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城進宮也已經有五日，皇城安靜的越發詭異，也不在催促穆飛澤盡快上交北燕的答複，這份淡定和安靜已經讓南梁的群臣都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但宰相和太子照常接見大臣，梁帝照常批複奏章，都讓南梁的大臣們摸不著頭腦。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在梁帝的寢宮之內，卻是另一番景象。太子不複人前的淡定與優雅，滿臉疲憊的在宮殿內跺來跺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老師，怎麽樣了？父皇醒過來了嗎？”燁軒焦急的問著袁天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袁天城則顫抖著在梁帝身上落下最後一根針，搖了搖頭對燁軒道“殿下，真的要讓陛下醒過來嗎？陛下現在的氣血全靠臣用金針吊著，若是貿然讓陛下醒過來，太子殿下可是要做好準備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什麽？父皇為何會突然如此，前幾日父皇還斥退了侍疾的宗室班列，怎麽會突然就到了這種地步？”燁軒聽袁天城如是說，驚懼地無法相信。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殿下啊，陛下的身子這兩年本來就大不如前，如今是冬天，陛下素來畏寒，加上北燕時節來訪，陛下連日勞心，這便是雪上加霜，所以病來如山倒啊。”袁天城沒有講的是，他給梁帝留下的三顆九轉丹參丸，已經被梁帝用完了。這丹藥雖然能把氣血一時之間快速提上來，可頻繁服用也會極大耗損真元，梁帝先前要這藥本是為了應對穆飛澤，但至於為何會提前用完了，卻是袁天城疑惑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那現在該如何是好？朝政大事有許多件要父皇拿主意，那北燕太子現在還待在驛館裏，接下來又該如何？”燁軒一下子沒了主意，但他轉念反應過來袁天城方才講的話，便立刻拋開國事，更加驚懼地伏到梁帝的身邊，眼眶中的淚水直打轉，目不轉睛的看著父皇蒼老的麵龐，卻開口對袁天城道“老師，父皇得病，可還有的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袁天城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道“臣盡全力，可以讓陛下再醒過來一次，就看殿下決斷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人到了父母至親的生死大事，往往是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仿佛任何一個選擇，都會讓自己成為殺害至親的劊子手。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燁軒沒有作答，而是靜靜地陪在梁帝身邊，握著他蒼老枯萎的手，讓眼淚默默地淌了出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袁天城又陪了半個時辰，便退到了偏殿，讓燁軒有任何決斷便隨時叫他。將偌大的寢殿讓給了父子二人。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日子又不鹹不淡地過了幾天，眼看著跨到了臘月，穆飛澤再等下去，怕是要在江都城過年了。但穆飛澤到比先前淡定了許多，雖然北燕仍未給予任何回應，但他早已收到了黎剛的飛鴿傳書，告知他絕不會讓他在江都城過年。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但南梁的大臣們幾乎都察覺到這幾日的詭異猶勝以往，不僅往長江沿岸的調兵停止了，就連日常政務，太子也一概擱置起來，不予批複了。大臣們急的直跳腳，紛紛堵到了宰相家裏，可宰相每次進宮，看到燁軒心無旁騖地伺候梁帝，也實在是難以開口，隻得又灰溜溜地回來。如此循環，一時之間，流言四起，到把南梁鬧得人心惶惶，就連袁至道和思虞都聽到了消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姐姐，你要不要回宮去看看陛下？”這一日袁至道和思虞又來到了拈花別院與燁嬅消磨了半日時光，臨走之前，袁至道終於忍不住開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怎麽了？怎麽突然這麽說？我之前也回去過幾次，父皇都把我擋在門外，說是有軍國大事要跟宰相們商量，我一時氣不過，索性就搬出來了。從小到大，父皇還從來沒把我排在國事後麵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連大半個月過去了，梁帝和燁軒都沒來看過她，燁嬅多少也感覺到有些奇怪，隻不過自從穆飛雲來了之後，她不再邁出拈花別院大門一步，於外界的流言，到時倒是隔絕開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倒也沒什麽，隻是咱大梁近幾日有點奇怪，大人們連太子殿下都見不到了，我叔叔也沒派人給家裏遞個消息，現在外麵有些流言，還有說我叔叔施了法，軟禁了陛下和太子的，姐姐不妨進宮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袁至道雖然盡量克製著心中的怒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哈哈哈，我說至道怎麽突然催我進宮了，原來還是擔心老師啊！好，我明天進宮去瞧瞧。思虞，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燁嬅笑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就不去了，自從上次父王從宮裏回來，隻說陛下心煩，讓我也不要進宮去煩燁軒哥哥，平日裏盡量就在家裏，少出門，我這能來你這裏啊，還是跟父王磨了好久呢。”思虞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嘖嘖嘖，郡主姐姐這家教也忒嚴了些，陵王爺怕是跟我叔叔請教過管教晚輩的法子，才這般把你圈住了。”袁至道揶揄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哈哈，那老師豈不是要哭暈了，怎麽用了這麽多年管教你，你還是一副野性不改的樣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袁至道則不以為然，他天性瀟灑跳脫，自然也不是什麽規矩可以束縛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晚飯過後，燁嬅與穆飛雲說了明日要進宮之事，穆飛雲端茶的手，突然一滯，他隱約有不好的感覺，但又不想讓燁嬅察覺到，隻得陪著笑“嗯”了一聲，便提議一起去看看陸吾，雖然臘月的夜裏，天寒地凍，但燁嬅還是欣然答應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穆飛雲提著燈籠，一首護著燁嬅，漫步在曠大的拈花別院裏，這是他在南梁最熟悉的地方，甚至比自己曾經居住的坐忘齋還要熟悉，這也是他在南梁最難忘和最不舍的地方，他心裏默默地發著誓，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重新擁有這座院子，乃至於這座都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燁嬅，你可去過江陵？”穆飛雲突然開口，打破了夜的靜謐。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嗯？沒有啊，我自小長在江都，沒出過這座城。但我聽說，江陵是陵王叔的藩府，思虞倒是經常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的藩府在揚州，和江陵一江之隔，以後你若想去江陵，坐著船，可以朝發夕至。”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呀，那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和思虞就又能經常見麵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穆飛雲知道當下的燁嬅並聽不懂他說這番話的原因，他隻希望，將來有一天，燁嬅能從這句話裏琢磨出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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