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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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哎哎——不是我傷的,不是我傷的——”地仙怕死,生怕被殃及池魚。

    “花閣主先冷靜些。”大管家連忙安撫道。

    “天道至尊既已決定帶月白離開,想來也是要為他治傷,有當年聞羽這層關係在,花閣主心裏應該更放心才是。”老閣主聽完了地仙的話,終於將前因後果串聯了起來。

    看來冥淵確實是真的打算幫忙照顧聞月白了,隻是沒想到剛好撞上了鳳雅被天狐騙走的事,便順手救下了。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心悅冥淵多年,可又明白冥淵根本不會回應這份感情,一時間百感交集。

    老閣主正暗自感慨,旁邊的花禦容也看明白了——

    “閣主,您身體無事了?”

    “……”老閣主先是看到自家女兒出事,又驚聞冥淵出手,可謂又驚又喜,情緒一上來完全顧不上自己在裝病的事了。

    老閣主幹咳了兩聲,頗有些尷尬地回道:“這不是花閣主妙手回春,把我救好了嗎?”

    “您的病是裝的?”鳳辰一臉震驚。

    他和姐姐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的,都是因為父親的怪病,現在卻告訴他是裝的?

    花閣主:“……”要不是看你年紀大了,我真想糊你一臉毒草。

    這下倒好,此行本意是給鳳緋閣閣主治病,結果病是裝的,還把自家宮主給丟了,花禦容怎麽可能不氣?

    “花閣主,此事說來話長,我會修書一封送至臨瀚宮,沐閣主……應該也會跟你解釋清楚。”

    其實這樣大動幹戈把大家都騙來也非他所願,他也非常抱歉,可要不是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他年紀一大把了,何必幹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呢?

    “沐子歸?”花禦容意識到原來這件事背後還有沐子歸在推波助瀾,怪不得能把他們的騙得團團轉。

    考慮到聞月白還不知身在何處,花禦容沒心情再和鳳緋閣糾結下去了,他現在隻想早點回宮,好好找沐子歸問個清楚。

    但是為了給老閣主裝病這事畫個句號,花禦容不得不又多留了幾天,繼續裝作給他治病。

    賓客們陸陸續續走了,從他們的視角看,這一趟過來壓根沒幫上什麽忙,走前還收了一堆鳳緋閣的謝禮,也不知道是用來謝什麽的。

    而恢複正常的鳳雅意識到自己險些鑄成大錯,更害得聞月白也受了傷,心中一直非常愧疚,接連幾日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

    考慮到她的聲譽問題,弟弟花了不少力氣來堵地仙的嘴,生怕他出去亂傳,對外隻說鳳雅近日憂思過度,身體也抱恙。

    鳳雅從小便被教導要知書達理,比起能夠主持百鳥朝鳳的弟弟,她連鳳緋閣城外的天空有多廣闊都不知曉。

    也正因如此,總是悶在房裏看書的鳳雅早早就在諸多典籍中接觸到了天道至尊冥淵。

    “鳥籠”外的世界,鳥兒眷念天空或許就是一種宿命。

    當她知道這位大人高居於九重天中天上天的最高層時,心中便充滿了無限憧憬。

    書架上層層疊疊擺滿了書,其中有一本名為《月引集》的書尤為明顯,由於書房主人的格外偏愛,它被翻閱得幾乎要爛掉。

    鳳雅不是沒有修複好它的機會,找位紙仙就好了,可她不願。

    這本集子正是冥淵所作,也是他流傳出來的唯一一本著作。

    既然聞月白是被冥淵大人帶走了,想必也知曉她那在心底埋藏了許久的心思了吧。

    思慮多時,鳳雅最終還是提筆寫了一封信,隨父親的一同送往臨瀚宮表示歉意,這次無端連累了聞月白,終究是無法回避的。

    她總不能永遠躲在父親的羽翼下。

    幾天後,鳳緋閣高調宣布花閣主治好了老閣主的疑難雜症,這件事就算圓滿解決了。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臨瀚宮。

    花禦容帶著鳳緋閣的來信回到了宮內,而沐子歸早已在主殿等候多時了。

    在老閣主的信中,他大致講了下聞月白被卷進鳳緋閣與天狐一族衝突的經過,包括最後聞月白被冥淵帶走的事。

    事情的發展有出乎意料之處,但結果倒是按著原先期望的軌道行進下去了。

    放下書信,沐子歸看了看身旁的花禦容,對方半天沒說話。

    “生氣了?”沐子歸問道。

    花禦容抓了一把毒草丟進了殿內的香爐內。

    親眼看到了這一過程的侍從:“……”

    花閣主您這是要大義滅親,還是玉石俱焚啊?

    沐子歸抬手示意候著的侍從先退下,他可不想風閣無端再折掉幾個侍從。

    “此事的確是我和老閣主提前商議好的,所做之事都是為了給冥淵壓力,迫他出手。”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沐子歸自然據實已告。

    “我想不明白,我臨瀚宮的少宮主難道還非要那人來看護不可嗎?”憋悶許久的花禦容終於開了口。

    沐子歸神色堅定,“非他不可。”

    “此事源自宮主當年與冥淵的一場交易,我知道你想不明白,但隻要相信宮主就好。”

    聞羽的選擇,不會辜負臨瀚宮,不會辜負世道蒼生,更不會辜負這上下九重天。

    “……”

    花禦容沉默半晌,才不情不願道,“那少宮主失蹤的事如何說?屍蠱門那幫碎嘴女人怕是又要到處亂傳了。”

    沐子歸淡淡一笑,知道這事算是揭過去了,“放心吧,我與千機亭的亭主通過信了,拜托他幫忙散些消息,就說少宮主收到了一些關於老宮主下落的情報,已經提前上路了。”

    “有一點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不過是隨同少宮主出門了幾日,竟也如此為他著想了?”沐子歸又問道。

    花禦容好似被戳中了什麽,神情不悅地敲了敲桌子,“下屬維護宮主,不是天經地義嗎?”

    “之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甚至一度認為聞月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十分詭異。

    花禦容:“我摸過他的臉,確實是他。”

    ……

    而傳聞中正獨自上路尋找父親的聞月白,其實已在九重天最高層的雲影殿昏迷兩日了。

    傳聞這是天道至尊冥淵所隱居的地方,這裏以雲為路,搭雲為梯,沒有強大心誌的人即便找到了此處,腳下的雲梯也會消失散盡,最終跌落九重天。

    冥淵的天火實在太過厲害,餘毒未盡的他稍有不慎就有被體內天火之毒吞噬的可能。

    聞月白最終是被一陣鍾聲敲醒的。

    許久未動,聞月白隻覺渾身乏力,艱難地從床上撐了起來,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已是黃昏。

    屋子裏沒有點燈,昏昏暗暗的,直到身旁不遠程傳來細碎的聲響,聞月白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忍不住坐在被子裏縮成了一團。

    “醒了。”

    清冷的聲音自昏暗中響起,聞月白才看清墨衣人的身影,不知道他在黑暗中蟄伏了多久,亦或是才剛剛進來。

    “時間正好到了。”冥淵似乎無意等到他的回答,竟直接走到了床邊將他抱了起來。

    聞月白呆呆地任人抱起,走出房門了他才反應過來:“去、去哪兒?”

    對方的回答極為簡單:“靈潭。”

    聞月白想起之前冥淵跟他說過,隻有靈潭的水能徹底祛除他身上的天火毒。

    自聞月白來到雲影殿開始,每日黃昏時分便是他來此藥浴的時間,日日如此,不可延誤。

    靈潭的水極清冷,若是尋常人進去,耐不了幾秒便要牙齒打顫地爬上岸來,但聞月白卻因為體內殘留的天火的緣故必須要在裏麵泡上一個時辰。

    聞月白原本以為入了水身體要好受得多,卻沒料到這天火和靈潭的水走的不是同一個軌道,他此刻的感受大概就是同時承受著冰火兩重天的痛苦,冷熱交加,兩份苦他都吃到了。

    潭水的刺激入骨,聞月白險些坐不住,作為看護人的冥淵卻似乎絲毫沒有考慮到聞月白耐受力的問題,徑自按住他,將他困在水中,任由潭水覆蓋了他的身體。

    潭水翻湧,聞月白疼得一把揪住了冥淵的衣服,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汗來,這一刻他真的想死的念頭都有了。

    可惜冥淵何等冷酷,完全無視了聞月白的痛苦。時候未到,便不可離潭。

    聞月白很快就挺不住了,心說還不如接著昏迷下去,好歹還能把這痛苦熬過去。

    身體幾近虛脫的他不得不把腦袋抵在了冥淵的胸前。

    三天前,誰能想到他會有這樣一番遭遇呢。

    好不容易挨到了藥浴時間結束,聞月白終於獲得了逃離靈潭的機會。

    他真想直接從潭水裏跳出去,隻可惜他根本沒有這樣的力氣了。

    現在他果真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搓捏了,簡直就是木偶人一般,完全任由冥淵擺布。

    說起來他會傷成這樣,冥淵是不是真得負全責啊?

    【宿主,其實這也算是個意外。怎麽說呢,就是天道至尊也不會想到,天界三大勢力之首的臨瀚宮少宮主居然搭不起一個完整的結界,而且麵對危險時居然沒有用修為護住自己的心脈。】

    所以會傷這麽重,真的是令人始料未及的。

    聞月白無語,當時情況那麽緊急,他能護住鳳雅就很不錯了,誰知道那天狐會突然發瘋衝過來呢?

    【害,反正現在冥淵一副對你負全責的模樣,你就在這裏安心住著吧,天火毒隻要好好調養,一定能好的。】

    【再說能讓天道至尊這般屈尊照顧的,你一定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

    冥淵將聞月白帶回了房間後便出去了。

    聞月白的頭發和衣服已被他提前用仙術烤幹,此時身體緩和了許多,便懶懶地趴在了床榻之上。

    折磨終於結束了。

    聞月白損耗了不少心力,正昏昏沉沉間,冥淵就回來了,手裏還端著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