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鹹魚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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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孟說完之後,&nbp;&nbp;槐花半晌都沒說話。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陸孟才問“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做出來?”

    槐花有些不解地問“王妃為什麽不想要孩子?”

    這世上還有女人不想要孩子嗎?

    成婚之後的女子,不都想要一個男孩子傍身?

    之前槐花跟著的貴人們,&nbp;&nbp;都在槐花這裏求一種能夠讓女子懷男胎的蠱。

    隻不過這種蠱蟲作用下懷的男胎,大多先天體弱,&nbp;&nbp;活不久。而且生產之時的風險極大,&nbp;&nbp;一個不慎便是一屍兩命。

    可縱使如此,為了夫君一時的寵愛。為了用兒子在夫家站穩腳跟,&nbp;&nbp;爭奪一些利益,&nbp;&nbp;甚至是正妻之位。

    還是有很多女子冒著風險,&nbp;&nbp;心甘情願服下蠱蟲。

    可這建安王妃竟然說自己不想要孩子?

    還要他給做一種永遠不能再成孕的藥……

    “王妃三思。”槐花並沒有回答自己能不能做成。

    在陸孟說了那一堆話之後,&nbp;&nbp;他也真心實意起來。

    試圖勸陸孟“建安王如今府中沒有其他的側妃,王妃應該在這個時候多生幾個孩子,才能保證日後榮寵。”

    “若有朝一日建安王貴不可言,母憑子貴,&nbp;&nbp;王妃……”槐花看著陸孟,&nbp;&nbp;說“王妃當得母儀天下的位置。”

    這番話辛雅也總是說,&nbp;&nbp;陸孟知道是為自己好。

    可這個世界人的思想,&nbp;&nbp;和陸孟的思想是沒有辦法重合的。

    陸孟不能逢一個人,就說出自己那一套誌不在天上的理論。

    於是她隻是搖頭說“不行我不敢生孩子,&nbp;&nbp;我怕疼。”

    “哎呀你就不要操心我了,&nbp;&nbp;你就幫我把這種藥做出來。然後我幫你救家人,&nbp;&nbp;怎麽樣?成交嗎?”

    槐花見建安王妃不聽勸,&nbp;&nbp;便也不再說了。

    人各有誌,&nbp;&nbp;槐花的誌向其實也從來不是害人。不是想要大富大貴。

    他隻想平平常常自由自在地活著,&nbp;&nbp;像所有普通人那樣。

    隻可惜他自小被賣到巫蠱師的手中,開始修煉巫蠱之術,&nbp;&nbp;就再也過不了普通人的日子。更可憐的是他的妹妹,大好年華都被囚禁起來。也沒能像尋常女子一樣嫁人,子孫滿堂。

    因此十分離奇的,他分明和陸孟的觀念心性完全不同,卻又在某個點上離奇重合。

    人生在世,大部分人的所求,不過是自由自在幸福安樂。

    “成交。”槐花叩首說“槐花必定竭盡全力,做出王妃想要的那種藥。”

    陸孟貿然救下槐花,還這麽篤定他不會害自己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到底看書了有一種上帝視角。

    上帝視角之下槐花不是什麽壞透的人,隻是一個被逼無奈的人罷了。

    不過以後這樣能拿捏住人的時候大概是不多了。

    因為陸孟對於後麵的劇情……已經記不住什麽太重要的東西了。

    而且現如今劇情走到這一步,後麵到底怎麽發展陸孟根本無法預料。

    係統又是個廢物!

    “行了你下去吧。”陸孟對他說“我要沐浴了。”

    槐花領命出去。

    陸孟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算烏大狗今天醒不過來,陸孟自己也要快快樂樂過年。

    陸孟把自己都收拾好了,折騰了這麽一大通,時間也已經要臨近子時了。

    陸孟回到自己屋子的時候,陳遠非常盡責地在烏麟軒的床榻邊上守著呢。

    陸孟慢悠悠走進,她一身淺紫色的夾襖,襯得膚白勝雪,明眸皓齒。

    “王妃。”陳遠對著陸孟行禮。

    陸孟走到床邊坐下,摸了一下烏麟軒放在外麵的手,他手指冰涼。

    是不是害怕了?

    一害怕就手腳冰涼。給他喂藥那個時候就抓著自己不放,手就嚇涼了。

    再怎麽穩重,再怎麽能翻雲覆雨心眼兒多,到底也才十八……哦,過了今天就十九了。

    陸孟抓著烏麟軒的手,輕輕地給他搓著。陳遠沒有退下站在不遠處,看著王妃的動作,沉默了一陣開口說“王妃,王爺給您準備了很多的焰火,都是王爺專門命城中的焰火鋪子定做的。”

    “從臘月二十就開始派人定做了。”陳遠笑眯眯地說“奴才跟著王爺這麽多年了,還真沒見過王爺對誰如此上心呢。”

    陸孟聽了之後輕笑了一聲。

    她回頭看著陳遠,要不是陳遠這張臉還算年輕,陸孟都恍然自己看著的不是一個年輕英俊的跟班,而是一個瑪麗蘇文裏麵的老管家。

    少爺從沒笑過呢。

    少爺從來沒讓人碰過。

    少爺碰見女人就過敏嘔吐,隻有抱著小姐的時候才不會有反應呢。

    少爺都對你這麽好了。你肯定要像哪吒一樣削肉剔骨償還少爺的再造之恩!

    陸夢覺得陳遠的腦殼應該撬開,然後澆點開水燙成腦花。這樣他的精神世界就能豐富一點。

    她笑眯眯看著陳遠,也不說話,也不接茬。活活把陳遠看得後背呼呼冒汗,這才轉開視線。

    隱晦地翻了個白眼。

    陸孟看得小說特別多。也不知道有多少“自以為少爺愛我”的女子,聽了男主身邊走狗的話,然後彌足深陷。

    陸孟對陳遠一直就沒什麽好印象,估計陳遠看她也是沒什麽好印象。再聽他這樣煽動自己更煩他了。

    因此陸孟說話不怎麽客氣,冷冷瞥了他一眼,第一次拿出了作為王妃的氣勢,說“出去。”

    陳遠一愣。他難得多說一句話拍個馬屁,結果一巴掌拍在了馬蹄子上。

    被踢了個四腳朝天。

    陳遠連個屁都不敢再放了,很快退出去了。

    陸孟把人給攆出去之後,在床邊上給烏麟軒搓了一會兒兩隻手。

    等他的手稍微暖了暖,陸孟這才伸手拍了拍烏麟軒的臉蛋說“你已經料到了吧?”

    “料到會在我麵前鼻口竄血,還大言不慚地說留下陪我過年。”

    陸孟又伸手撥了撥他的睫毛,他的睫毛特別長。紙片人真的是沒有一個地方不逆天呀。

    “你既然吃了解毒藥,猜到自己會口鼻竄血昏死過去……還要留在將軍府中,是為了嚇唬我呢,還是為了試探我?”

    “嘴裏說得多好聽啊,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再也不那樣了……結果無論做什麽,都要機關算盡。”

    “你不累嗎狗子?”

    陸孟笑了笑,她幸虧是沒有密集恐懼症。要不然早就讓烏麟軒的心眼兒給嚇死了。

    “你說的陪我過年,就是像這樣躺屍著過嗎?”

    “二十幾就讓人給我去定做焰火了,你準備還真充分。要是昨天晚上我不讓你進來……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跑到將軍府的大門口放焰火了?”

    “嘖。明明連愛是什麽都不知道,追求人手段就這麽花樣百出。”

    陸孟輕聲細語,捏了捏烏麟軒俊挺的鼻子。

    歎息一樣說“幸虧我不是這個世界長大的,幸虧我是上帝的視角。看了很多關於你的描寫,知道你是什麽狗德性。要不然肯定讓你騙得連褲衩兒都沒了。”

    陸孟感歎了一下,然後把烏麟軒搓熱的手塞回了被子裏。

    看了一眼沙漏。聽了聽外麵越發密集的爆竹聲,從裏屋出來走到門口吩咐婢女“準備上年夜飯吧。”

    烏大狗不醒,陸孟一個人吃今天肯定多吃一碗,把他的份也吃出來。

    年夜飯早就準備好了,婢女聽到了陸孟的吩咐,上菜的速度非常快。

    一會兒就擺了滿滿一大桌子,冷熱葷素應有盡有。

    雖然這古代的菜沒有太多的材料和調味品,但是廚子手藝好,凸顯出原汁原味倒也還不錯。

    陸孟本來是想著跟烏麟軒兩個人過年,讓廚房準備了不少東西。現在一看這種情況……這些東西她一個人又吃不完。

    於是兩個人的年夜飯,變成了十幾個人的年夜飯。

    陸孟把她的傭兵小分隊,秀雲秀麗自己身邊貼身伺候的婢女。包括才剛剛救下來的槐花,全都弄到屋子裏來吃年夜飯。

    槐花的脖子上纏了圍巾,遮住了喉結,看上去像一個嬌俏的少女。

    秀雲和秀麗已經習慣了不分尊卑,一聽到陸孟說讓她們也上桌吃,喜形於色。又是加桌子又是加凳子。

    又拿了盤子碟子把菜都分了。還讓廚房加了好多個菜。

    獨龍和傭兵小分隊也不是第一次跟自己的主子同桌而食。

    他們都知道二小姐從來不講究亂七八糟的禮儀。相比那些規矩大過天,後腳跟不落地的貴人們。二小姐活得很踏實,也很真實。

    他們都喜歡和她湊在一塊。

    於是陸孟的屋子裏很快就熱鬧起來。陸孟也想把建安王的那些死士都給招下來,連陳遠陸孟都讓人問了。隻可惜獨龍找月回,月回根本不敢擅離職守。

    陳遠之前被“踢一腳”,現在還四腳朝天。像個翻了殼子的王八一樣,沒能翻過來。不敢朝著陸孟眼皮子底下湊。

    月回克在骨子裏的上下等級觀念,讓他根本就無法理解王妃的這種做法。

    和下人們打成一片,不是自降身價嗎?

    死士們不肯加入飯局,陸孟也懶得理了。

    她坐在上首位。身邊依次是她的傭兵小分隊。

    今天的傭兵小團隊人不全,有一半回家過年了。他們都是在皇城中有家室的,這樣的日子陸孟給他們放假了。

    剩下的雖然在皇城當中也有家人,但不是那種必須要陪伴的。

    一群人鬧騰起來,根本就不需要陸孟再開口說什麽。陸孟隻要在那坐著就可以了。

    聽著他的小團隊們用不太誇張的言語,吹噓著自己曾經在戰場之上的事。

    婢女們被這些糙漢們說得一愣一愣的。她們大多從生下來就是奴隸,沒有離開皇城這一畝三分地過。

    那種征戰沙場,在國之邊界和異國交戰的經曆,對這些婢女甚至對陸孟來說,都是非常新奇而令人向往的。

    像王維的詩中寫得那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那是很多人都沒有見過的景象,也是在隻言片語間沒有辦法領略的疏狂。

    陸孟被獨龍給吹的,甚至對南疆對站場,生出了向往。

    外麵爆竹劈啪亂響。屋子裏麵一個人捏著一個酒杯,時不時撞在一起,笑聲也震天。

    這也是個很好的年。

    陸孟偶爾回頭看向窗外。能看到站在窗下的月回和陳遠的身影。

    其實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跟在小說裏看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很多配角,陸孟在看書的時候都很喜歡。

    例如月回。

    大胸肌身高腿長,還有一點小兔牙,長得也非常好看。

    可是你真正的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你感受到這世界的真實。

    你能根據對方看你的眼神和肢體動作,猜測到他對你的看法。你能根據他的成長和經曆,看透他們腦子裏固守和腐爛的東西。

    你就絕對不會再上頭了。

    他們的思想和靈魂,都是被紙袋子套上蘋果,被保溫箱養出來的西瓜。

    外表再怎麽好看,你都不用切,看色澤就知道不甜。

    陸孟收回視線,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

    這一桌上的人都是她的心腹。除了才剛剛被陸孟救下來的槐花有一些忐忑,拘謹,震驚,全程都在川劇變臉之外。沒有人看陸孟的臉色吃東西,都各吃各的各玩各的。

    傭兵小團隊們有自己的過去可以吹噓。婢女們幾杯溫酒下肚,也根本不甘落後。

    有一些伺候過其他主子的婢女,開始講起各種後宅秘辛。

    並不指明是誰家也無人追究出處是哪裏。但確實很多人的怪癖,以及後宅那些不為人知的醜事,最適合作為下酒菜。

    陸孟聽一個婢女說,有一家的少爺跟他的姨娘偷情,頓時撫掌大笑。

    這不就是小媽文學現世版嗎?!

    她臉蛋都笑紅了。見她一高興,就連槐花都開口說起了一些往事。

    槐花已經五十了。他要說,能說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他知道那些事大多都很醜陋,甚至是引人不適的。

    因此就隻挑揀著一些比較奇葩的,比較適合在這樣歡快的氣氛當中下飯的事情。

    例如槐花曾經遇到過的一位做了人家外世的小姐,就是和她的母親爭寵。

    等到真的鬥來鬥去開始登堂入室了,才發現正妻竟然是她年少離家的母親!

    而最奇葩的是,這件事東窗事發之後,母女才發現那個坐享齊人之福的男子,早知道她們是母女。

    她們並沒有母女相殘,而是母女聯手把那個男的撓成一個血葫蘆。

    逗得眾人一陣陣哈哈大笑。

    陸孟卻發現了華點。

    “你說二十幾年前?梅花,你今年多大呀?”

    看著也就十五,難道是聽他母親或者長輩說的?

    劇情裏沒寫槐花是多大……就算寫了陸孟也記不住這種細節。

    但如果說是他的母親說得也不對,他說是自己親身經曆。

    槐花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在眾人的麵前暴露了他自己的年紀。

    這是在從前根本無法想象的。他一直都謹小慎微……槐花低頭看了看杯中酒。

    不是什麽好酒。

    他又抬頭環視了一下眾人,心想許是今天的酒太烈了。這些人太吵了,讓他沒了防備心和腦子。

    席間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槐花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說實話。

    他一輩子能說實話的時候不多,至少現在他不想撒謊。

    “回王妃,”他用細聲細氣的女子音說“奴婢今年五十歲。”

    眾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涼氣。很快臉上又是一陣興奮,死命地打量槐花的眉眼。

    槐花給自己找補了一句說“奴婢很小的時候被人下了毒,雖然毒治好了,但是再也沒有發育過……”

    這本來是槐花心裏的痛,他根本不願意往出說。今天屬於掏開自己的傷疤,舍命陪君子。

    而且他說的這些話真的漏洞百出。但這屋子裏麵竟然沒有一個人去追究那些漏洞。大家都喝得麵色紅潤,今夜眼中隻剩下了開心的事兒。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問他,到底中了什麽毒!

    秀麗聲音尖銳地說“我的天哪這到底是什麽毒?!我也要!我若是五十幾歲還生著這樣一張臉,那我真的是要把滿天的神佛都叩拜一遍!”

    “誰說不是呢!”陸孟說“青春不老這確實是好厲害!”

    眾人都在追問槐花駐顏之術,槐花沒想到這些人的關注點竟然在這兒。

    他有些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臉。他一直當做恥辱的一張臉,當做恥辱的瘦小模樣,竟然讓人這麽羨慕?

    他甚至在對麵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眼中,也看出了羨慕……

    槐花看了一眼陸孟笑眯眯的樣子,對上她一片澄澈善意的視線。認真地思索起了駐顏的方子。

    大家鬧得非常歡快,沒一會兒又有人說起了其他新鮮的事兒。眾人的注意力又從槐花的身上,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外麵的爆竹聲最密集的時候,便已經到了子時。酒過三巡,眾人相互之間道賀新年。

    有婢女站出來說,她曾經差點就做了一戶人家的少奶奶,因為她非常擅長跳舞。

    這小姑娘平時從不是個多話的人。陸孟雖然不知道她叫什麽,但知道她總貼身伺候自己。是這將軍府中,死去兵將的家屬。

    她好多年都沒有跳舞了。故意忘記自己是一個也算殷實人家出身的少女,安安心心地在將軍府中做一個婢女。

    但是她今天兩杯酒下肚,實在是開心,舞興大發。

    起身對著陸孟的方向行禮,提起她自己的裙子說“奴婢來為王妃跳舞助興吧!”

    眾人又是一陣起哄。秀雲說“隻可惜這裏並沒有樂器能夠為她伴奏。”

    陸孟帶頭拍了一下巴掌說“沒關係,我們可以這樣給她伴奏。”

    “啪啪,啪啪啪!”陸孟說,像這樣。

    她示範了一下,眾人很快便領會。

    “我巴不得一輩子都窩在將軍府。王爺你就放心吧,除非有人插著翅膀飛進來,否則我是不會見到什麽外人的。”

    烏麟軒喝完了酒,她就把杯子接過來,放在了旁邊的桌上。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陸孟頓了一下說“我不喜歡陳遠。”

    有些人你隻要在她身邊待著,就是一種休息和享受。

    陸孟沒說掃興的話,點了點頭說“那我們去貴妃榻上坐著。把窗戶推開,讓他們在院子裏放焰火。”

    陸孟發出一聲不屑的“切!”

    他雖然人沒有露麵,卻對著外麵溫聲說道“繼續,本王為你伴奏。”

    陸孟就聽到身後傳來狗叫“我撫琴的樣子,同你的二表哥相比如何?”

    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陸孟忍不住說“你是平時要吃檀香嗎?感覺你都醃製入味兒了……”

    自信的女孩也是最美的。

    “給我。”烏麟軒接過了一個酒杯,卻並沒有朝自己唇邊送。

    陸孟鼓勵她“拿你最拿手的出來,跳好了今晚有賞!”

    “他們可能會想要通過你,找我辦事。”烏麟軒說“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不要摻和進去。”讓我難做。

    他就喜歡她這樣。

    單看這副樣子,真是一點也不像建安王。

    她每一個眼神都朝著陸孟的方向飄來,笑得真心實意是最美的。

    “我的錢不就是王妃的錢?”烏麟軒說“我若是沒錢。你拿什麽三倍漲價的揮霍?”

    “就這麽平平無奇一杯溫酒,就想補償當時王爺對我的輕蔑和威脅?”

    眾人一靜。看向了裏屋的方向。

    且一跳起舞來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陸孟進屋之後他沒有馬上抬眼,而是專心致誌地彈琴。長發散落在肩頭,像墨色的瀑布一樣,更襯得他平和溫順。

    眾人回應都非常響亮。尤其是秀麗那尖銳的嗓子,聽到能拿賞錢尾音都要劈了。

    不過今夜陸孟不怕他。

    烏麟軒把腿上放著的琴拿起來放在旁邊,伸手來抓陸孟。避開了她的手腕,把她朝著自己拉過來。

    兩人坐到貴妃榻上,推開了窗戶。指使著婢女和侍從放焰火。

    大概是死了?

    陸孟說“你不是有一段時間懷疑我背後有人?你想從我身上掏出什麽真相麽。”

    烏麟軒才剛剛解完毒,他還是很疲憊。閉著眼睛抱著他的王妃,渾身放鬆輕聲細語。

    陸孟說“那這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不過陸孟喘了兩口氣之後還是說“沒有。我就不能單純不喜歡他的長相嗎?”

    陸孟心說我那個世界的焰火才是真的焰火,都在天上炸開花,五顏六色的。

    陸孟對她粲然一笑說“跳你的,難得王爺今天好興致。王爺伴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像他這個人一樣,越是好看越危險。

    他後半句沒說出來,但陸孟猜出來了。

    然後那個女子脫了外麵的笨重的棉衣,穿著裏麵輕靈的裙子,在眾人的巴掌聲中,在地上轉了一圈。

    免得這些人不自在。也算是讓烏麟軒和這些人保持一些距離感,免得他掉逼格。

    陸孟領他這份情,更喜歡他的退讓。

    陸孟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她擅長開心。

    “我以為王爺今天醒不過來了,說好了陪我過年,結果就隻會流血嚇我。”

    不難猜出陳遠都是怎麽看她。今天說的那幾句老瑪麗蘇管家言論,又抱著怎樣的目的。

    不過很快陸孟就放心了,烏麟軒顯然不是來掃興的。

    陸孟心裏吐槽了一句。柔軟靠近他懷中,有些酒氣上頭。

    烏麟軒雖然醒了,但是麵色非常蒼白。正盤膝坐在床上,腿上放著他二十九那天晚上拿來的琴,正在緩慢彈奏。

    他們一前一後地坐著。陸孟坐在烏麟軒的懷中,烏麟軒身上披了一件狐皮大氅,把兩個人全都裹進去。

    “或者你喜歡其他的味道,也可以讓陳遠差人給你定製。”

    “這個味道你喜歡嗎?”烏麟軒說“喜歡就讓陳遠給你送來一些。用來熏洗衣物,毒花和毒煙就不會讓你中毒太深。”

    陳遠看她的眼神大多數讓陸孟覺得不舒服。

    琴音很快再次響起。陸孟端起了一杯酒,朝著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讓婢女去打開裏屋的門。

    陸孟心頭一跳,心道烏大狗居然被活活鬧醒了?

    仆肖其主,跟著陸孟久了很難不變成財迷。

    後兩句陸孟沒說,隻是斜眼看著烏麟軒。

    “這種香藥是讓人專門調製的。平常用著對身體的好處不算大,但能解毒。”

    “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那個時候你就在給我下套。”

    “以後本王讓他少往你跟前晃。”烏麟軒安撫著陸孟,但其實他還仔細想了一下陳遠的長相。

    “之後你無論聽到城中議論什麽,你都不要在意也不用相信。”

    比起上一次給長孫纖雲伴奏,烏麟軒彈奏的行軍曲來說,這一次琴音要和緩許多。音調高低錯落交替,陸孟恍然覺得自己置身山林,在空穀之中聽著溪水奔流。

    結果烏大狗做人撐不過一天半。

    然後密密實實抱在了懷中。他的聲音自陸孟的耳畔傳來,充滿篤定和桀驁“本王沒那麽容易死。”

    陸孟把手抽回來,一仰頭就把酒喝了。

    烏麟軒聞言笑笑,他的王妃確實是懶惰又不喜歡接觸人。

    這樣隔著最好。

    烏麟軒撫摸陸孟頭發的動作停了一下。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手上有金山銀山。

    “我們成婚有半年多了,”烏麟軒說“那夜沒有喝的合巹酒,今夜給你補上如何?”

    陸孟走到了床邊上,朝著床邊一坐。

    哪像這個世界……

    陸孟根本就沒當真。

    他就穿了一身中衣,純白色中衣並不貼身,但也能勾勒出他寬肩挺背。尤其是這白色的中衣襯得他此刻的臉色,看上去非常虛弱。

    烏麟軒手腕在那裏舉著,看著自己王妃揚起的小臉,看她一臉的恃寵而驕,竟然笑了。

    察覺到陸孟的動作垂眼看她,識破了她的計策,有些懶散地說“想嚇唬我?”

    “加強守衛,我也會派一些人過來。”

    站在下麵仰頭,簡直像是星河傾落,繁星入懷。

    這手腕上麵青了,正是之前被烏麟軒發病的時候抓的。

    側頭看著烏麟軒說“王爺起來晚了。今天晚上廚房做了非常多的好吃的,但現在已經都沒有了。”

    陸孟微微吸了口氣,身後是烏麟軒溫暖的懷抱,麵前是窗外吹進來清新的涼風。

    成婚那一夜他居高臨下,說了許多冰冷無情的話。斥她不要癡心妄想,不要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還要給我十裏鋪紅,金山銀山作為聘禮。仆從和婢女人山人海,那才算補償吧?”

    她滿眼火樹銀花,心情也像這些焰火一樣,炸成了漫天的星點。

    不是平時那副姿色尋常的模樣,而變得非常勾人,顧盼神飛。

    “尋常的毒煙毒花,和這味道相衝,很快便能解掉。”

    “接神的餃子也一個沒吃,過年你肯定沒有錢!”

    是呀你當然不容易死,你腦袋上頂著男主角光環呢。

    準備跳舞的婢女一聽心中一慌,立刻看向了陸孟!

    聽著輕緩的琴音傳來,陸孟看著婢女很快翩翩起舞,她倒是真沒想到烏麟軒竟然也願意“與民同樂”。

    陸孟說“今日府內上下所有下人,全部有賞。秀雲和秀麗一會兒就安排下去。”

    陸孟把酒杯放下說道“賞!重賞!”

    烏麟軒彈琴的聲音其實和別人不太一樣。就連陸孟這種音盲都能聽出來。

    他那麽愛裝,今天沒有掃興陸孟非常開心。

    拜完新年,他們非常有眼色的退出去領賞。屋子裏麵就隻剩下了陸孟。

    琴音混著爆竹聲聲,一路要奔湧到人心裏。

    果然腳步和正常人就不一樣,翩然若飛鳥。

    火光衝天而起,沒有什麽太多的花樣。但在這漆黑的夜幕之中,也足夠亮眼。

    烏大狗要是一直像個人一樣,多好?

    她站起身,舉杯對他們示意。王妃親自敬酒,他們自然也誠惶誠恐地起身來應。

    “說了要陪你守歲,我是不會睡的。”烏麟軒說著拍了拍陸孟的後背。

    想著他如果睡了就把他嚇醒。

    “酒席過後想上街玩兒的就去,注意安全就好。”

    躺了沒一會兒陸孟就睡著了。猛一下醒過來,瞪大了眼睛仰頭看向烏麟軒。

    怪不得這些奴婢和下人,跟她打成一片。都願意在她身邊待著,笑著鬧著。

    “夢夢放心吧。”

    琴音突然戛然而止。

    眾人聽到了陸孟這麽說,絲毫也不顧及建安王了。神情也都是一鬆,再次起哄。

    他的琴音哪怕非常清緩,也繃得很緊。比起柔美的流水聲音,更像是傾瀉的洪流,金器相撞之音。

    又開始搞事情,陸孟才不吃這套!

    她生得不算很美,但勝在眉眼鮮活。她在建安王妃的身邊伺候了一陣子了,雖然並不多受器重,但王妃待她很好。她極其喜歡王妃的性子。

    等到烏麟軒拉著她湊近的時候,陸孟才發現兩個人這個姿勢……電視劇裏見過好多次。

    她絕沒有想要在建安王麵前露臉,妄圖勾引建安王的心思。

    “好。”烏麟軒笑著和陸孟一起起身。

    烏麟軒連忙鬆手,提起了她袖子看了看,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之前昏死的是誰,連年夜飯都沒吃上。”

    雖然陸孟在人的眼睛當中看不出什麽扇形圖。可她根據看的那些小說,男主身邊狗腿子的心理活動,她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可他還是撐著精神說“我帶了很多焰火還沒放,你不想看看嗎?”

    她窩在烏麟軒的懷裏,哼笑一聲說“你當我願意管?”

    “王爺口鼻竄血的那個時候,我還以為王爺要涼了。”

    陸孟笑得見牙不見眼。專心欣賞著婢女跳舞,她果然沒有吹牛,腰肢真的非常柔韌。

    她因為此情此景而滿足,心中生出無限感慨。

    他仰頭把酒喝了。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酒液,吐氣帶著和陸孟一樣的酒香。

    她生怕王妃誤會了,當場要給陸孟跪下。

    時不時有一個吻落在臉頰邊上,溫暖濕潤。

    婢女和傭兵小團隊一個一個地給陸孟拜新年,就連獨龍都說了幾句好聽的。

    可到頭來癡心妄想的是他,貪圖的越來越多的也是他。

    “我就不一樣我吃了一大堆,我肯定會越來越有錢的!”

    眾人最後飲了一杯。放下了酒盞之後宴席也結束了。

    “你少唬我了,當時我帶著辛雅出去,辛雅是你府裏管賬的。我亂花錢如果沒有你的授意,她不會給我蓋章的。”

    陸孟躺在烏麟軒的肩膀上,半眯著眼睛。醉酒導致,舌尖都有些發麻了。

    陸孟沒有再說話,兩個人靜靜依偎著。沒一會兒又從坐著,變為躺在了床上。

    一曲終了,婢女對著陸孟鞠躬。

    伸出手摸了一下烏麟軒的手,說“還好,已經不涼了。”

    片刻之後才說“這並非檀香,而是一種混了檀香的香藥。”

    “王爺若是真的想補償我,也要挑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候。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披紅戴紅把我從正門抬進去。”

    她笑著從桌邊拿了兩個幹淨的杯子,倒了兩杯酒。接著起身,直接用腳勾開了裏屋的門。

    陸孟有些醉了,有點犯困。但她又不想這麽早睡,今天過年,要守歲的。

    這是一聲琴音。

    烏麟軒開口對陸孟說“你湊過來。”

    陸孟對著桌子邊上所有的人說“今天在座之人,都是平日裏伺候我的人。新的一年,希望我們都越來越好。”

    “還有啊,成婚的時候是你說的府中金銀隨意取用。”

    “我們不要在這躺著了,一會兒該睡著了。”

    “那就依夢夢之言,日後找機會全都補償給你。”

    “如果再有什麽阿貓阿狗來找你,不要見。”

    烏麟軒聞言笑了聲,有些蒼白的唇壓在陸孟的頭頂上。

    他沒有剛才跑出來攪了眾人的興致,還紆尊降貴給一個婢女伴奏,實在不是他建安王的風格。

    陸孟揚了揚下巴說“我是不幹的。”

    又聽烏大狗汪汪汪“那個婢女到底是梅花還是槐花?是她還是他?”

    烏麟軒抓住了陸孟的手腕,陸孟“嘶”了一聲。

    烏麟軒也有些犯困,他不光犯困他之前流了很多血,現在整個人都很累。

    他彈奏行軍曲的時候,氣勢如虹。給人伴奏舞曲,也是透著連綿不絕的緊繃和殺機。

    劇情裏都寫著呢,幾千兩的黃金算個屁!

    迷迷糊糊的,她聽到烏麟軒開口說“過完年之後我要回王府,如果你不想跟我一塊回去,就待在將軍府內不要出門。”

    烏麟軒聽不懂這種梗。卻並不妨礙他迅速根據涼這個子,理解了它的字麵意思作用在人身體上的意思。

    聲音有些沉地問“他惹你了?言行冒犯你了?”

    他長眉微微挑了下說“好。”

    陸孟一陣烏雞鮁魚。

    烏麟軒突然間就想起兩個人成了一次婚,卻從沒喝過合巹酒。

    他在迎合眾人。在哄著陸孟開心。

    過於溫和無害,迷惑人的眼睛。隻有聽著他越發急促琴音的陸孟,像是那不知死活,湊近打盹的猛獸的人。能夠看清他有幾根獠牙,藏在嘴唇後麵。

    他在狐皮大氅的下麵,摟住陸孟的腰。把頭微微歪著靠在陸孟的側臉上。

    他看著陸孟酡紅的臉蛋,看她盈盈如秋水一樣的眼睛。看她臉上的笑,心裏也忍不住蔓生歡喜。

    “我忘了王爺才剛剛醒過來。吃了藥應該不適合喝酒,那我替王爺……”

    陸孟依言朝前湊近了一些。而後端著酒杯的手腕就被烏麟軒給勾住了。

    結果烏麟軒雖然眼睛沒有瞪得溜圓,半眯著,但確實醒著呢。

    烏麟軒抿著唇,他很輕鬆地就能狡辯過去。但是他什麽都沒說,最後把狡辯的勁兒,用來親吻陸孟。

    “就剩下這兩杯溫酒,”陸孟遞到烏麟軒的唇邊一杯,在烏麟軒抬眼的時候又收了回來。

    他看了陳遠這麽多年,竟然沒有仔細注意過陳遠的長相……好像確實不討喜。

    陸孟沒有背後給人告狀的習慣。

    隻不過就在婢女要和著眾人的巴掌聲,開始跳舞的時候,突然間裏間傳來了一聲“錚……”

    “錚……”琴音再次響起。

    她看上去柔軟無害,淺紫色襯得她眉目鮮亮。她眼中無雜質,像一汪清泉,十分的喜人,也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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