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會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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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軒放開陸予的時候,後者還處在愣怔的狀態。
他用的力氣有些大了,陸予嘴唇破了一點皮,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一些什麽。
“你……”陸予看著周恒軒,對方嘴角同樣紅了一塊,顯然是被他們兩個人的門牙磕的。
伴奏早就停了,他根本不敢往監聽室的方向看。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監聽室和錄音師隻隔著一扇玻璃,全透明的那種。”夏晗的聲音從監聽耳機漏出些許來。
夏晗意識到兩個人都沒有戴著監聽耳機之後大罵了一聲,走到隔門出狠狠地敲了敲。】
聽到敲門聲,陸予猛地低下頭去。
要不是因為鞋帶綁得太用力腳無法動彈,他的腳趾應該開始動工了。
“周某。”夏晗打開門,惡狠狠道,“我辦公樓待不了了,要麽你給我買個新樓,要麽你給我把這段記憶從我腦袋裏抽走。”
周恒軒揉了揉懷中人的腦袋,頭也不回道:“留著吧,挺好的。”
“然後每次有人來錄歌,我都可以告訴他:瞧,當年周陸就是在這裏初吻——等會兒。”夏晗摸了摸下巴,“這好像能賺不少。”
周恒軒嗤笑一聲轉過身來:“再掛點槲寄生在頭頂?”
“又不是西方。”夏晗不屑地說,“你還不如在地上貼點喜鵲的貼紙,寓意鵲橋。”
周恒軒絲毫不介意對方的不悅,因為他高興:“挺好,我可以資助你。”
“我不缺那點錢。”夏晗說著側頭,他這個角度看不到被周恒軒遮在身後的青年,戲謔道,“那麽,你打算在後麵思考多久?頭腦風暴計算接吻的角度嗎,高材生?”
陸予無語凝噎,拍拍周恒軒的肩膀示意自己緩過來了,後者這才撤出一步。
羞赧總是會跟隨在衝動之後,哪怕衝動的是周恒軒,而不是他。
陸予硬著頭皮道:“繼續錄吧。”
夏晗看著對方通紅的耳朵大笑一聲,說:“錄什麽?你倆接吻的水聲?我可玩不起這種。”
陸予惱羞成怒地喝道:“你這張嘴真的是——!”
“真的是什麽?”夏晗挑眉,“嘴唇比周恒軒的厚一點?”
陸予不可置信道:“啊??!”
“你是不是不會罵人?下次我教你啊。”夏晗說著用背將門往後徹底頂開,“算了,錄屁。明天再錄吧,也不急這一兩天。你倆有什麽事兒趕緊給我說開了,你倆敢再在我辦公室搞到一起,就等著看吧。”
周恒軒說:“我明天有行程。”
夏晗用腳後跟頂了一下門發出響聲:“你愛來不來,小予來就行。”
“監控。”周恒軒指向頭頂的攝像頭,“拷下來發我郵箱。”
陸予喝道:“周恒軒?!”
夏晗白眼快翻到天上去:“發你媽,快滾。除非你給我一個億。”
周恒軒心態極佳:“也行,我媽的郵箱你有?”
夏晗真的會嘔:“煩死了,知道了知道了,快滾吧。你別真給我打錢,我看了惡心。”
陸予瞪大雙眸:“視頻不準發?!”
周恒軒勾住他的手指:“也發你一份。”
陸予:“我不要?!!”
走廊裏空空蕩蕩,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
周恒軒默默地牽著圍巾走在陸予身後。
陸予似乎是越想越氣,也可能是羞到上了火氣。青年離開錄音室就給了他一個圍巾,一人牽著一邊走去坐電梯。
其實陸予也看出來他能自己走,隻是放不下罷了。
這是什麽小朋友行為。周恒軒在心中好笑地想著,但不敢說話。
見好就收。
手裏的圍巾越繃越緊,周恒軒抬眸,看到陸予站在門口像卷毛線球一樣把圍巾卷到自己手上。圍巾越來越短,他們兩個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直到他握著圍巾一頭的手碰到對方的,陸予才歎了一口氣。
“鬆手。”
周恒軒聽話地把圍巾鬆開。
陸予又歎了一口氣,把圍巾給對方圍上,青年影帝的眼睛又黑又亮,好不無辜地看著他。
他快習慣了對方的這種厚臉皮。
他一開始還羞惱,但在坐電梯下來的這段時間又開始思考。
他們從頭到尾就沒有閉上眼睛,哪怕近到看不清彼此,也沒有一方將眼瞼闔上。
為什麽對方的眼神會帶著那麽壓抑的瘋狂?
他們相視著,陸予伸手彈了一下對方的額頭。周恒軒先是噗嗤一笑,又趕緊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行了,親都親了。等我找到你說過的線索再和你算賬。”陸予歎氣道,“外麵還有積雪,我牽著你。”
他仍以為周恒軒是在雪地崴的腳。
“好啊。”周恒軒輕笑著說。
裝乖倒是一把手。
陸予癟了癟嘴。
陸予牽著周恒軒走在路上,鞋子踩在雪上發出鈍悶的龜裂聲。
停車的地方不遠,但他們走得很慢,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是在照顧周恒軒的腳腕,還是給陸予一個琢磨的時間。
“周恒軒。”
“嗯?”
陸予想了想,搖了搖頭:“……沒什麽。”
周恒軒好笑道:“有什麽問不出口的?”
“隻是沒想好怎麽問。”陸予說,“我在想我們兩個是一個什麽樣的關係。”
讀者和角色。
從別的世界闖入的異端者和土著。
人和人。
他,和周恒軒。
周恒軒狡猾地將問題反拋回去:“你希望是什麽關係?”
回去之後就該回到戀綜的日常,會有直播、錄播、個人訪談,甚至於更多cp向的節目內容。
起初而言,他們是由節目綁定在一起的。陸予想。
他問道:“如果戀綜結束,我們會是什麽關係?”
“嗬,真快。”周恒軒笑說,“戀綜都拍一半了。”
他總是擅長把話題撇開。
陸予也沒有逼問的想法,抬頭看向天空,藍得出奇。
——“我愛你。”
陸予聞聲駐足,回頭看向周恒軒。
周恒軒沒有表情時就和雕塑一樣。他想。
周恒軒像是不怕冷似的,天天穿著黑色長外套。腳腕上纏著繃帶依然不會讓他有絲毫落魄感,僅是徒增危險氣息。他天生帶著一種煞氣,像是從戰場而歸,又有著破釜沉舟的凜然和壯烈。
偏偏那雙眸子黑得發亮,微微上挑的鳳眼盡顯多情。
而又偏偏,這人隻會在他麵前甘願收起所有利刺,無辜至極地逗趣他。
任誰都會心軟。
“你應該不會接受。”周恒軒如是說著,表情卻是篤定又冷然,“你不喜歡飄忽不定的東西,喜歡有理有據的、有數據支撐的東西。哪怕是感情,你也希望它有根據,讓你能夠相信它的存在是確切真實的。”
陸予視線下滑,注意到周恒軒的嘴唇很薄。
他曾在宿舍裏聽舍友和女朋友講電話,她說,談戀愛忌諱二者都是薄唇,因為薄唇的人大多薄情。
他忍不住挑起嘴角。
他和周恒軒都是薄唇。
周恒軒的拇指附上他的嘴角,又碰到他唇上的傷痕帶起刺痛感。陸予重新抬眸,對上對方深情到令人害怕的雙眼。
“但感情本就是縹緲的。”周恒軒說,“它並非由編程編寫而成,更不是隻有1和0的二進製。”
是這樣的。陸予想。
周恒軒的手指撥開他的雙唇向內側探去,指尖敲上他的牙關示意張嘴。
陸予順從的張開嘴巴,卻在對方碰到他的舌尖之前咬住指腹的嫩肉。他抬手將對方的手拉下來,秋水明眸溫柔又堅定地注視著周恒軒。
興許,人類的本質還是貪婪的。他想。
“等我。”陸予輕聲道,“等我站到和你相同的高度。”
曾經,成為被保護的一方就足夠令他滿足;如今,卻不想再在他羽翼之下。
如果感情終歸虛無縹緲,便要到達一個能夠將對方牽在手裏的高度。
周恒軒笑起:“那你要快點,我等不了很久。”
陸予說著捏了一下對方的手:“不會很久。”
——因為我是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