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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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與人並不等高,所以衝過來時必有先後。
    江戶看著迎麵第一個衝來的高大劍客,穩定揮出了右手中握著的長劍,朝著後者的脖子斬去。
    隻露出眼睛的高大劍客眼中蓄滿寒意,提劍格擋。
    兩柄材質相同,出自一處的長劍相碰,在細碎的雨幕中割裂出點點火花。
    火花出現,江戶右手棄劍,側身避過高大劍客傾下的身子,一個提膝重擊在劍客腹部。
    在後者吃痛彎腰的刹那,江戶並不粗壯的右臂便是猛然箍緊高大劍客的脖頸,然後用力向下一按。
    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高大劍客的脖子瞬間被擰斷。
    鬆開高大劍客癱軟的身子,江戶順勢撿起剛剛落地的長劍,一個轉身,飛起一腳將一名快要貼身的劍客踹倒,然後一個騰躍落在其身側,長劍橫切,將其一劍封喉。
    與此同時,兩柄劍在雨中閃著寒光,劃破綿密的雨幕,朝著江戶後背刺去。
    江戶頭也不回反手揮劍,彈開兩柄刺來的長劍,而後腳掌點地,彈起半人多高。
    彈起的江戶右腿弓起,而後借著身子下墜的力道,狠狠壓在一名衝過來的蒙麵劍客肩上。
    骨裂聲再度響起,蒙麵劍客的肩部塌陷出一個明顯坑洞,撲騰一聲跪坐於地,然後被江戶一個背刺,結果了性命。
    原本嘈雜的小巷,忽然靜謐,隻聽得到雨水擊打瓦片的劈啪聲。
    隻是幾個呼吸間,江戶便殺了三名蒙麵劍客!
    瞬間,剩餘的蒙麵劍客們的心口,都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連呼吸都有些艱難了起來。
    雨幕中,死人的鮮血被雨水衝刷的肆意流淌。
    雨幕中,江戶緩緩站起的身子,在劍客們眼中顯得異常凶狠。
    “既然來了,就都不要走了。”江戶攥緊手中滴血的長劍,平靜開口。
    雨水衝刷著臉頰,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感受著雨水浸透衣衫的冰涼,江戶突然笑了笑,“不過既然你們敢來洗劍城殺我,想來也都不打算走了。”
    “殺了他!”劍客中,有嘶啞聲音響起。
    “殺!”於是,劍客們的長劍再度揮起,朝著巷中央的少年刺去。
    江戶深深吸了口氣,努力瞪大起眼睛,握緊手中長劍,毫不避讓迎了上去。
    隱在雨幕中的小巷裏,刀劍碰撞的衝擊聲混著濃鬱的血腥味開始慢慢散開。
    很快,驚動了附近的百姓。
    於是,三柱香的功夫後,大群穿著黑色衣袍,戴著黑色結式襆頭,腰掛橫刀的捕快們,冒著大雨圍住了小巷。
    可惜來的遲了。
    遲來的捕快們,隻看到了遍地橫流的鮮血,和那躺在地上才死去不久的眾多蒙麵劍客。
    看著麵前血肉模糊的場景,眾多捕快都是微楞,有的人心中甚至有些慶幸自己來得晚了些。
    眾人中,一名衣著服飾比尋常捕快要精致好看許多的漢子最先回過神來,走進小巷,蹲下身開始觀察一具屍體。
    他剛剛在遠處,便是隱隱看到了這具屍體那被血水浸透的黑衣裏,露出了一角泛黃的玉佩。
    他伸手,掏出了玉佩。
    這玉佩,原本應該是乳白色,此刻已經被血水浸的微微泛黃。
    他看到玉佩正麵,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牛頭。
    牛頭看上去憨厚可愛,隻是牛角有些出奇的長。
    看著這個牛頭,漢子的身子突然微微顫抖了起來。
    “千牛衛……”他低下頭,像是沒看到過這枚玉佩般,迅速將其重新塞回死者的衣服內,用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聲音中,滿是震驚。
    滿是恐懼。
    洗劍城的雨,來得急,去的也快。
    就在漢子將玉佩塞回去的同時,大雨驟停。
    久違的陽光透過已然稀薄的雲層照進小巷,打亮了漢子那陰晴不定的複雜神色。
    他突然有些後悔今天沒有聽夫人的話,同她一起去山上拜菩薩。
    他站起身,看著滿地的死屍,心中暗道一聲晦氣。
    …………
    大唐有座城,名叫洗劍城。
    洗劍城有個很俗的幫派,名叫洗劍池。
    “名字中有個池子,並不代表咱真的就隻是個池子。”
    靠在幫派大本營門口的石獅子上,穿著一身水洗儒袍的青年看著江戶身側那柄沾血的豁口長劍,忍不住笑道:“你這次就很男人嘛,有點我妹夫的樣子了。”
    “東方破,我一直都很男人。”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衣袍的江戶同樣靠著石獅,聲音略微惱怒。
    他看著縱然披著一身儒袍,但卻依舊不掩粗俗本質的青年,撇嘴道:“至於成你妹夫,那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
    “十年之期到了。”還不待東方破開口講些什麽,江戶突然笑了笑,輕聲說道:“所以有很多人坐不住了。”
    東方破已經張開的嘴忽然閉緊,眨了眨銅鈴般碩大的眼睛,沉默了。
    “他們想殺我。”江戶低頭看了眼身側那柄還在滲血的長劍,“來而不往非禮也。”
    “所以我打算去長安,看看那裏的人和事。”
    江戶撿起那柄豁口長劍,遞給東方破,“我就不進去見師父了,我怕他忍不住揍我。”
    “揍你也是活該。”東方破接過長劍,歪著頭思考了一會,輕聲道:“你路上可以盡情做你想做的事。”
    “我爹還很年輕。”東方破笑了笑,盡管這笑容在江戶看來有些傻子,但此刻還是帶給了他難言的溫暖,“所以不要怕給他樹敵。”
    “天下排得上名號的武學宗門,唯我洗劍池弟子遍及天下,所以你路上想必不會孤單,該求助就求助嘛,有關係,傻子才不用。”東方破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香囊,扔給江戶。
    翻看了一下,江戶看到香囊上,針腳歪歪扭扭的繡著兩隻戲水鴛鴦。
    雖然知道是鴛鴦,但江戶還是故意認真道:“這兩隻綠頭鴨繡的蠻好看的。”
    “放屁,那是我妹子給你繡的鴛鴦,雖然醜了點,但這可是繡了好久的。”
    東方破看著江戶認真檢查香囊故而皺起的眉頭,忍不住笑出了聲。
    然後他突然感覺後背微微一涼,於是連忙正色,旋即握緊了拳頭,惡狠狠道:“去長安可以,但你若是讓我知道你到了長安勾搭年輕妹妹們,小心我雇人胖揍你這混蛋。”
    旋即,東方破眉毛擰成一團,對著江戶眨眼睛,小聲道:“趕緊走,寧兒怕是偷聽到咱倆說話了,要是讓她報給雪兒,你怕是出不了城。”
    江戶看著難得義氣起來的大師兄,認真道:“那你可千萬要在我出城前替我拖住寧兒,否則我定要把前兩天你去醉仙樓找趙姑娘宿醉的事情捅給寧兒。”
    東方破聞言臉色唰的一白,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你的心思怎麽如此歹毒?”
    “放心。”
    東方破故作鎮定的拍了拍江戶肩膀,挑起濃眉,“身為洗劍池大師兄,我定當為師弟兩肋插刀!絕對爭取出寬裕的時間。”
    江戶在前者故作平靜的咬牙切齒中很開心的笑了笑,然後轉身走進一條四通八達的巷陌,消失不見。
    東方破臉色忽明忽暗,還沉浸在自己明明避開了所有人,怎麽還是被這混小子發現了的惱怒中。
    最後,東方破變幻出一張笑臉轉身,看著躲在身後大門門縫中偷聽的一名俏麗少女,聲音肉麻,“寧兒你來了啊,哎哎哎,不要走啊,陪少爺我嘮會嗑唄?”
    天空晶瑩剔透,蔚藍明亮中隱約掛著幾朵淡白的雲朵。
    地麵廣闊無垠,黃沙碎石中孤單立著幾片深綠的仙人掌。
    天地之間,江戶背著柄劍,右手牽馬走在這片戈壁。
    江戶嘴角叼著野草,抬頭看了眼太陽,打了個哈欠。
    哈欠過後,江戶眯縫著哈欠出淚水的眼睛,摸了摸身旁老馬的鬃毛,嘴裏像是含了塊糖般含糊不清,“老黃啊,你說你咋這麽廢嘞,才走了幾裏地,就撂挑子?”
    江戶右手旁的老馬極為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而後重重打了個響鼻。
    看著老馬的動作,江戶歎了口氣。
    就在此時,江戶聽到身後遠遠處,竟是有馬蹄聲漸響。
    馬蹄聲密,若春雨驚雷,怕是有幾十騎。
    “江戶,你個無恥之徒,給我站住受死!”
    騎士之首,是名穿著青色衣袍的少女。
    少女目力極佳,遠遠便將少年的身形認清。
    她的臉蛋白皙精致,像極了象牙白的玉石。
    少女五官溫潤柔和,特別是那對水亮眸子,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她胯下騎著一匹顏色罕見的青馬,襯得她氣質愈發出塵。
    不過此刻少女牙關緊咬,水潤眸子彎彎,似乎在壓抑著自己極端的憤怒。
    “大爺的!這瘋丫頭咋追出來了!”江戶回頭望去,眯縫著眼看清楚少女麵容之後,頓時大驚失色。
    江戶立刻翻身上馬,勒緊韁繩,口中厲喝:“駕!”
    老馬似是也聽到了少女的輕喝,待得江戶坐穩之後,竟是驀地調轉了方向,朝著少女疾奔而去。
    這速度,比少女的騎隊還要快上幾分。
    “老黃,你是要坑死我嗎?”江戶大驚失色地拉緊韁繩,卻絲毫控製不住身下老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