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美夢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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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無邊無際的銀海。

    盛霂漂浮在海麵上,舉目四望,入眼之處皆為白茫茫。

    水波蕩漾,浪花載著她沒有目的地閑逛著。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視線中出現了一座小島,趕忙驅使著浪花往島上去。

    島上鬱鬱蔥蔥一片,碧樹參天,生機盎然,或許是因為無人打理,野草肆意生長、擴張,哪兒都有它們的身影。

    盛霂艱難地在其中穿行,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快累得筋疲力盡之時,才從纏人的草叢裏脫身而出。

    她這是在哪,緣何在夢裏也會覺得疲憊?

    麵前是一片空曠的黑色土地,正中有個焦黑的石頭堆砌而成的水井,透過積壓的厚厚一層灰,也能見到下麵斑駁的刻痕。

    這口井,已經幹涸很久了,井底和井壁上全是厚重的汙垢。

    明明四周都是海,這裏為什麽會有井?為何井又幹涸了?

    念及此處,回頭看去,不可思議地發現那些參天大樹全都消失了!盛霂心中巨震,吃驚得捂住了小嘴。

    地麵風幹皸裂沙化,她一路走過來嫌棄至極的草原,也找不到存在過的任何痕跡。

    白沙填滿了枯井,盛霂撚起一把沙子,任由其從指縫間滑落。

    大地是黑色的,沙子是白色的。

    嚎哭的石頭,是要告訴她什麽?

    躺倒在沙地裏,她閉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盛霂醒過來後,發現整個人精神頭都足得很,深覺一夜好眠。

    坐在被窩裏,還未來得及驚訝自己的修為一步衝天,就被掌心裏粗糙的質感吸引了,將手心攤開,赫然是數粒純白的、連形狀都一模一樣的沙子!

    啊,怎麽夢裏的東西還能帶出來的!

    小團子晃晃腦袋,眼睛瞪大,取出玉盒將沙子放好的片刻時間裏,似乎有一隻大手輕輕一拂,攪亂了她的腦子!

    她就將夢境的內容忘得差不多了!隻知道自己做了個夢,夢裏似乎有人和她說了什麽?

    意識到這點,盛霂趕忙神識遁入係統空間,將這兩點和白沙的事情記錄在了日記上,又將裝著白沙的盒子放置到玉閣的白玉書架上,還細心地貼上了標簽。

    又在一邊翻翻撿撿,找到了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利器!

    神識脫離係統空間,盛霂得意洋洋地將可以隱藏兼偽裝修為的珊瑚珠串串帶到手上,毫無形象地大笑出聲。

    機緣,這就是機緣呐!八歲的練氣九層,她現在也算是邁入了小天才的行列了哼哼,於是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傳達給了邊箏,沒等到回複便將傳訊玉簡丟回儲物戒中。

    許是昨夜裏的一場頓悟,修為頓時提高如此之多,她也毫無不適應之感,體內的靈氣運用得得心應手,當下就畫了幾張符。

    符與陣,可以說是簡化版的天地之律,現今流傳下來的符道傳承,大多來自於萬年前的大能。

    盛霂深吸了一口氣,放下筆,待墨跡幹透後撚起符紙,細細端詳。

    這是一張二階上品隱匿符,筆畫流暢繁重又不失簡潔,奇妙的韻律於其上流轉,靈性很好地被封在符紙中,可隱匿身形、氣息,能逃過金丹以下修為修士的探查。

    在那個大道盛行、遠比現今繁榮無數的年代,也不是人人都能感悟到天地規則,可以捕捉到一絲半毫的,無不是天之驕子。

    人族先賢們感悟大道,用神妙手段將天地規則化為已用,為眾生造福祉,是為有了符陣二道。

    又集舉族之力,將那些穩定的符文刻錄成冊,廣為流傳,福澤眾生。

    將符紙筆墨收好,洗漱一番,盛霂從冰玉儲物戒中取出一桶靈犀獸奶,直接就著木桶邊沿大口大口吞咽入腹。

    絲滑清甜,毫無腥味,營養豐富,小團子堅定地認為隻要多喝就會長高,才不是因為她喜歡喝呢!

    “小師妹,我們就在這裏分別了。”薊眉把自己的傳訊玉簡遞給盛霂,露出爽朗的笑容,“祝你此行曆練必有所得,待回宗門記得來尋我們哦!”

    飛舟已毀,錢老一行人準備直接通過傳送陣回到宗門內。

    雖是相識時間短暫,眾人相處之間很是融洽,她對這位很親切愛笑的器峰師姐好感度頗高,有諸多不舍也隻能按捺在心裏,揮手與進入傳送陣的大家告別。

    大易城確是名副其實的繁榮之地,街道兩邊整整齊齊排列著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商鋪。

    作為修真界與凡俗界的門戶,城內的凡人數量同樣不少,盛霂走在街邊,看著商戶們俱都大聲吆喝招呼著客人,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越往外走,凡人愈多,路邊大大小小的攤販取代了商鋪,售賣的東西也變得稀奇古怪起來,價格也變得美妙。

    忽然,她聞到了一股血腥之氣,而且隨著她的步伐前進,越發濃鬱。仔細嗅嗅,似乎還有熟悉的氣息!

    盛霂好奇心起,小身子靈活地在人群中穿行,成功地擠到了前麵,正欲探身去看,被邊上的中年修士一把拉住了。

    “別去。”

    盛霂認出了他,正是那日事故發生時大喊救人、又在飛舟崩潰之時第一個趕到意欲接下眾人的修士,外袍上繡著大易城城主府的標識。

    中年修士好心提醒,輕聲道:“行會的執法修士正在收押罪奴,他們脾氣可大得很。”

    “罪奴?”

    “那些城裏犯了事的商戶,或是交不起租子了,運氣好點被趕出城外。”中年修士俯下身來,小小聲說道,“運氣差點,就像這樣子。”

    說罷,中年修士麵露無奈,盛霂抬眼遠遠望見數個衣衫不齊的身影瑟縮在地,大聲嚎哭,哀求著麵前行會的執法修士。

    “大人,大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中年男子跪倒在地,不停以頭磕地,額間臉上早已一片血肉模糊,身邊躺倒著個身上滿是鞭痕、皮開肉綻的老嫗,看起來像是已經斷氣了。

    “再給幾天,再給幾天時間!我們一定交得起租子!”

    “再給幾天時間?哼!我告訴你,你們已經欠了兩個月的租子了!我們不要吃飯的嗎!”

    中年男子試圖伸手去抓執法修士的衣角,還未及靠近,執法修士肆意揮動手中長鞭,狠狠地將人抽飛到隔壁的攤子上。

    隔壁的攤販早就因為害怕殃及自身,攤上的貨物未曾收好,便溜之大吉了!

    “給過你機會了!老老實實地給我進礦去吧!”

    盛霂捏緊了拳頭,昨日裏錢老所說的話言猶在耳,近年來大易城不知何故,一再提高稅收,逼迫得眾多商戶退走。

    如此重稅重壓下,何來長久?今日所見,更是藐視人命,大易分會的執法者竟已猖狂至此嗎?

    “沒有人覺得不對勁嗎?”

    這種她都能想到的東西,為何圍觀的人群已是見怪不怪的態度。

    “鬧得厲害的都被打殺了,有意見的都送到礦裏去。”中年修士深深歎氣,似不忍在看,閉上了雙眼。

    “這裏這麽苦,不可以離開嗎?”

    “離開?怎麽離開!”

    盛霂不自覺間為他們感到心痛,這裏卻是她想當然了。

    天霄界廣闊無邊,不提那些至今尚未有人探索過的地域,各國、各城之間路途遙遠,山水阻隔下,危險重重,一個不小心就會在遷徙過程中喪了命。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前方就是一片坦途。

    “這天底下最難的事,無外乎吃飯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