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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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老人臨死前渾身沾染著鮮血、膿液的模樣、以及那猙獰異常的麵孔皆深深印刻在了所有人的腦海中,他們都算是見識過了這疫病的驚險。
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因此喪命的人,畢竟如今藥已然喝了一碗又一碗、又是日日紮針診治,但似乎仍是無人能夠將這疫病完全壓製。
百姓自患上疫病時起,至今六日有餘,但不僅高熱始終未退,日日咳血,身上也開始泛起膿皰,瘙癢難耐、疼痛不已,頭痛欲裂隻得臥床。
痛吟與哭喊聲每時每刻不在充斥著這並間不大的廟宇,愈發顯得逼仄,令人窒息。
盡管如此,宋煊與一眾修士仍不由餘力地照料著所有人,也期盼著情況好轉的那天。
這些日子,宋煊也總算體會了一把連續幾晚失眠的滋味,像是喝了個酩酊大醉卻又被強迫著不得安眠的感覺,頭痛難忍、精神卻又強行凝聚至亢奮不已。
而方暮舟也在那日老人再無力回天之時再次離去,麵色含著隱忍之後的悲愴,若非細細查看絕對難以察覺。
正因此,宋煊也根本無法安下心,他師尊並未將自己的計劃與將要做的事情告知於他,卻隻說了無論如何也要讓他繼續留守,因此縱使他再不甘心、再不得安穩,也無奈答應。
方暮舟從未這般堅持過什麽,幾乎每次皆是宋煊稍一撒嬌、一服軟,方暮舟便會妥協,也正因如此,宋煊才會答應下來。
如今情形,每日都會有人因這疫病離開,宋煊心神凝重不堪,也不再給自己絲毫歇息的時間,仿佛這般才能讓他片刻忘卻生命逝去的無奈,與麵對這所謂的天罰時的無措。
宋煊怎會不怕?
他怕禁術造就的天罰沒有破除的那天,怕一條條人命與眼前逝去,也怕最終仍要他去麵臨生死的抉擇,但更怕……更怕他願以性命護著的方暮舟,會因此消逝。
每每想到此,宋煊皆後怕不已,隻能無所謂結果的強行結束。
……
又是兩日,方暮舟與夜間方才得歸,而那時,宋煊正以靈力拚力救治著一眼見著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
離近些看,方暮舟發覺這少年的膿皰許多都生在了麵上,此時向外溢著鮮血與膿液,猙獰至極,難以辨別麵貌。
而這少年旁側隻有一始終掩著麵痛哭的夫人,口中不斷撕心裂肺地叫著,“彥兒,彥兒啊,我苦命的彥兒啊!”
方暮舟撥開人群向前,未及多言,隻輕聲喚了句,“阿煊。”
未得回應,方暮舟也不再顧周圍人群與拋向自己的無數目光,重重地扯過宋煊的衣領,踮著腳尖急切地循向宋煊的耳側,極輕聲地言說。
“寶貝,我在,你,莫慌。”
方暮舟盡力平靜,言語卻仍是難免急切。
他不可能不慌,不可能不亂,素來伶俐聰穎、嬉笑時常掛在麵上的人,突然一無措、一冷冽下來,才是最為恐怖的。、
而聽聞此言語,宋煊恍惚間轉過目光,眸中尚未來得及收起的無措與落寞,如利刃箭羽,死死貫穿過了方暮舟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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