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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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玩什麽遊戲,都是不能怕輸的。

    怕輸,就是露怯。

    一但露怯,贏了,也是輸。

    她已入局,那就不能在意輸贏。

    輸贏是執棋人的事情,對棋子來說,對局輸了又如何,贏又如何?

    既然無法逃避,那就往棋盤正中跳!要在有限的自由裏,嚐試著去踩碎棋盤!

    盛霂抬起了頭,遊船隱於虛空,鎖鏈曳動中萬千燈火明明滅滅,幾分神聖,幾分偉岸,幾分恍惚,幾分癲狂。

    “既然洛水神女說我是天霄的希望。”

    “那麽,還有什麽是我能做的嗎?”

    桃李撫須,與一直默不作聲的韶芳對視一眼。

    韶芳上前一步,碧色流光匯於掌心。

    盛霂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那是什麽,每一根歡欣雀躍的頭發絲都在述說著對白發老嫗手中之物的渴求。

    她眼睜睜看著磅礴的生命力浸潤了岩周身上下,皮膚上的淺淡裂痕消失得那叫一個快,岩的難過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我瞧著你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不,我不是,我沒有。”

    盛霂疑心道“我之前就覺著你的傷恢複得有些慢。”

    幼年小岩,尚且視皮肉傷為無物,那恢複能力可不是蓋的。

    “你怎麽不說話了?”

    被韶芳之舉戳破了小心思,岩也沒覺著多尷尬,沉默了會,理了理依舊泛灰的長發,麵不改色道“太久沒受傷了。”

    “不容易受傷的人,一旦受傷,那就不容易好。”

    這話說的確實沒錯,能讓強者受傷的,隻能是更強大的存在,有一些無聲的東西順利曬幹了盛霂的沉默。

    名為自身的弱小,名為一戳就碎的肉身,名為不可控的病痛。

    她是體會不到岩說的那種心情的。

    白發老嫗溫柔至極,清淺的眸色在碧光映照下染上點點綠意。

    “我是韶芳,你可以喊我芳山先生。”

    她的個子實在是高,對著被白微抱在懷中的盛霂還需微微彎腰,低下頭來。

    “你也瞧見了,我別的本事沒有,種東西倒是一把好手。”

    “嗯,至於你能做的事情麽……”

    她似乎是思索了許久,方才溫聲開口道。

    “小友要不要跟著我,學點種東西的本事?”

    不可否認的,盛霂心動了。

    生命與時間,無一不是她目前最缺乏的東西。

    磅礴的生命力可以補充生機,生機旺盛便可延年益壽,壽元多了意味著她能活得更久。

    活得更久,未來才有更多的可能性!

    邊箏看著傳訊玉符內蜂擁而至的一大串消息,有點頭痛,有點無奈。

    這頭疼和無奈,並非針對玉符另一頭那人。

    實際上,他幾乎不會對盛霂做的任何事產生不滿的情緒。

    除了不愛惜自己身體這一個例外,無論她做什麽,在他眼裏都是極好。

    活著就是極好。

    從個性上來講,盛霂總是太過於拘謹,太過於小心翼翼,對很多事又太過認真,邊箏很難理解她哪來的那般深重的負罪感與數不盡的愧疚。

    認真背後隱藏的執拗與瘋狂,最是易誘人入深淵不過。

    以上,無論從哪一點看,這孩子在所謂的世俗認知中,怕是會不討喜得很。

    不理解的那些東西,盛霂不願意說,他也從不過問。

    好的,不好的,對的,錯的,不過都是些無聊塵世定下的模糊不清的界限。

    星星從來都不該被凡塵束縛,它應該回到原本所在的地方去,他隻是暫時代為看護罷了。

    邊箏從來沒想到,盛霂害怕的會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們還真是什麽都沒和她說。”

    鳳茵正蹲在半截黑木榻前,猝然出現在身後的虛影使他給白鵝喂食丹藥的手頓了一頓,心下不解。

    自小妹蹤跡消失後,邊箏便直接切斷了歸羽山與外界的聯係,任他訊息千翻轟炸也沒個回音。

    這一看就是心裏有鬼才不想理人,現下又怎的主動找上門來?

    他再怎麽也是個化神大修,對於抓不住小妹尾巴這事,要說邊箏沒插手,他是十萬個不相信。

    “我沒明白箏先生的意思。”鳳茵頭也沒回,對著霸了自己位置的白鵝目露煩悶。

    這鵝,是前些日子霜雪上門送信兼打架後留下的,說是盛霂的愛寵,翹家的時候沒帶上,他就給送到這邊來了。

    養了幾天,他算是發現了,嘴挑,不吃草葉不吃魚蝦,隻肯吃丹藥。

    嘿,還不能拿低階丹藥糊弄你鵝大爺,脾氣大的不得了,一個不滿意就給你撲棱著翅膀蹭鼻子上臉。

    瞧了眼被啄得參差不齊的發尾,鳳茵嘴角掛上一抹冷笑。

    就這肚子像個無底洞的醜鴨子,等哪天灰灰不喜歡了,他第一個動手給它片了!

    “我是說天霄將傾一事,還有祖巢。”邊箏斟酌片刻,緩緩開口道,“你們沒有和她說。”

    他在最後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眉頭皺得很緊,麵色不是很好看。

    “所以呢?”

    聽著像是責備的話語,鳳茵的麵色同樣好看不到哪兒去。

    “這就是你放任她獨自出行的理由?”

    “並非。”

    “你知不知道灰灰是個什麽情況?”

    邊箏的臉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麵無表情道“沒人比我更清楚。”

    “我敬你是長輩,沒有貿然上門質詢,不意味著我對她漠不關心。”

    “你既知道祖巢,那想必也知道灰灰對於祖巢的重要性。”鳳茵氣極反笑,“她,我們是遲早要帶走的。”

    “說與不說,又有何幹係?”

    “天霄將傾,又與我們有何幹係?”

    他們奉鳳君之令離開了祖巢,駐守此地,不過是為了等幽冥血海下的某樣東西出世。

    算算時間,也大差不離了,就在近百年。

    這片土地實在太過於貧瘠,留在這裏,盛霂的火毒根本沒有治愈的可能,若非為了約定,他們早就帶著人走了!

    “你的脾氣還是一如既然的差勁。”

    邊箏看著嘎嘎亂叫、稱得上是養尊處優的白鵝,若有所思。

    他低聲開口,不知是在回複麵前脾性與衣品一般熾烈的紅衣身影口中吐出的哪一句質問。

    “鳳茵,你真的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兄長。”

    “霜雪說得對。”

    “她不該成為你們爭權奪利的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