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連環堵,人贓並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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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元旭上回是險險的撿回一條命,一直過了四五天陳大夫才說他徹底沒了生命危險。

    但是前麵上吐下瀉,腸胃傷得極重,連日裏也無法好好進食,到如今還是一臉菜色,病歪歪的養在床上。

    餘姨娘母女,天天在楊氏那站規矩,自顧不暇,這陣子也沒來看他。

    而餘氏,上回憋了氣,又嚷嚷著不舒服,卻也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總歸也是不可能來守著他的。

    不過祁元旭倒是無所謂。

    他自己身邊這些大大小小的女人都是什麽貨色,他又不是不知道,來了也無非是咒罵楊氏狠毒,老爺子好壞不分,要不就是哭哭啼啼……

    什麽忙也幫不上,還要鬧得他不能安心養病。

    所以,餘氏那些人全都顧不上他,他這幾天反而落了個耳根清淨,吃不好,至少能睡足了,也養回了幾分精神來。

    祁歡過來時,他也才剛一覺睡醒。

    被自己的書童伺候著如了廁,又洗了臉,正被攙扶著一步一步緩慢朝床榻邊上走。

    祁歡從外敲門,他便打發了書童去開門,自己仍是佝僂著腰身慢慢挪動。

    “大小姐?”書童開門看見是祁歡,詫異之餘,直接低呼了一聲出來。

    祁元旭也轉頭看來。

    祁歡沒與他們主仆客氣,直接繞開書童走進門來。

    祁元旭與自己這個大妹妹之間平時連交集都談不上,更不可能有任何的衝突嫌惡,但也同樣的,沒有任何交情。

    祁歡這樣紆尊降貴親自來了他房裏,他臉上立刻多了幾分戒備“妹妹怎麽突然到我這來了,瞧我這剛起身,衣衫不整的……”

    祁歡隨意掃了眼他這間屋子,眉目之間是一種人畜無害的明亮笑意。

    她說“我聽說父親今日休沐,想著也有幾日沒見過他了,就趕早來請他回園子裏用早飯。剛好想起個事兒,就過來跟大哥哥說一聲。就春闈開考那天,白日裏我從外麵回來,發現有個小婦人在咱家門外徘徊,問起來,她說她夫婿是兩位哥哥的同窗,因為在貢院門前沒瞧見大哥哥,所以特意過來問情況。”

    祁元旭的表情略顯僵硬了一下,但又飛快的掩飾。

    他手扶著床板,慢慢坐下去“太學學子過千人,我與元銘熟識的沒有上百也有幾十,過陣子等我病愈,回去打聽一下是哪位同窗,詢問就好。”

    他也是心虛,拿眼角的餘光偷瞄了祁歡一眼,又再試探“既然是初九那天的事了,妹妹怎麽沒有早與我說?”

    祁歡道“大哥哥這陣子不是一直病著嗎,一開始那幾天,陳大夫交代不讓我們打擾。再加上這陣子母親也身體不適,後來我忙著忙著就忘記了。今天過來這邊,進了你這院子才突然想起。就想著過來問問……你那位同窗如今也該歸家,人家關心咱們一場,大哥哥是知否需要我差個人過去幫忙說明一下情況,順便也問候一聲?”

    祁元旭已然是緊張過度,都忘了前麵自己已經解釋過一遍,又再說道“我也不曉得你說的是哪位同窗,等回頭得空,我自行處置就好,就不勞煩妹妹為了我這些瑣事費心了。”

    這一點上,他倒是胸有成竹,他養的那個外室即使見過祁歡也不會露他的底。

    祁歡有備而來,自是將他這些細微動作間的小細節盡數收入眼底。

    而戲演到這裏,也已經足夠。

    “也好,反正你們書院的人我也不熟。”祁歡笑道,“那我不耽誤大哥養病了。”

    她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又突然沉吟一聲,猛地回轉身來。

    祁元旭才剛放鬆下去的表情,一瞬間又麵皮僵硬的繃緊。

    祁歡卻是擰著眉頭兀自忖道“不提這事兒我之前還沒太在意,怎麽現在回想……那天遇到那位小婦人身上的香粉味道,好像正與初八那晚金媽媽她們在廚房搜到的紙包上的雷同?”

    祁元旭一顆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臉上卻還強行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各種香粉的味道都差不太多吧,而且又是過去那麽久的事了,妹妹許是記錯了。”

    祁歡沉默著思忖片刻,這才聳聳肩“也可能吧。不過回頭大哥哥你尋到你那位同窗了,不妨知會我一聲。是我多心了自是最好,要不然……初八夜裏那事兒如今可還是件無頭公案呢,何況那婦人確實也很有幾分可疑。”

    她說完,倒也像是隨口一說的樣子,轉身便走了。

    而彼時祁元旭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更兼之人在病中,體力透支,身體直接垮塌了一般的癱坐在了床上。

    書童見狀,趕緊關了房門,然後才跑過來服侍他。

    祁元旭卻為了判斷祁歡話裏真假,抬手示意他暫且不用管自己,豎著耳朵聽院子裏的動靜。

    祁歡是真的去找了祁文景,跟他說有日子沒有一家人一起用飯,祁元辰想他了,叫他過去楊氏那裏用早飯。

    事實上,她也觀察出來了,祁文景這裏隻許是楊氏不搭理他,否則無論何種情況,但凡楊氏開口,不管是安排他做什麽,或者叫他過去,他都是隨叫隨到,從不推脫的。

    這一趟,還是祁歡這個親閨女親自來請,祁文景更是無有不應,換了件外衫就與祁歡一道走了。

    父女倆說著話,出了院子,祁歡側目給星羅遞了個眼色,站在院子外麵等著的星羅就自然繼續隱匿到牆角,沒有跟回後院去。

    祁歡叫祁文景一起早飯的事,她提前讓雲兮過去知會了楊氏。

    楊氏瞧見祁文景,也沒說什麽,反倒是已經吩咐小廚房又多做了兩個祁文景愛吃的小菜。

    一家四口難得湊在一起用了個早飯,祁元辰可能是有幾日沒見父親了,還很配合的圍在祁文景身邊轉。

    楊氏也與他閑話了兩句家常,其間不免提到了前幾日在街上遇到祁文晏的事。

    待到用完了早飯,坐著喝茶時,祁歡才對祁文景道“父親今日沒有特別的行程安排吧?”

    祁文景不是官場上很混得開的那種人,雖然有時候也有應酬,也都隻是幾個誌同道合的同僚好友互相之間的走動,並且這種情況,一個月裏平均有個三兩次也就差不多。

    祁文景淺啜一口熱茶湯“今日無事,怎麽?”

    祁歡道“那父親帶我出趟門吧,最近我帶辰哥兒寫字,發現這筆墨紙硯的優劣對寫字的好壞影響很大,但是這些東西我不太懂,也不會挑。父親常年做學問,應該有比較熟悉的鋪子,您幫我去挑著買一些好嗎?”

    祁文景這人做的真不能算是成功,家裏這些個兒女,就幾乎沒有十分親近他的。

    這約莫算是女兒頭一次主動對他提要求,又何況他本身就是個沒什麽脾氣的,也沒多想就應承下來“好。”

    祁歡於是高興起來“那我回去換身衣服再回來尋父親。”

    楊氏如今對女兒的心性可謂了若指掌,瞧著她這無事獻殷勤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裏必定又是在琢磨些什麽。

    祁歡轉身的瞬間,母女兩個的視線對上。

    楊氏無奈的瞪她一眼。

    祁歡反正知道她會順著自己,就幹脆隻是厚臉皮的扯著嘴角笑了。

    反倒是在旁邊玩的祁元辰眼珠子一轉……

    今天沒去撲祁歡,而是直接蹭過去撲在祁文景膝頭“帶我去!”

    祁文景被他撞的,險些掀翻了茶湯,就趕忙撇了茶盞來抱他。

    他這邊逗著兒子玩了一會兒,祁歡便回來了。

    與此同時,院子裏餘姨娘母女也卡著時辰過來站規矩。

    祁文景瞧見女兒回來,正待要起身,楊氏卻先從他手裏強行把祁元辰接了過去。

    祁元辰不死心,自是掙紮不肯。

    祁文景也有些不解“天日好,帶他出去走走也無妨吧?”

    他是沒怎麽帶過孩子,可家裏的事兒他大概也都知道,祁歡還時不時單獨帶著祁元辰上街的,今天他們父女倆帶這麽個小的,總不會有問題。

    楊氏卻道“雲兒這兩日也歇夠了,眼見著天日越發暖和,他這在京起碼還得再住上個把月,我約了裁縫過來給他量尺寸做幾件衣裳,正好辰哥兒年後也長個兒了,也給他順便添置兩件。”

    誠然,這隻是個借口。

    祁文景信以為真,祁歡卻知道她根本沒約裁縫。

    祁元辰掙紮片刻,但見著大家都沒有遷就他的意思,也就識趣的消停了。

    祁文景單獨帶著祁歡離去。

    金媽媽望著楊氏懷裏已經安靜下來的祁元辰,忍不住笑道“小少爺這性子倒是隨了世子爺,極是溫和好說話的。”

    祁文景聽見了,並沒有回頭。

    倒是楊氏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露出個笑容裏。

    院子裏懨懨站著的祁雲歌見著父親,卻登時來了精神,眼淚汪汪的叫了一聲“父親。”

    原意是想訴苦求個情,不想——

    祁文景臉上本來還是輕快隨和的表情卻瞬間緊繃起來。

    “嗯。”他很快的應了一聲,然後仿佛是怕極了餘姨娘母女會借機糾纏他一樣,腳下步子都沒停都直接快走出了院子。

    祁雲歌那裏情緒剛醞釀到一半,卻整個無所發揮的卡殼了,表情僵了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祁歡看著祁文景快步走在前麵的那個背影,卻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笑——

    說起來她這個便宜老爹日子也是過得夠擰巴的,正妻與他離心,平時都不耐煩應付他,老娘非要塞個表妹過來攪和得他後宅不寧,兩邊受夾板氣,雖然有路姨娘那麽個溫柔鄉吧,可偏大家心知肚明路姨娘就是他嫡妻弄回來應付他的,更是他夫妻不睦的標誌,想來他對著路姨娘應該也怎麽得勁兒。

    所以,齊人之福還真不是那麽好享的!

    祁歡快走兩步追上他“父親要不要回府換身衣裳?”

    祁文景身上穿的就是在家穿的便服,想想這是頭一次獨自帶女兒出門,是該體麵些,就帶著她回二院書房去換了件更體麵些的袍子。

    祁歡站在院子裏等他。

    楊青雲和祁元銘這幾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明顯這會兒都還沒起身,祁元旭那屋子也是房門緊閉。

    等祁文景換好了衣裳,父母倆就坐馬車出了門。

    祁文景報了個鋪子的大概位置給老井,好巧不巧——

    京城裏比較好的賣文房四寶的店鋪都分布在太學附近,也就是離著祁元旭金屋藏嬌的那個魚尾巷不遠。

    馬車上,祁文景沒話找話,就問起了祁歡和秦碩那門婚事張羅退婚的具體情況。

    祁歡與他確實沒什麽真情實感,但是看得出來他這算是竭盡所能的找話題與女兒親近,也就端正了態度應付他“事實上母親和武成侯夫人都已經談妥了,隻是秦家那邊想找個機會給秦二公子安排個外放,送出京去避一避,他們便與母親商量,說這個事情再拖一拖。咱們兩家也算官場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母親也覺得沒必要為了退一門婚事就鬧到兩家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也就答應了他們。不過謹慎起見,在塵埃落定之前,她說先不予家裏知會,省得傳了風言風語出去,對大家也不好。”

    祁文景點頭“你母親做事的考量,向來周到。”

    至此,也就再無話可說。

    父女倆去到一家叫做文軒閣的鋪子,祁文景應該是經常光顧,與這家的掌櫃很熟,掌櫃的親自出來招待,將他們父女帶到雅間,又叫人搬了好些東西給二人挑選。

    除了筆墨紙硯,還有書房常用的筆架,筆洗和筆枕這些物件。

    祁文景歎道這些東西,總算是有了話題,也有了個侃侃而談的架勢。

    祁歡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倆人父慈子孝的選了不少東西,筆墨紙硯都是祁文景做主挑的,而那些小玩意兒,則是祁歡挑著喜歡的形狀顏色隨便拿了一些。

    祁歡本就是拉著祁文景出來別有所圖的,壓根沒指望她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便宜爹會識得人間煙火,都準備自掏腰包付銀子了,卻不想祁文景趁著回去換衣裳的空當特意拿了銀錢傍身,已經先掏出錢袋子給了掌櫃的拿去結賬。

    趁著結賬的空當,他的長隨也把買的東西搬上車。

    祁歡陪著祁文景從樓上雅間下來,一眼就看到已經站在門口的星羅。

    主仆倆互相交換了一下神色,星羅就衝她重重點了兩下頭。

    祁歡不動聲色,繼續走到祁文景身邊去。

    祁文景是壓根沒注意到女兒身邊這個貼身婢女是後來才出現的,還以為是一直跟著的,等父女倆上了馬車,他也沒多想。

    可是明明得走半個多時辰的路程,馬車卻隻走了一刻鍾左右便停了下來,他便立刻警覺的掀開窗簾往外看。

    看見陌生的街景,狐疑的皺了眉頭“老井……”

    老井已經將馬車靠邊停了。

    祁歡這時候就先下了馬車,站在下麵衝他笑道“我們先不回家,有個事情可能需要父親先出麵處理一下。”

    祁文景看著她臉上恬淡冷靜的表情,突然有那麽一瞬間恍惚——

    仿佛不知何時,自家的嬌嬌女已經成長到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不過,他這個人的確是好脾氣,雖然心裏疑竇叢生,也還是跟著下了車。

    馬車就停在魚尾巷外麵,星羅帶路,將他們父女領著往裏走,然後停在一戶人家門前,扣響了大門。

    過了一會兒,有個粗手粗腳的婆子過來開了門。

    她是個做雜活兒的,並且後天聲帶受損,不會說話,並且腦袋反應也不太靈光,看見門口站著的幾個陌生人,愣了好一會兒才指手畫腳的比劃了一些祁歡完全看不懂的手勢。

    祁文景一頭霧水。

    祁歡卻是好脾氣的笑道“我看不懂你在比劃什麽……”

    可能是因為門口的動靜時間有點長,屋裏的小婦人也狐疑走了出來。

    祁歡便直接指著院子裏對那婆子道“我找你家這位小夫人。”

    這話婆子是聽得懂的,見她是個穿著體麵又笑吟吟的小姑娘,本就不設防,立刻往旁邊走開了。

    她身體胖重高大,本來是將祁歡主仆都遮擋在外的。

    此時挪開,那婦人也剛好走近了過來,一眼認出祁歡,便是登時臉色一白“大……大小姐?”

    整個人瞬間就慌亂無措起來,再看一眼祁歡身後眉頭緊皺的祁文景,就更是神色惶惶。

    祁歡卻毫不覺得拘謹,順便還好心給她介紹“這是我父親。”

    婦人瞧見祁文景的樣貌和穿著,又見他是與祁歡同來,其實心裏多少已經有了揣測。

    隻猜測和現實畢竟還是有差距的,她麵色頓時又白幾分,怔愣片刻之後,連忙屈膝見禮“世子爺……”

    如此一來,就換祁文景整個人都怔愣了。

    祁歡卻是一副進了自家後院的樣子,依舊笑得輕鬆自在,還問那婦人“我們可以進去坐嗎?”

    “啊?啊!”婦人匆忙反應了一下,這才趕緊側身讓路,請了幾人進來。

    臨了,又更是惶惶不安的不住往門外張望。

    祁歡進了她那屋子。

    這就是個帶個套院的一進宅子,但祁元旭得餘氏多年貼補,手頭也算寬裕,屋舍和院子都很寬敞,屋子裏也收拾的十分整潔幹淨。

    祁歡將祁文景領進屋,安排他坐下。

    轉頭見那婦人還站在院子裏無所適從,就又喚她“你等的人還要過會兒才到,我們來都來了,不請我們喝杯茶嗎?”

    婦人匆忙回神,也沒招呼那婆子,自己進了廚房去沏茶。

    祁文景坐在那屋子裏,也是十分局促不適,此時才忍不住問女兒“這裏是誰家府宅,你這七拐八繞把我帶到這裏作甚?”

    “算……咱們家的吧。”祁歡笑了笑,卻沒深入解釋。

    廚房裏的熱水是現成的,婦人很快沏了幾碗茶湯過來。

    祁文景自是沒這個心情喝茶的,她站在旁邊惴惴不安,幾次嘴唇蠕動想說些什麽……

    可,祁歡就是不開腔。

    她甚至坐都沒坐,反而在這屋子裏逛了起來,走到梳妝台前,打開桌上抽屜,不緊不慢的翻出一盒香粉來。

    按理說,她這樣進人家家裏亂翻,是十分不禮貌的,那婦人卻始終隻是神情緊張又惶惶的看著,並未阻止。

    祁文景看得雲裏霧裏。

    就見祁歡將那香粉盒子打開,湊近鼻尖嗅了嗅,然後突如其來的轉頭問那婦人“我大哥那裏的藜蘆和惡皂莢粉,都是你給他找來的吧?”

    祁文景雖然不管內宅的事,但他的庶長子這次因為突發狀況,春闈都耽誤了,事情的原委他是清楚的。

    聞言,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那婦人更是麵色慘白——

    還不及雙方各自說什麽話,虛掩著的房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祁元旭被書童攙扶著踉蹌走了進來。

    眾人齊刷刷轉頭看去。

    祁元旭本就體力不支,看見祁文景居然站在屋裏,一顆心頓時一涼到底,腿一軟便跪了下去,囁嚅道“父……父親!”

    祁文景腦子裏瞬間炸開一道響雷,猛地倒抽一口涼氣。

    卻還不等他有所反應,院子裏又有了動靜,竟是老侯爺祁正鈺也緊隨其後,一並帶人殺到!

    ------題外話------

    便宜爹我被套路的好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