聲道：“我有。”

    “好。”周恒軒淺笑道，“那我和你一起。”

    陸予也笑起來。

    他記不清自己主動是不是第一次。

    他上身前傾湊上去，近到周恒軒在他視線中都模糊了身影。可他隻是抬起下巴，用鼻尖碰了一下對方的。

    這種小動物貼貼一樣的行為逗笑了周恒軒。

    謝謝你。

    陸予如是想著，低頭靠上對方的頸窩：“說來，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什麽？”

    “你找上我的理由。”

    周恒軒低笑一聲：“那你為什麽不逼問？”

    “想讓你自己說。”陸予看著對方的鎖骨，“應該不會是尋仇什麽的吧？”

    “嗬。”

    陸予坐直，用拳頭抵了一下對方的胸口：“天天就知道嬉皮笑臉。”

    “線索我給過你了。”周恒軒把對方的劉海撩上去，很是懷念地說，“自己找找看？高材生。”

    陸予眨了眨眼睛，不語。

    線索……？

    “不著急。”周恒軒笑說，“會知道的。”

    次日。

    陸予和周恒軒一起前去錄主題曲。

    他走進夏晗的辦公樓，忍不住捂著嘴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周恒軒歎笑道：“怎麽困成這樣？”

    “還不是你昨天說讓我找線索。”陸予懨懨道，“一晚上頭腦風暴，困得要命。”

    夏晗啪地一下打開門，沒好氣道：“趕緊進來。我再提醒一次，別在我辦公樓拍感情戲，我真的會嘔。”

    周恒軒挑釁道：“不至於，這才到哪兒。”

    “你媽的。”夏晗翻了個白眼，“其他人都錄好了，就差你倆了，快進來吧。”

    陸予問道：“宴陽雲的part怎麽解決的？”

    夏晗疲憊道：“靠科技，錄千八百個音軌然後瘋狂拚接。”

    他們走進錄音室，錄混工程師王俊榮從椅子上站起來朝他們打了個招呼。

    王俊榮委婉問道：“狀態如何？”

    陸予聳聳肩，笑說：“還不錯，略困。”

    王俊榮哈哈大笑，說：“那更好，半睡半醒的狀態感情更充沛。誰先來？”

    “我先。”陸予捏了一下周恒軒的手，“你去坐著歇會，注意腳踝。”

    夏晗看著吹了個口哨：“大方多了，不錯。旋律沒忘吧？”

    “沒忘。”陸予打開錄音隔間的門，轉回頭笑得燦爛，“請多指教。”

    錄音隔間和監聽室的隔音非常好，王俊榮不開啟對講話筒幾乎什麽都聽不見。

    夏晗看向周恒軒，戲謔道：“挺會帶娃，孩子自信多了。我還以為他會再萎靡不振一段時間。”

    周恒軒笑而不語。

    前奏起。

    陸予想，水新語的導唱確實是完成度很高。不然他不會聽著純伴奏，還能聯想到水新語的歌聲。

    忘掉他。

    忘掉它。

    讓自己的聲音蓋過他，以獨特的形態霸道地融入伴奏，將原來的印象擠出去。

    歌詞無非就是在尋求真愛，甚至有些土味了。陸予淺笑著唱下去。

    第一遍，為了讓陸予抓情緒，王俊榮並沒有打斷對方唱完全曲。

    曲終。

    “怎麽樣？”王俊榮看向夏晗，“他對歌曲的詮釋和水新語不一樣。走哪個版本？”

    夏晗摸著下巴，陷入思考。

    王俊榮補充道：“反正他是主旋律，怎麽詮釋歌曲都影響不到其他嘉賓的音軌。”

    不太好選。夏晗想。

    水新語聲線低沉，唱主題曲帶著想要找到另一半的迫切，更繾綣，也更糾結。

    而陸予聲線清亮，像是小鳥啼鳴，是從未觸碰過愛戀的青春感，期待又俏皮。

    是男人的性張力，還是青年的活力。

    是個問題。

    周恒軒問道：“有什麽問題？”

    “哦，就是……”王俊榮想了想，說，“就是我們一直預期的是水新語那種，更成熟的感覺。但陸予的版本少年感很足，更亮。兩個版本都非常好，怎麽詮釋這首歌都可以。”

    “之前練習錄像我看過了，我想小予也不是不能唱水新語那種風格，之前就有做到。隻是現在這個版本真的很不錯，也很貼合歌詞……”王俊榮苦惱道，“真難選……”

    夏晗開口道：“說白了就是水新語版本太攻，陸予版本太受。節目重心又不會偏向乾組或坤組某一方。”

    王俊榮大笑起來：“是這樣。”

    周恒軒問：“都錄不行嗎？”

    “倒也不是不行，但一般情況下，如果一個人唱兩種風格會給聽眾帶來割裂感。”王俊榮解釋道，“所以這種情況都是直接換歌手的。”

    【陸予的聲音順著麥克傳來：“怎麽了嗎？”】

    【王俊榮摁下對講麥克的按鈕，回答道：“唱得很好，你稍等一下。”】

    “不如這樣吧，就錄兩個版本。”夏晗指向周恒軒，打了一個大響指，“你去錄一個攻版。”

    周恒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