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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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思抬眼,目光雪亮地看向白灼“白老師,你是想追我嗎”
白灼被她烏檀色的大眼睛看的心跳加速,她本就長得精致嫵媚,直勾勾看人時,眸光煙波浩渺,如江南的春雨,勾著人。
白灼點頭“我對你有好感,所以,李老師,能給個機會嗎”
李長思冷笑,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能,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話音剛落,腦海中就傳來針刺般的疼痛,疼的她眼前一黑,直接打翻了手邊的茶杯。
白灼臉色鐵青,緊緊握住手中的那條收斂,見她拒絕完,臉色蒼白,汗如雨下,如同得了急病一樣,急急地扶她。
“嚴重違背女配人設,將遭到意誌抹殺”女配係統焦急地說道,“宿主,你不要命了”
李長思抬眼,臉色蒼白如雪,眸光卻深濃如漆黑的夜,一字一頓地說道“別喜歡我,沒結果。”
她說完,便直接疼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低咒了一聲,靠,真的疼,如同靈魂要被撕裂一般,隻是說完內心無比暢快,讓她受製於人,簡直是笑話。
她寧願疼死,回歸虛無的黑暗中,也不想跟人虛與委蛇。
前世半生受製宮闈,她也沒有這樣憋屈,隻要世界意誌搞不死她,她就能搞死這該死的女配人設。
包廂內,白灼見她暈倒,臉色驟變,一把扶住她,衝著還在彈奏琵琶的女子喊道“打120。”
49巷有客人暈倒,很快就引起了一波小騷動。
李長思直接被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蔚枕溪穿著白大褂,拿著最新出爐的ct報告,看了一眼臉色沉鬱的陸祈和白灼,說道“報告剛出來,是突發性的休克導致的昏迷,目前已經無大礙,就是需要靜養,才能醒過來。”
陸祈臉色陰沉冷漠,見她躺在病床上,蒼白無助,奄奄一息的模樣,眼底是濃稠化不開的幽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身體各處湧出,好似很多年前他也曾經曆過這樣的一幕。
“枕溪,她多久能醒”
蔚枕溪頓了頓“不確定,她的身體各項機能都沒有問題,但是十分的虛弱,在昏迷前發生了什麽事情”
兩人齊刷刷看向白灼。
白灼內心無比挫敗,李長思突然昏倒確實嚇到他了,更沒有想到陸祈竟然也在49巷,一陣兵荒馬亂中,他開車跟著陸祈的車到了醫院,然後就見蔚枕溪被緊急喊了過來。
緊接著是拍ct,做檢查。
白灼抿唇說道“她昏倒之前,我們一直在聊天,她連茶水都沒喝一口,突然就昏倒了,若你們不信,可以問包間裏的服務員。”
陸祈臉色冰冷“聊的什麽”
白灼深呼吸“聊什麽是我和長思的,陸先生想知道的話,可以等長思醒來問她。”
蔚枕溪見這兩人劍拔弩張,氣氛十分的凝重,輕咳了一聲說道“有事出去說,別影響病人休息。”
陸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李長思,一言不發地走出病房,胸口悶的厲害,悶的喘不過氣來。
“陸先生。”白灼跟著走出病房,站在走廊裏,喚住陸祈,一字一頓誅心地說道,“我知道你是長思新交的男朋友,不過你知道你隻是替身嗎”
替,替身走出來的蔚枕溪險些一個踉蹌,驚得平地摔跤,陸祈,是替身他說陸祈竟然t的是別人的替身
蔚枕溪古怪地看了一眼白灼,白慕的弟弟比他們都年輕幾歲,所以從小就不是一個圈子玩的,他估計壓根就不知道陸祈這個人,別的不說,就憑陸祈這張臉,以及他都算不過來的龐大資產,他能是別人的替身
“你不信”白灼冷笑一聲,找到多日之前李長思在群裏說的截圖單戀算談戀愛嗎對方不喜歡我,然後想找個替身。
李長思拒絕的那樣斬釘截鐵,他真的不知道她喜歡的到底是誰,但是絕對不會是眼前的陸先生,因為她說完這句話沒幾日就找了男朋友。
替身是誰,不用多說了。
陸祈看著微信聊天記錄的截圖,薄唇無情抿起,冷漠說道“有的人隻怕連替身都算不上。”
他一直知道她心裏有人,有時候她會癡迷地看著他這張臉,會在他身上找著不屬於他的味道,會在夢中低語喊著別的名字。
白灼臉色微僵“所以你當替身都無所謂”
陸祈茶色瞳孔幽深,一字一頓地說道“無論她喜歡的是誰,她身邊的人隻能是我。”
霸道且滿是控製欲。
白灼見醫院走廊盡頭,經紀人帶著助理匆匆趕來,臉色鐵青地離開。
蔚枕溪上前拍了拍陸祈的肩膀“你臉色不好,先去我辦公室休息一下,宋茂呢”
陸祈“我讓他回去拿些生活用品和換洗的衣服。”
陸祈說完進了病房,坐在床前,看著昏迷的李長思,伸手輕輕撫平她眉眼間籠罩的絲絲戾氣。
蔚枕溪站在門外,欲言又止,終是歎了一口氣,什麽也沒說。
李長思疼暈之後,隱隱意識到自己沒有死,隻是意識昏昏沉沉,又陷入了被塵封的記憶裏。
這一次是三月早春,因她把持朝政,引來迂腐文人的不滿,各地州府的文人士子都進了都城,在宮門前靜坐抗議,也有洋洋灑灑上萬字痛批她的,總之混亂的很。
她全然不放在心上,隻讓人將這些文人學子都攆出宮門,她父皇不理朝政已久,各地奏折堆積如山,她每日要花一大半的時間來處理朝政,剩下的一小半時間跟朝中的老狐狸們斡旋,哪裏有時間搭理這些迂腐的學子。
從冬日裏一直忙到了早春,等到庭院裏的春花都開了,宮人們穿著薄薄的春衫別著桃花,笑的春花燦爛時,她才驚覺,該踏春了。
她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女郎,雖然婚事耽擱已久,卻最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心境卻莫名蒼老。
驚蟄那一日,她棄了奏折文書,扮作普通的官宦女郎,出宮門去踏春遊玩。
此時鬧事的文人學子們還在光華門前靜坐,袖擺裏揣著饅頭麵餅,不吃不喝地抗議。中書令郎君怕她出意外,追上來,低低地說道“殿下若是想出宮,帶上臣一起吧。”
她其實不大記得他的模樣,隻知道是長得端正的俊俏郎君,這世間有一人入了心間,其他的人便如那過眼的煙雲,一眼即忘。
她看著比她還高出一頭的郎君,眼眸半闔,冷淡地說道“去年秋日裏,我與郎君退婚,你不曾心生怨恨嗎”
她利用了他,事成之後直接踹開了她,她這樣薄情寡義的人,何苦呢。
中書令郎君溫潤一笑,甚是溫暖“許是臣還不夠好,殿下無需愧疚。”
她那時真真切切覺得被他暖到了,垂眼說道“你也跟來吧。”
早春的都城,滿城都是盛開的桃花,河岸邊的垂柳下都是沿途叫賣的小商販,糕餅酥糖的香氣順著窗戶飄進來,遠處青山重巒疊嶂,炊煙嫋嫋,她坐在臨窗的茶館裏,看著市井百態,靜靜地發著呆,樓下婦人們的議論聲被風吹上來。
“聽說國師大人早春裏經常下山,帶著小帝姬來體驗市井生活”
“我前幾日還見到了,真人比話本裏的神仙還要俊俏,還給小帝姬買了一根糖葫蘆。”
“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呢。”
“見到了沾點好運道呀。”
她聽的有些麻木,這樣的話在帝宮裏每天都有人說,想不聽都難,她三哥哥和七姐姐生怕她聽少了,隔三差五地來嘲諷一次,被她打出去,好了沒幾日又來。
她以為自己早已心硬如鐵,隻是心口似被一根絲線拉扯住,一用力便千瘡百孔,流出汩汩的血來。血流盡了,是不是就不會疼了
“殿下,前方好像是尋鹿先生和十九殿下。”中書令郎君上前來,低低地說道,“尋鹿先生可推演天下運道,殿下與他有師生情誼,不如請上來喝口茶”
滿朝皆知,國師大人和她關係惡劣,才會另外收了一名弟子,不說,隻是留著最後一絲情麵。中書令郎君是希望她和蘭景行的關係能緩和一些,隻是他不知道,他們之間,是無法和解的。
她垂眼,看著走過青石板路,走上石橋的蘭景行,他帶著李朝露,在買一柄繪有桃花的油紙傘,素色身影如皎如月,清塵脫俗,身側的小十九也清純可愛。
是要下雨了嗎她仰頭看天,這個時節的春雨總是多。
“回宮吧。”她聲音淡漠,起身回宮,素色的袖擺拂過雕花木窗,逶迤地垂下來。她下樓,走的是和蘭景行相反的路,走出許遠,神思恍惚間撞到了拿風箏的孩童。
華麗飄逸的蝴蝶風箏掉落在地上,她俯身去撿,那孩童拿起蝴蝶一溜煙便跑開了。
“殿下是喜歡蝴蝶風箏嗎臣年少時經常為妹妹做風箏,若是殿下不嫌棄,臣為殿下做一枚,很快的。”
中書令郎君上前與那小攤上的商販交談了幾句,動手作畫裁剪,搭架子,很快就做了一個更精致更華麗的蝴蝶風箏,大大的尾巴隨風飄著,十分的肆意。
她站在路邊,摸著那枚風箏,最後剪斷了風箏線,看著它越飛越遠,直至看不見,這才回宮。
回去之後,孤雲山上,有人送來蘭景行的書信,行雲流水的字跡,熟悉而陌生,信上寫道,小十九到了學琴藝的年紀,選中了箜篌,希望她能將孤雲山上的那一架鳳首箜篌歸還。
她看完之後,吩咐人將寢殿裏的那架箜篌砸的稀巴爛,派人送上了孤雲山,那天夜裏,她半夜疼醒,在春寒料峭的季節裏,將一盒子不曾送出去的信箋,扔進香鼎裏燒的幹幹淨淨。
自此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那時她還不知道三個月之後她就靜靜死在了長信宮,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