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於無形中到來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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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山部所在的大山就叫做祝山,山邊上還有兩座小一點的山。
一者名夢,一者名崖。
盛霂先前就把三山摸了個大半,並非她不想出去,而是邊緣地段有著透明無形的屏障阻撓了她前進的腳步。
“這夢境副本還帶地圖限製,很敗人好感知道嗎?”
沒有對象的問詢,自然沒有回應。
煙紫色的天幕一片安靜,彤霞寂寂無聲。
盛霂是在崖山山頂找到岩的,這也是夢裏兩人初遇的地方。
長得不像話的大弓被她提在了手中,一路蹦上了山頂。
早間的風有點大,二人的羽衣沙沙作響,後邊的土坡上堆滿了被割去翅膀的烈金隼,已是徹底沒了聲息。
“受傷了,怎麽不用藥?”看了眼岩身下幹涸的血跡,盛霂把弓丟到了地上,“為什麽不帶弓?”
“再有兩個月,我們就得走了,母親大人不容易,得省著點。”岩頭也沒回,聲音輕輕。
半月來,他早就習慣了自家弟弟直來直去的說話方式,也沒覺得有不妥之處。
這樣子,大概是比之前一聲不吭的狀態,要好上一些吧?
夢境的好處之一,化不合理為合理。
平心而論,對井、對煙來說,岩都算是一個合格的哥哥、體貼的兒子,但盛霂對上他那副良善可欺、任勞任怨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
在她家鄉那邊,壓榨幼崽,是會被唾沫淹死的。
但世界的差異性擺在那,也不是岩的錯,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何事,才會令一個白麵饅頭搖身一變,成了黑心芝麻包。
麵皮還是白的就是了。
看不慣歸看不慣,岩一夜未歸,第二天一早,她還是認命地出來撈人了,才不是因為找不到脫離夢境的辦法又過於無聊了。
真的,她發誓——她可是有好好繼承霜雪善良品質的乖孩子。
盛霂坐到了懸崖邊緣,在這裏,剛好能瞧見桐木的一截分支。
色如蜜蠟的桐木在日光的映照下可說是滑若琉璃,通身發散著淡淡金芒,記憶裏的井就很愛站在這附近遠眺上邊兒的樓台宮闕。
桐分九支,各有高低,桐宮與月狐一族的月之環下方,有數不清的妖族散布於每一支桐木上,越往上,存在的妖族實力便越強。
“那兒,對人族來說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從清醒的那一刻開始,盛霂就不太理解,為何總有人想往那上邊跑。
為何祝山部的孩子們會對著被選中的岩與井露出羨慕的神色?
夢境好處其二,可以肆無忌憚地說自己想說的東西。
“身為人族,去妖族的地盤,怎麽想都不太合適。”
種族有異,一但去了,融入不了不說,還會被人族同胞所厭棄。
擁有強悍天賦血脈的大妖們,往往看不起普遍弱小平凡的人族,在那邊,地位最低下的存在一直都是人族。
可笑的是,她一個實打實的人族,陰差陽錯間站到了桐木的最頂端——還是很弱的那一種。
“你看,我們能看到的這一支桐木上邊,隨便拎一個妖出來,隨手就能把祝山部碾成灰渣子。”盛霂掰了掰手指頭,認真道,“上邊的規矩也很多,每一條都讓人頭疼。”
她口中說的,岩模糊地知道一些,倒也沒問過去癡傻的弟弟是怎麽了解到的,隻是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強。
“能有一步登天的機會,總比沒有好。”
桐宮高居九天,進桐宮,可不就是上九天。
“哪有什麽一步登天,都是騙人的。”盛霂眨了眨眼,伸手摸了塊石頭過來,“有,也會很危險。”
人死,也不失為一種登天。
石頭在她手中被捏成了各種奇怪的形狀,是毫無脾氣。
“你對自己將來要做什麽、想做什麽,就沒有一丁點兒打算?”
“沒有啊,我沒想那麽多。”岩搖了搖頭,“去桐宮也是母親大人和族裏的安排。”
“你資質這般好,就沒想過離開祝山部?想登天又不是隻有桐宮一個選擇。”
盛霂覺著人族那些宗門學宮一定會很樂意多出一個天賦才能的弟子,想也沒想便問出了口。
目前還處於良善淳樸階段的祝山岩小朋友,對弟弟可謂是有問必答。
“沒有族老的允許,誰都出不去的。”
祝山部論人口與實力,妥妥的是名副其實的大部落,但地處偏遠,與外界交流甚少,消息閉塞,稱與世隔絕也不為過。
岩低下了頭,盛霂看不清他麵上的神情,語氣沉悶道:“那你就甘心嗎?”
掙脫了“母親”濾鏡後,煙有問題,這事就很明顯,她可不相信這女人真的是為兩個孩子打算。
呆子是不可能一夕之間就變成大聰明的,她同樣也不相信,岩的腦子是在八年後才長出來的。
原先有問必答的岩明顯地沉默了,整個人一動不動。
良久,他才輕聲開口:“走太遠,母親大人會擔心的。”
“她很可憐,我不能丟下她。”
見弟弟似乎玩得很開心,他也扒拉了塊石頭過來,厚沉的岩石在他手中就像是鬆軟的泥土一般,任憑搓圓捏扁。
二人一時寂靜無話。
瞧著岩一副避重就輕的模樣,盛霂本以為他不會再回答自己的問題了,憤憤地將手中的石頭丟下了懸崖。
“真是個石頭疙瘩。”
這祝山部,就沒幾個正常人!她就從沒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
於是盛霂開始感到口渴,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極致的渴,源於神魂、精神上的渴意,讓她無比懷念記憶裏的冰鎮梅子露和橘子水,那是故鄉的夏天獨有的味道。
這讓她覺得自己該喝水了,便取過一邊的水囊,猛灌了幾口。
大量涼水下肚,燥意一絲不減,盛霂有點摸不著頭腦。
“啊,口渴的不是井啊。”
“是我?”
她抬頭看向了天際,隨著煙紫色的消減,那兒有朝日冉冉,紅霞噴薄欲出。
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小槐居。
“你們能否解釋一下,為何一夜不見,白某的居所就成了這副樣子?”
翠衫教習麵帶薄怒,視線一一掃過前爪交疊扭捏的白貓與驚慌失措的少年。
還有,籠罩了整個飲綠閣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