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禦容長了一張刀子嘴，嘴夠了人才總算說了句人話：“死不了。”

    聞月白稍稍放了心，也恍然明白對方已經猜到他想問的是誰了。

    “我最煩的就是跟我繞彎子的人。”花禦容顯然耐心不太夠了，回身繼續去看藥爐了。

    聞月白身子一抖。

    “想知道就自己去風閣看。”

    聞月白當然不會直接去了，但就這麽走了也太沒排麵了，頗有點被自己的閣主掃地出門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

    “不走？”花禦容眉毛輕佻。

    “……”聞月白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便刻意等了等，想知道對方接下來會說什麽。

    他剛穿到臨瀚宮不久，既然已經無法改變這個事實，那就隻能去接受和適應，對於身邊這幾位性情迥異的閣主，他倒真的產生了幾分想去了解的念頭。

    結果花禦容下一句就語出驚人：“怎麽，想留下來給我試藥？”

    這聲音帶著點蠱惑人的味道，似乎還有一點隱約的期待和興奮。

    聞月白心頭一驚，扭身就要跑路，結果剛一轉身就被對方抓了回去。

    花禦容的手力氣很大，盡管他麵容看起來頗有幾分陰柔，衣著顏色也豔麗，但這些都無法掩蓋一個事實：他能坐上四大閣主之一的位子，自然是有自己的實力和手段的。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被迅速拉近，聞月白甚至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撞上對方的額頭。

    不過還好，花禦容的手指剛剛好的將彼此控製在了一個微妙的距離，瘦長的指尖不知什麽時候撫上了聞月白的下頜線。

    聞月白忍不住喉嚨一動，身體的其他地方卻幾乎是動彈不得。

    “反應有點慢了。宮主。”

    花禦容眸光一暗，很反常地稱呼了他一句“宮主”，幾秒種後卻又放開了他。

    聞月白心中仍是一陣後怕，他差點以為對方要對他做什麽了。

    還是說他穿進來後改變的還是太明顯了？

    強行掩飾了眼眸中的慌亂，聞月白輕輕理了下衣襟，順勢說道：“宮主的臉不要亂摸。”

    花禦容收斂了嘲弄的笑意，目視著聞月白的身影自院落中慢慢消失不見。

    手邊的藥爐隨後發出輕響。

    ……

    【宿主，剛才真是驚險呢。】

    “是啊，我以為他看出……”

    【看上你了呢。】係統君自動接上了後半句。

    聞月白：“……”你這是哪門子以為。

    “不過沐子歸傷勢應該問題不大，我現在很想過去刷刷他的好感，可是又沒有個合適的時機和理由。”聞月白見係統滿腦子亂七八糟，隻得自己分析道，“花禦容對我的態度好像也是亦敵亦友。”

    【不如回月閣呢？】

    經係統這麽一提醒，聞月白還覺得是個不錯的建議，既然風閣和花閣去不了，那幹脆回月閣去逛一逛，權當是了解宮務。

    “少宮主。”

    小雪還在門口不遠處等著他。

    “回月閣吧。”

    聞月白此行美曰其名為了解宮務，可實際上他做的事——

    喂鳥。

    月閣有好多鳥，這是聞月白進了半月灣的第一反應。

    半月灣是月閣鳥類最大的一片棲息地，樹木叢生，溪流淙淙，大部分小鳥都生活在這裏。

    他的住所渡月軒雖然也在月閣，但位置比較偏一點，可能是為了照顧他的休息，周圍並沒有太多鳥類。

    聞月白從小雪那邊找來了一袋子鳥食，聽小雪說都是用宮內靈田種出來的做成的，此刻他正朝著樹上那些不時衝著他探頭探腦的小鳥投喂。

    “它們怎麽都不叫啊？”聞月白覺得很是奇怪，尋常鳥類的那些嘰嘰喳喳在這裏鮮少能聽到，於是又在暗中與係統交流。

    【它們叫的話一般就是在傳信了，月閣的鳥都不是凡物，很有靈性。你做什麽它們都盯著呢。】係統解釋道。

    聞月白伸出一隻手，嚐試吸引小鳥過來。

    很快，居然真的有一隻飛過來了，不過不是小鳥，而是一隻白毛玉爪的海東青。

    【哇，白玉爪的海東青。】

    聽到係統的感歎，聞月白一時沒明白有什麽好驚奇的。

    【海青極品呢。宿主，它朝你過來了。】

    據說海東青性情是偏凶猛的，不過這隻似乎不是這樣，甚至還極輕巧地在聞月白的手心飛快地啄了一下，然後又展翅跑掉了。

    不過始終沒有離開聞月白太遠。

    【宿主你看，這也是你的“榮華”。】係統還沒忘記之前聞月白隨口抱怨的話。

    聞月白：“……”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做鳥場主的。

    “對了，月閣的閣主呢？”

    他隻知道月閣的閣主是一個名為醉影的男子。

    【月閣的人常年在外打探情報，不在宮裏是常有的事。不過你可以去找隻鳥打聽打聽外麵的事。】

    畢竟是少宮主，這樣的權限還是有的。

    “比如這隻海東青？”聞月白又朝在他附近飛來飛去的海東青招了招手。

    海東青這次依舊很聽話，甚至直接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如果是從前的他一定會直接感覺到手臂上這十足的重量。

    不過聞月白如今已是一名仙者，身體力量自然不是尋常人可以相比的了，擔起一隻海東青還是很輕鬆的。

    他現在大概有點像金庸武俠裏的大理世子段譽，明明身懷絕學六脈神劍，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利用。

    聞月白的一手月瀾劍行雲流水，劍氣凜然，小有所成，在天界九重天名聲還是響當當的。

    可現在別說月瀾劍了，他也不會鳥語啊，他要怎麽找隻鳥打聽情報？

    【宿主，看向它的眼睛。】

    聞月白照著去做，目光隨即像是被那隻海東青攝住了一般，定睛了數秒後，海東青連續發出了好幾聲悠長的鷹唳。

    這聲音激得半月灣水邊的不少鳥類都展開翅膀飛了起來。

    “鳳緋閣閣主身體有恙，正廣邀天界眾仙做客鳳緋閣幫忙診治。”聞月白慢慢梳理出了海東青傳遞過來的情報消息，“鳳緋閣？天界三大勢力之一的鳳緋閣？”

    聞月白正琢磨著鳳緋閣的事，這時候守在不遠處的小雪卻突然走近了過來，“少宮主。”

    “怎麽了？”

    “沐閣主和花閣主有要事想與您商議，他們正在主殿等您。”

    沒想到之前念了許久想去探望的沐子歸竟主動找上門來了，聞月白心說這可是個改善關係的好機會，自然要好好珍惜，他摸了摸海東青頭頂的白毛，有些不舍地轉去了主殿。

    海東青一聲長唳，倒也灑脫，徑直飛向了天邊。

    隨著它的騰起，周圍的不知有多少隻鳥獸就像感受到了號召一般，也一齊展開翅膀，五彩斑斕的羽翼為原本稍顯寂靜的天空潑灑了一片不一樣的顏色。

    秋水長空，萬鳥齊飛。

    ……

    待聞月白趕到主殿，沐子歸和花禦容已經在此地等候有一陣子了。

    相比起花閣的幽深，主殿這樣的建築自然要恢弘大氣得多，光是琉璃寶玉而成的大門就足以讓聞月白大開眼界。

    聞月白一直沒往這邊來過，說來作為少宮主也有幾分汗顏。

    殿內，沐子歸剛服下一碗藥不久，濃重的藥味還未完全散去，身旁服侍的侍女已經在往香爐裏加香料了。

    聞月白進殿就聞到了。

    作為對方受傷的始作俑者，聞月白還要接受人家單膝跪地的行禮。

    “起來吧。”聞月白趕緊接了一句，然後才在主位上坐下，還有些心虛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沐子歸。

    沐子歸容貌俊逸，身如玉樹，行事風格也是穩重而利落，一心為臨瀚宮，這放在天界哪一重天都是備受讚譽的好下屬，此刻傷勢未愈就帶傷處理宮務，麵色都是蒼白的，這樣一對比，更顯得聞月白不是東西了。

    “少宮主，宮裏剛剛接到月閣情報，鳳緋閣老閣主患重病在身，正廣邀天界眾仙做客鳳緋閣幫忙診治。”沐子歸似乎並沒有受到先前被聞月白處罰之事的影響，說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我聽說了。”聞月白今日的行蹤不是什麽秘密，他也沒有刻意去隱瞞的意思。

    “鳳緋閣往日與我臨瀚宮交情不淺，生意往來也不少，於情於理少宮主理應前去拜會。”沐子歸大概是怕聞月白張口就是不去，這番話說得也是有理有據，讓人難以推脫。

    聞月白當然是不會推脫的了，他現在就想順著沐子歸的意思辦事，他要做天界好宮主！

    “既然是重病在身，花閣主想必也是要去的？”聞月白考慮到雙方僵持的關係，沒有直接明確答複，而是先提起了陪同者的事。

    這樣說話很累，但肯定比直接說“那是當然，我都聽你的，我這就出發”要好得多。

    花禦容勾了勾嘴角，看向聞月白，“自然是要陪少宮主一同去的。”

    聞月白回避了對方的視線，這家夥從方才在花閣那次見麵起就開始稱他為“宮主”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對方態度怪怪的。

    這樣還不如聽對方不時來一句“聞月白，出來喝藥”要舒服得多。

    笑裏藏刀，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不光是我，沐子歸也要去的。”花禦容像是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於是主動提道。

    聞月白這倒是沒想到了，沐子歸不留下坐鎮臨瀚宮嗎？而且他剛受了傷啊。

    見沐子歸此時的神色的確像是默認了的意思，聞月白終於坐不住了：“沐閣主還是在宮內歇著吧，難道我和花閣主同時出馬還解決不了嗎？”

    聞月白本心不想再繼續傷害沐子歸，卻又不能太過脫離原主說話的態度風格，隻得用這樣的反問句來作答，可語氣卻放緩了許多。

    這在沐子歸和花禦容聽來，倒聽出了幾分撒嬌抱怨的意思來。

    花禦容沒忍住哼了一聲，這怎麽聽著還委屈巴巴的呢？

    沐子歸眼中眸光暗轉，卻無甚表情，過了半晌才回道：“那便依從少宮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