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鹹魚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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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孟滿腦子都是汪汪汪,&nbp;&nbp;汪汪汪汪汪汪!
她還沒等想出要怎麽回答烏麟軒,他與城北岑公孰美,就聽到了他問槐花的事情。
他是什麽時候知道槐花不叫梅花叫槐花?!
又是什麽時候知道槐花是個男子的!
難道是銀月郡主說的嗎?
這很有可能!
糟了。
這發現的也太早了。
陸孟以為銀月郡主能頂幾天的。畢竟找不到巫蠱師她還能活幾天。找到了巫蠱師發現蠱蟲無解,&nbp;&nbp;銀月郡主就要被做成藥丸子了。
這才到烏麟軒手裏半天,就全吐了個幹淨?
陸孟早就知道這種事情瞞不住烏麟軒。陸孟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把槐花留身邊,&nbp;&nbp;想讓他趕緊把藥給自己,&nbp;&nbp;然後就把人送走。
可是烏麟軒這麽早就知道了,那槐花的小命危矣!
陸孟心裏麵仿佛揣了一隻得了瘋狗病的小鹿,&nbp;&nbp;叮咣亂撞。把陸孟的肋骨都撞進肺子裏了。陸孟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交代槐花的事情,&nbp;&nbp;她還沒來得及編呢!
陸孟沉默了片刻,&nbp;&nbp;平時還算好用的腦子,&nbp;&nbp;因為酒精的麻痹,轉得特別慢。
烏麟軒問完之後,臉還是貼著陸孟,並不催促。
可無聲的壓迫感,&nbp;&nbp;就是從陸孟的後背緩緩透過來。
陸孟感覺自己大腦裏的cpu已經過載了。
隻能避重就輕說:“我二表哥……自然是不如王爺的。”
烏麟軒沒有什麽反應,&nbp;&nbp;陸孟想了想又加一句:“論容貌論琴藝,&nbp;&nbp;在我見過的人中無人能及王爺。”
她一共也沒見過幾個。
不過烏麟軒確確實實比岑溪世厲害,&nbp;&nbp;也比他好看,這倒算是一句真話。
但可惜的是這句真話,&nbp;&nbp;回避了後麵那一句比較嚴重的問話。聽在烏麟軒的耳朵裏就是敷衍。
他又不相信陸孟說的真話。
他覺得他的王妃胡言亂語的能力,&nbp;&nbp;簡直登峰造極。
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nbp;&nbp;都若無其事地盯著外麵的焰火看。
陸孟不敢隨便開口,&nbp;&nbp;她也無法確定烏麟軒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索性就做一個縮頭烏龜,&nbp;&nbp;等著烏麟軒先伸出腦袋。
兩個吃了秤砣的王八,&nbp;&nbp;鐵了心的誰也不伸頭。
各自心裏懷的鬼胎都快臨盆的時候,焰火也結束了。
烏麟軒在一片殘光落影之中,&nbp;&nbp;才終於又開口說:“我府中的人拷問銀月郡主,問出她兩個‘婢女’的名字。”
烏麟軒手臂繞過陸孟的脖子,輕輕撫摸她的臉。
另一隻手還圈在她的腰上。
他說:“我不知道那個槐花怎麽得了你的青眼,或者……你喜歡男生女相的男子?”
“夢夢,你要知道,你已經嫁了我。”
烏麟軒說:“我不想懷疑你。但你和我撒謊,說槐花是你的人。”
當時他的王妃說,她在銀月郡主身邊安插了一個人,烏麟軒就沒相信。她說她安插人是怕自己娶別人,烏麟軒勉強信了一點點。
但若她對自己有情,哪怕隻是對於她榮華富貴的在意,今日他發病,她都不該那樣鎮定。
烏麟軒覺得不對勁。
服藥中途醒來,讓陳遠派人回到王府中去審,果然就問出了不對。
“百裏月說,槐花是從她小時候就跟在她身邊的。所以那個槐花到底有什麽特殊?為什麽你要救他?”
烏麟軒的語氣慢條斯理,卻帶著一點逼迫。
陸孟腦漿不夠用了。
她現在甚至無法判斷烏麟軒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又有哪句話是純粹說出來詐她的。
陸夢想回過頭看著烏麟軒的眼睛。烏麟軒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讓她回頭。
陸孟感覺自己像是大老虎口中的兔子,一句話答錯了,他的獠牙就會閉合。把自己的皮肉穿透,將她的血肉盡數吞噬。
陸孟咽了口口水。腦子因為酒精的作用,汪汪汪汪汪像是有一大群狗圍著她咬。
每一隻都是烏大狗。
她不甘心。人都救了,一勞永逸的長效避孕藥還沒到手呢。
她現在坦白一切保不住槐花的命。也保不住藥。還讓烏大狗抓住把柄,不知道要怎麽拿捏。
萬一烏麟軒隻是知道槐花是個男子,不知道他是個巫蠱師,詐她呢?
陸孟說:“王爺難道是醋了?我是聽人說銀月郡主的身邊有一位奇人,能令女子輕易成孕。”
“我不是想要自己懷孕,我有好好地吃避孕藥丸。”
陸孟說:“可是我姐姐一直都想要孩子,我是打算救下他給我姐姐送去的。不是我喜歡男生女相的男子,我也沒有打算把他留在身邊。”
承認撒謊還有其他的都可以。
但她絕對不能承認自己知道槐花是一個巫蠱師。
無論銀月郡主說什麽,隻要陸孟“不知道”,那就是不知者不罪。
烏麟軒聽了她的說法之後,又問:“既然是這樣,你那天為何不跟我說實話?”
“你要給你姐姐尋一個好的醫師,也不至於要病急亂投醫吧?”
“你明知道太醫令就是我手中的人,太醫院集天下醫術最精。如果你開口我會不讓太醫令想辦法嗎?難道太醫令在你的眼中,還不如一個野路子的……醫師嗎?”
烏麟軒說到最後“醫師”兩個字,陸孟感覺自己的眼珠子在眼眶裏突突直蹦。它們仿佛就要結伴離家出走。尋找下一個腦袋能夠長久長在脖子上的人。
他很顯然是知道了,槐花就是製作情蠱的巫蠱師!
陸孟心裏慌得一批。
但表麵上強行穩如老狗。
輸什麽也不能輸氣勢。
她聽了烏麟軒說的話,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這都是什麽語氣?”
“字字句句都是質問,我現在是你的囚犯嗎?”
陸孟把烏麟軒的手抓著甩開,回過頭看他。
“我那不是看你那天太生氣了,當場就要把那兩個婢女給殺了。我隻是勸你兩句不要當場動手,你就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看我。連陳遠都被你嚇跪下了。”
“王爺你覺得我當時敢說什麽?”
“病急的時候可不就是亂投醫嗎?”
陸孟說:“我把這個槐花送去南疆,我姐姐自然會判斷他到底行還是不行。”
“我送的是一份心意,姐姐護我愛我,我送個人去,給她一份希望怎麽了?”
“而且我姐姐的那個病,中秋宴的時候回皇城就去太醫院看了。整個太醫院都拿不出來好用的方法,這個太醫令在我看來還真就是個酒囊飯袋!還娶小妾,一把年紀搞出個孩子,品德也很敗壞!”
陸孟看著烏麟軒說:“王爺如果非要曲解我的意圖,那我也曲解王爺一下吧。”
“太醫令醫術高超是王爺的人,他不給我姐姐看病是不是故意的?是王爺你授意的嗎?”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是想讓我姐姐和姐夫不和。好間接瓦解南疆局勢,讓邊境最堅固的兵將聯盟崩塌嗎?”
“還有王爺又是扮作琴師,又是舍了臉皮把自己捆了。哄我騙我說要陪我好好過年,結果在我麵前流血昏厥。”
“我想問問,王爺你七竅心肝玲瓏心腸,猜不到你自己服了解藥之後,會出現反應嗎?”
“你到底是要試探我還是故意嚇唬我,或者要留在這將軍府中調查我?”
“你到底……唔。”
烏麟軒捂住了陸孟的嘴,不想聽她再說下去,眉頭皺得死緊。
他的眼中閃過晦澀的情緒,像一片平靜的湖麵之下,卻翻湧著不為人窺知的狂瀾。
陸孟越心虛越尖銳,聲音也越來越大。
像一隻乍一聽叫得特別厲害的惡犬,但仔細一看其實是一隻學狗叫的鸚鵡。
根本就不會咬人。
“對不起。”烏麟軒把陸孟身體徹底轉過來,竟然認錯得非常痛快。
兩個人麵對麵,他親吻陸孟的鼻尖說:“是我沒把事情查清楚。”
“你姐姐的事情我會替你想辦法。”
“但這個槐花,他不是一個多厲害的醫師。他其實是一個巫蠱師。”
烏麟軒說:“我中了蠱毒一事,他也參與其中,我必須把他帶走調查。”
陸孟適時做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還說了一聲:“巫蠱師,怎麽會?”
她“不知道槐花是巫蠱師”這個底褲必須穿好!
烏麟軒看著陸孟,眼中閃著陸孟讀不懂的情緒。
烏麟軒說:“巫蠱之術,對皇家身份是大忌諱。等我審問完他之後,會把人重新交到你手上。除了把人交給你,我沒有其他人可以相信。”
“等我將他送回來,你就幫我看著他。”
陸孟聞言鬆了一口氣,但又隱約覺得哪裏不對。
她現在上頭的酒勁,讓她的腦子像一團漿糊一樣。
今晚的酒勁兒太大了。陸孟後悔她不應該貪杯的。
烏麟軒輕柔摸著陸孟的臉,親吻她的臉說:“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從沒這麽喜歡過誰。”
別讓我失望。
烏麟軒機關算盡,選擇留在將軍府。在她麵前流血昏厥,確實有試探她的意思。
但這一次的試探,跟每次的味道都不一樣。
他沒有在試探他的王妃見他口鼻流血,會伺機做什麽傷害他的事。
他是在試探,她會不會很著急,會不會很擔心自己。
烏麟軒是想知道,他的王妃現在有幾分喜歡他。
很顯然,相比於自己對她的在意,她的王妃更在意的是南疆的那兩位。
烏麟軒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實有些失落。
他閉了閉眼睛,抱住了陸孟說:“我隻有在你身邊,才會覺得有片刻的安寧。”
陸孟沒說話,她現在腦子像被喪屍吸過一樣,空蕩蕩的,呼吸之間全都是酒氣。
她總覺得事情不對勁,自己有哪裏沒想明白,可她又沒有辦法思考。
這年過得還真是驚心動魄……
陸孟渾身緊繃,等著烏麟軒再說什麽。烏麟軒卻什麽都沒有再說。
非常輕飄飄地就把這一頁給揭過去了。仿佛他什麽都不知道,仿佛他是真的沒有把事情查清楚。委屈了陸孟。
陸孟最開始還防備著,胡亂想著應對之策。
後來烏麟軒不說話。隻是抱著她,時不時親吻一下她的臉,動作極其盡溫柔而繾綣。
陸孟本來也沒長幾兩心肝兒,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漸漸就放鬆了。
放鬆之後,稍微因為緊張退去一些的酒力,就氣勢洶洶卷土重來。
陸孟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就這麽在烏麟軒的懷中睡著了。
烏麟軒察覺到她睡著了,有些哭笑不得。
她到底是有多大的心,都被他給抓住把柄了,竟然還是能夠酣睡在他懷中。
陸孟終究還是沒能堅持守歲。喝了酒吃得飽,還有人抱著,陸孟就睡得特別香,特別安心。
甚至因為睡姿不正,還在烏麟軒懷裏打起了小呼嚕。
烏麟軒臉上帶著笑意,側耳聽了聽。聲音不大,活像一隻沒心沒肺的狸奴。
烏麟軒一直醒著,有些熬不住的時候,讓陳遠給他準備了一碗提神湯。
懷裏抱著陸孟,硬是堅持到天亮。按照自己承諾的,陪她守歲,一直守到了第二天第一縷天光乍泄。
天亮之後,烏麟軒不容許自己在沉溺於“安寧”當中。
抱著陸孟把她送回床上,然後命人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押著槐花回了王府。
陸孟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
從床上才爬起來,就聽到婢女來報,說王爺已經離開,並且把槐花也帶走了。
陸孟徹底醒酒了,也完全清醒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真是驚險連連,而且烏大狗那麽好說話?
他怎麽會相信她心虛的時候說的那些鬼話?
槐花危!
但陸孟是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她能做的都做了。總不能真的帶著人去跟烏麟軒正麵剛吧?
建安王府隱藏在各處的死士,陸孟就算把整個將軍府的人都弄過去也打不過呀。
不過烏麟軒昨天晚上紅口白牙的答應了,調查完就把槐花給送回來。
陸孟有些食之無味的吃了飯,手指戳著自己的太陽穴。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被逼問的時候狡辯得真的好狼狽。
她就不能直接說實話嗎?
可是她就算說了實話,烏麟軒就會信嗎?
她要說自己救了一個巫蠱師,是為了讓那個巫蠱師給她研究一種不能懷孕的藥?
她的實話還不如謊話可信……然後她再說一遍自己是穿越來的,烏大狗早晚得把她燒了。
這糟心的世界!
陸孟癱在貴妃榻上,嘴裏啃著點心。聽著下人們還歡歡喜喜談論著昨天晚上上街的事兒。
陸孟也想上街,但她這個體質是不是這輩子就跟逛街無緣了?
陸孟有些鬱悶,有種被烏大狗給壓著“打”的鬱悶。
可是智商上的不足,除了回爐重造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
這世上有沒有能讓人變聰明的蠱蟲?
陸孟下午的時候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覺。醒過來還沒等愁呢,槐花被送回來了!
陳遠親自把人給送回來的,還帶了幾個人給陸孟使喚。
美曰其名保護陸孟的安全,裏麵就有月回。
到底是保護還是監視,陸孟根本就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烏大狗說到做到,把槐花全頭全尾的送回來了。
隻是槐花走路有些艱難,嘴唇蒼白的沒有血色。
陸孟讓獨龍他們把月回安排得非常遠。月回帶著的人也很聽話,都站在明麵上。像一群普通的侍衛。沒有偷偷摸摸地幹什麽壞事的樣子。
陸孟把槐花叫進屋子,槐花要下跪,被陸孟製止了。槐花把今天被建安王叫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蠱毒無解,烏麟軒自己找到了解法。銀月郡主到底會落到什麽下場,陸孟現在是一點都不關心。
反正絕不是什麽好下場。
她聽著槐花複述烏麟軒盤問他的話,腦中像被一道雷給劈過——頓時把昨天晚上她因為醉酒覺得不對勁,卻沒想明白那件事想通了!
烏麟軒早就知道陸孟知道槐花是個巫蠱師了!
雖然陸孟早上的時候已經猜到,可是被槐花證實還是一陣心驚肉跳。
知道她知道槐花是巫蠱師,還要把槐花送回來讓她看著……
陸孟摸著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她雖然腦子笨,沒有烏大狗七竅心肝,但架不住她多想一會兒就想通了。
“王爺並不許我跟王妃說實話。但槐花的命是王妃救的,就算王妃保不住槐花,槐花也不可能對王妃撒謊。”
槐花聲音很虛弱,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隻能靠著桌子。裸露在外麵的皮膚身上沒有傷,傷都在不能被人看到的地方。
不得不說建安王整治人的手段,真是讓槐花這個活了五十歲的老妖精,也大開眼界。
他現在理解為什麽建安王妃不想要孩子了。
建安王……實在不堪為良配。
“王妃放心,槐花已經有了一些思路。很快就能夠製好不能成孕的藥。保證不會讓王妃吃一點苦。”
陸孟有些神思不屬地點了點頭。
槐花又說:“王妃可還有其他想要的東西?無論是蠱蟲還是藥,槐花都願意勉力一試。”
他說著咬牙跪下,抬頭看向陸孟說:“此事牽連王妃,槐花心中十分愧疚。但如果王妃能夠救下槐花的親人,槐花願在死之前,把一身蠱蟲都引出來。全部留給王妃。”
槐花見識過了建安王的手段,已經心存死誌。
他對陸孟說了一句掏心窩子的話,算是死諫。
“王妃,伴君如伴虎。”槐花說:“建安王心思,連一身是蠱毒的槐花也自愧不如。”
“若有朝一日王妃不願在這虎狼之窩之中掙紮,”槐花叩頭,對陸孟道:“槐花一身蠱蟲,或許能助王妃逃出生天。”
陸孟聞言心狠狠一跳。
跑嗎?
陸孟不是沒想過。但是一想到自己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跑去外麵能有什麽好結果?也不能帶著一群仆從跑,那不就是活靶子?
自己跑,搞不好就像話本子裏麵的大小姐一樣,被賣給老頭子,就算是最好的下場。
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就算是不被賣,她也連給人洗衣服維生都幹不了。
烏麟軒有句話說得很對,陸孟吃不了生活的苦。
不過槐花這一句話,把陸孟還在發散的,七零八落的心思,全部都撞回了軀殼之中。
她連忙上前兩步扶起了槐花,搖了搖頭說:“都傷在哪兒了,等會兒我讓人找醫師過來給你看看。”
“王妃不必再多此一舉,槐花已經是將死……”
“還沒到那一步。”陸孟說:“你容我想一想,還沒到那一步呢,提什麽死不死的!”
陸孟把手指敲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繞著槐花傳了幾圈,突然間冷笑一聲。
說:“你趕緊做藥。還是按照原計劃,等你把藥做好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南疆。”
“到時候天高皇帝遠的,延安帝都鞭長莫及。建安王再怎麽厲害手也伸不到南疆,你低調一點總有機會躲過他。”
槐花一愣。
“王妃不必為我如此……”
“也不是為你,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呢!”
“他都已經知道我知道你是巫蠱師,還這樣把你送回來。象征性地派了幾個人回來,又沒有對你寸步不離。就是為了試探我。”
“你不知道啊……他是一個純粹的狗東西,機關算盡,心眼兒多到能把人嚇死。”
陸孟說:“他既然要試探我,那就讓他試探吧,我就讓他好好看看,我到底想幹什麽!”
陸孟勾著唇笑了一下,勝券在握的樣子有一些讓人眼熟,也有一些邪肆。
她本來不想當一個愛情騙子,也不想利用烏麟軒的喜歡。
她的夢想是做一個鹹魚。好好地躺在後宅之中,不努力不工作平平安安富貴到老。
怎奈何老板的含狗量太高了,連鹹魚都吃。
她再不翻翻身就讓他啃禿了。
最後陸孟拍了拍槐花的肩膀說:“放心,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對了。你說起還能製作其他的藥物,我想問一問,你能不能做出一種劇毒。”
“就是比見血封喉的毒藥還厲害的那種,服用之後完全沒有痛苦。就能悄無聲息死去的。”
簡稱安樂死。
槐花的眼皮又一跳。
陸孟說:“不管你能不能做出這種藥來,如果你逃跑的時候被他抓住,就說你給我做了這種藥。”
“其他的你什麽都不要說,你就說我救你就是為了做這種藥。”
“你放心,就算你能做出來,我也不是用來害人的。”
這種稀罕玩意兒,陸孟自己還得留著以防萬一呢。
陸孟笑著說:“我保證你能回南疆。”
陸孟讓人給槐花找了個大夫,但是被槐花拒絕了。槐花說他自己能看自己的病,跟陸孟要了一些名貴的藥材。
他無論要什麽樣的藥材,陸孟都能給他找到。找不到的,就名正言順讓月回去建安王府,跟烏麟軒要。
不是要試探她嗎?那就裝瞎裝到底吧。
大年初二,陸孟去岑家拜新年,在岑家一直呆到晚上才回來。
岑戈和陸孟彎彎繞繞地說了很多朝中局勢。陸孟聽懂了也裝不懂。因為在岑戈的眼中,她就算有點小聰明,也隻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後宅婦人罷了。
陸孟樂於造成這種局麵,好讓岑戈替她多操一些心。
她不需要別人看得起,隻需要過得舒服就好了。
根據岑戈說的話,不難想象出,現在整個朝堂都風雨飄搖。
本來今次狩獵比賽之後,延安帝是打算名正言順立一位太子。而刺殺一事讓延安帝徹底成了驚弓之鳥。
他現在看他那些兒子們,沒有一個順眼。
聽岑戈的意思,本來最可能的人選是烏麟軒,也有可能是六皇子。
太子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會繼承皇位,大部分的時候會成為眾矢之的。
岑戈猜測了一些事情,跟真相相去甚遠。
陸孟知道秋山夜雨那場天災,來自於建安王。但她不會和岑戈說。她也知道建安王之所以不爭太子之位,不是因為他做不上太子。而是他在沒有把握一步登天之前,不肯成為眾矢之的。
然後他派人刺殺延安帝,刺殺自己的父皇。把那老東西嚇成驚弓之鳥,意思也很好理解。就是他做不成太子,誰也別想做。
岑戈不太看好建安王,言語之間再三表示,岑家還是想要中立。
言外之意也很明顯,就算有救命之恩在前,岑家也不會因為陸孟就站隊建安王。
陸孟求之不得,岑家最好一輩子中立。這樣才會是她的後盾。
臨要離開的時候,岑溪世找陸孟說話。提起了銀月郡主失蹤。還有文山王的女兒永樂郡主,最近頻頻去王府的事情。
岑溪世提醒陸孟,“是時候回王府看看了。表妹,你信表哥一次。建安王妃的名號,絕不能拱手讓人。”
岑溪世的心思不難理解,他們岑家願意護著陸孟,自然希望陸孟本身也是個爭氣的。
要是連建安王妃的名頭都搞沒了,到時候他們也不好因為一個妾,朝著建安王的後宅伸手。
互惠互利的合作嘛,陸孟懂。而且岑家這對父子,雖然不夠善良,不夠純粹。
對陸孟說的話卻都是好話。至少是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來說對陸孟好的話。
好話不好聽也沒關係,陸孟不在乎。
陸孟笑著說:“謝表哥提醒,確實是時候該回建安王府了。”
巫蠱之術,皇家權貴向來極其忌諱。
陸孟相信烏麟軒一定會用這件事情,把皇城再次攪和得翻天覆地。
他身上的蠱毒不可能白中。
接下來她確實不適合再待在將軍府裏頭。
烏大狗知道了槐花的身份,還把槐花往將軍府中送要她看著。真出了什麽事,對將軍府的影響不好。
隻不過她不能自己回去,她得讓烏大狗求著她回去。
陸孟晚上一回到家,槐花就很興奮地跟陸孟說,藥已經製出來了。
這才大年初二。槐花這兩天都沒有好好休息。本來就受了傷整個人搖搖欲墜,現在本就細瘦的肩膀走起路來如風中殘葉一樣。
“你該好好休息。要不然趕路怎麽能熬得住?”陸孟勸他。
槐花根本就沒覺得自己能走得了。他相信建安王妃會救他的妹妹。
建安王妃為了救他,被建安王忌憚試探。卻也並沒有怪罪他,甚至還想辦法讓他跑。這樣的人……槐花從沒有遇到過。
而且現在槐花不相信建安王妃,他還能相信誰呢?
槐花準備好赴死了。
因此他聽陸孟說的話,笑了笑,對陸孟說:“王妃來看一下我為王妃製的藥。”
槐花遞給陸孟一個小白瓶,裏麵是一些透明的液體。
沒有任何的味道,看上去有些像蘆薈的汁液。
“按照王妃的要求,無色無味無毒無後患之憂。”
“王妃如果想要服用的話,隨意混在任何容易入口的東西當中都可以。”
陸孟認真把東西收起來,笑著對槐花說:“謝了兄弟,你明天就準備離開吧!”
“我早讓秀雲和秀麗在城外準備好了馬車。你身量纖細,和采買的婢女一起出將軍府,不費力。”
陸孟說:“到了城外自然有人護送你。”
槐花沒接這個話,他覺得建安王妃有些異想天開。
這將軍府中好幾個死士看著,怎麽可能讓他出得了將軍府?
他再度對著陸孟躬身表示感謝。
然後又從袖口當中拿出了另外兩瓶藥,對陸孟說:“這個大一些的綠瓶子,裏麵是一些藥粉。”
“撒在人的臉上,讓對方呼吸進去,就能讓對方失去行動能力。而且在一定的時間之內,無論你對他說什麽,你說的話都會變成現實。”
“什麽意思?”聽著怎麽這麽魔幻呢。
“就是強烈的致幻作用。吸了藥粉,你跟他說的話他都會自行去想象,並且當成真的。”
陸孟點頭如搗蒜,大為震撼。
槐花繼續說:“這個小一些的黑瓶子,裏麵是藥水。給人服一半,剩下灑在衣服上,就能操縱那個人。”
“味道不散,作用就不散。”
陸孟滿臉都是驚喜,小心把綠寶瓶,還有小黑瓶接在手裏。和小白瓶一起塞進懷裏。
不吝誇獎槐花道:“你真厲害!不愧是你!”
不愧是劇情裏的百毒箱巫蠱師!
“還有這個……”槐花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了一個鏈子。鏈子的頂端有一個小葫蘆一樣的東西。
做工非常的精致,外麵都是用一些金絲盤繞著。
槐花把鏈子遞給陸孟說:“這裏有一粒小藥丸,是王妃要的……吃下去就會立即喪命的東西。”
“我為它取名叫不見血。”
這個東西是槐花一直貼身帶著的,他跟陸孟完全不一樣,從成長的環境到思想到經曆。
可他們又有一些地方離奇重合,比如他們都向往過平靜的生活,比如……他也希望自己死的沒有痛苦。
他本來是不想把這個給陸孟的,但槐花覺得自己已經走到了絕路。
而王妃留在建安王的身邊,日後要麵對的必然是腥風血雨。她比自己更需要這個。
“你連這個都做出來了……我等會兒讓婢女給你的包裏多加點金子,算是我跟你買的。”
陸孟伸手來接的時候,槐花卻沒有馬上鬆開。
他再次鄭重勸道:“王妃,很多時候忍一忍就過去了。不到絕路的時候千萬莫要輕生。”
陸孟說:“放心吧……我很珍惜生命。”隻要她不受苦,肯定不尋死。
她也不再對槐花說什麽,不保證一定讓槐花抵達南疆。
反正她說了槐花也不信。
陸孟隻是讓槐花早點去休息。第二天早上讓他混在了一群采買的婢女當中,“悄悄的”出了城。
果不其然槐花前腳一走,後腳月回就沒影了。
獨龍進來懟陸孟稟報道:“死士跑了。”
陸孟點頭表示:“我知道了。”
獨龍已經知道陸孟幹了什麽事兒,陸孟根本也沒有瞞著他。
因此獨龍忍不住問:“二小姐真的有把握嗎?如果王爺不吃你那一套呢?”
陸孟一大早上把槐花送走之後,就叫婢女進來給她梳妝打扮。
不往美豔明豔的那個方向梳妝,而是畫一個生無可戀妝。
聽獨龍這麽說,頂著個泛青的大白臉轉過頭,連嘴唇都撲粉了,活像一個吊死鬼。
獨龍表情頓時扭曲了片刻,不敢多看,怕夜裏做惡鬼索命的夢。
“他不吃就不吃唄……他不吃還能把我怎麽樣?把我吃了嗎?”
獨龍心說就您現在這副尊容,吃你可能會消化不了。
“頂多就是把槐花再給我送回來。”陸孟看著鏡子說。
再說他不吃?不吃他像個怨婦一樣,左一次右一次的試探個屁呢?
這一次就看誰吃死誰!
“你就不怕建安王惱羞成怒……”獨龍說。
“他就不怕我惱羞成怒嗎?”
我知道他那麽多小秘密,是他自己送到我手裏的。
而且她跟烏麟軒之間,現在不是誰惱羞成怒的問題,也不是一個巫蠱師的問題,而是在拔河。
烏麟軒敢把巫蠱師給她送回來,就是想要試探陸孟會不會利用巫蠱之術。
會不會也像銀月郡主一樣製作一個情蠱,設法去牽製他。操控他。
如果她做了,那槐花這個巫蠱師在將軍府,絕對是個重磅炸彈。烏麟軒會親手引爆,把整個將軍府的人都炸得灰飛煙滅。
烏麟軒的製衡之術陸孟是服氣的。他又要試探自己,又要她顧及著長孫纖雲和封北意,不敢真的豁出去和他同歸於盡。
這種狗東西……陸孟從前會氣得渾身發抖。可現在她覺得與其去恨,不如換個視角。
還要靠著他的能力過日子呢,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個人能力這麽強的老板。與其撕破臉,不如跟他好好學著。
然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陸孟今天早上醒酒之後,就把烏麟軒找她複和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從烏麟軒在她麵前鼻口竄血的時候,烏麟軒的試探就開始了。
他想試他的是什麽?
無非是她喜不喜歡他。無非就是她會不會害他。
喜不喜歡的陸孟覺得都不要緊,烏麟軒也未必覺得很要緊。他的女人可以不愛他,但必須對他無害。
隻要不害他,沒有利用巫蠱師去做情蠱,或者對他下手。烏麟軒就覺得自己贏了。
陸孟肯定讓他贏。
他不贏他怎麽放鬆警惕,不贏怎麽能做出各種各樣的退讓?好讓陸孟達到她的目的?
陸孟這一波在大氣層。
因為她是在感情上站在高位的那個人。
誰先動心誰就輸了。
趁她喝醉了嚇唬她,逼問她,試探她。來啊,不嚇死烏大狗,她名字倒過來寫!
槐花毫不意外地在城外被逮住了,帶回了王府當中審問一番後……建安王就什麽也顧不上,起身從屋裏衝出去了。
本來定的是今天上午嚐試第一次解蠱毒。一應東西和人準備好,建安王不見了。
建安王跑出去,讓人套車都來不及,直接騎著馬就朝著將軍府的方向狂奔。
他的斷腿還沒好徹底,一路顛簸竟然連疼也不知道了。
直接縱馬闖入了將軍府,在主院的門前下馬。他跌跌撞撞朝著裏麵跑,有一條腿還有一些瘸。
陳遠也騎著馬,帶著好幾個人呼啦啦的衝進將軍府。在建安王身後跟著,一邊跑一邊抹汗。
心裏還嘀咕著建安王妃這又是作了什麽死!
建安王妃確實在“作死。”
烏麟軒一路進入了陸孟住的地方,全程沒有人攔著他,連個伺候的婢女都沒撞著。
一推開門,就看到他的王妃安詳地躺在貴妃榻上。
一身素縞,麵色青白,雙手交替放在胸前,連呼吸都沒有了一樣。
烏麟軒看著她,麵色也瞬間慘白。
他一個踉蹌,用手撐了一下門框,才沒直接跪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