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時間能改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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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實現願望,盛霂又憶起了在白木幻境中的經曆,想起了丟在幻境的特製生發劑,不免有幾分惋惜。

    不過看岩長大了頭也沒禿,她應該也問題不大?嗯嗯,對,沒錯,就是這樣子的。

    啊,等等,她剛剛好像沒給岩解釋那個詞的意思吧?

    盛霂撓了撓頭,疑惑道“這迷宮一樣的玩意,你是怎麽看懂的啊?”

    “看著看著,就明白了。”岩很誠實地回答道。

    盛霂表情微僵,心道這答了和沒答有什麽區別,要是事事皆如此簡單,她都能直接去統率九天十地了——然而事實是她連自家姐姐的一個腳印都追不上。

    生命,自由,權利,地位,四者往往息息相關。生命是根本,沒有足夠的壽數與健康的身體,就失去了爭奪後三者的資格,反過來,足夠的權利與地位,又能讓人獲得延續生命的機會。

    至於自由,則是很特殊的一種東西,它一直存在,人什麽時候都能夠擁有它,隻是在不同的境遇下,需要付出的代價並不等同就是了。

    有時候可能隻是一盤摻了某種汁液豐盈的新線紅果的麵糊糊,有時候會是虛無縹緲的親緣,有時候又是眉梢的意氣風發。

    是千般萬相的麵皮,是黑白難辨的心,是羅裳碧釵不在身,是溫香軟玉難入懷。

    獲得了什麽與付出了什麽,兩者之間的天平很少會有傾斜的時候。既然是很少,那就不是絕對,盛霂很清楚,世界那麽大,總是會有一些例外的。

    然而清楚一些事情,不代表能夠想得明白,就像她在原來的世界那會,早就做好了離去與分別的準備,甚至為了逃避痛苦想要早些離去,可被人拽住後,就想活下去。

    換了個陌生又熟悉的環境後,命運好像和她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想要脫離囚籠就得活下去,想要活下去就得呆在籠子裏,為了有一天能夠自由地活著,就隻能活著。

    以上兩種活著的區別,大概隻在於一個艾落落,完美無缺的艾落落。

    盛霂不確認係統的能源供給關閉後,生命點數是否依舊有效,不算就活五年,算上是八年,要是沒有穿越意外,自己在原來那邊可是還能過十一年的爽快日子,怎麽想都是她虧大發了呀!

    姐姐啊,再不來撈你親愛的妹妹,她可真就活不久了!債也要越欠越多了!

    二人帶著鳥串串趕路花了些時間,又在石堡外停留了好一會兒,夢境中的太陽都爬到頭頂正中了,雲跑得那叫一個幹淨,蒼藍色的天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有了種詭秘的寂靜感。

    盛霂仰著黑漆漆的小臉,很是惆悵,思慮過甚好像讓她腦中的一坨漿糊泛出了陣陣焦糊味,鼻翼微動,嗅了嗅,還挺香。

    好的,應該不是她的腦子出了問題。

    空氣中的肉桂味漸濃,她轉過了身,見到了石堡頂部有滾滾濃煙直上蒼穹。

    “那邊著火的,好像我們家噢。”盛霂手心出了幾分汗,麵帶緊張。

    有個安生的住所是很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在夢裏,她也不想睡大街睡橋洞睡土坡的呀。

    她想快點往回趕,於是伸手去拉身邊的少年。

    用上了兩分力,沒拉動。

    岩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沒有轉身,更沒看石堡上空的濃煙。

    遠處簇動的焰火帶起了一陣熱風,掀起了他滿頭淩亂又鬆散的黑發,耳邊一抹翠色晃眼得很。

    那是一枚環形的小墜子,很細,很圓,與耳垂相接的地方被纏上了好幾圈金線。

    對上那雙毫無波瀾的黑眸,盛霂咽了咽口水,忽然覺得有點冷。

    那陰風啊,是從腳底板往上一路躥到了心底,怪涼颼颼的。

    天空中到底有什麽?

    實際上,確切來說應是天外有著什麽,岩借助著白貓阿若的力量看到了,但並沒像它所說的那般有感到驚喜或是意外。

    在他的眼中,天外有一截紫色的袖擺,很輕,很柔軟。

    它很是寬大,下端微微泛白,輕飄飄得就像是清晨露珠,像林間清風,像山間溪流。

    像是一場盛大的美夢,如煙如霧,如夢似幻。

    袖擺長又長,軟又軟,完美地與記憶重合,它似乎想往小院中落,但有三根金線攔住了它。

    金線橫亙天地,不知起處,不知落處,線身周邊飄浮著無盡無數的金色符文,神聖,莊嚴。

    岩隻看了幾眼,雙眼便開始發燙,白霧消散的速度驟然加快。

    更遠的地方,還有兩根金線未曾加入戰局,隻一動不動地懸在一邊,直到又有一根紅繩與一團黑霧自天外而來,紅繩扭轉中化為了千百根絲線,輕輕飄揚,瞧著速度極慢,但岩知道,那隻是因為距離實在過於遙遠。

    呼嘯而來的一根根紅線宛如活物,生動靈活,眼見我方落入下風,其中一根看戲的金線終是按奈不住,直入戰局與紅線纏繞在了一處。

    “那些到底是什麽?”岩低聲喃喃,他也是在書中見過大修的比鬥,也曾聽聞過仙人鬥法,可眼前所見的兩線爭鬥,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是來自更往上的世界的力量。”阿若看了眼院中毫無所覺的五位老者,“任他們再強大,受到規則的限製,也是無法感應到的。”

    結合那段紫色的袖擺,岩覺得自己好像悟了“你的意思是我也來自那裏?”

    阿若又看了眼白微,神情微動。

    憑著洛水許下的願望,白木幻境中的白微得以帶著它順利離開,但幻境終極隻是白木鎮的一個投影,現在的他們也隻是個僅存魂體的投影罷了,不打破白木鎮的循環,眾人的肉身就得不到解脫。

    有著神賜之木的供給,白微作為一個投影也能做到不老不死不滅,一人一貓於世間不停奔走,隻為尋求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性。

    這其中艱辛,阿若想,自己該是明白的。

    想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轉變的呢?是從收到無塵之地的邀請開始,還是在見到了洛水口中的希望後?

    白微一直記得有很多人在等著自己,可它不一樣,白木鎮裏沒有人在等它。

    白木鎮外,也沒有人會等它回家。

    一萬年,實在是太久了,阿若覺得已經夠了。

    它不想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