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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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陳時明:“……”
“陳其昭,你是宿醉沒醒嗎?”
“醒了。”
陳其昭微微拉低了帽簷,沒再去看那邊。
陳時明忍了下來:“傷口給我看看。”
陳其昭莫名其妙地抬起手不給他看,心想這都包紮好了,能看出什麽。
除去那沾血的外套,白皙手臂上裹著繃帶,周圍還有昨晚酒吧留下的傷痕。
陳時明看了一會,就知道那人販子劃開的刀口並不小,他忍不住繼續道:“醫生說什麽?跟我去李醫生那開點消炎藥,他那刀也不幹淨,回頭再打針破傷風。”
見麵前人心不在焉,聲音重了幾分,“陳其昭。”
陳其昭哦了一聲,解釋道:“破傷風剛打過了。”
醫院的另一邊走道。
“怎麽走這了,不是讓你在那邊等我嗎?”穿著西裝長褲的幹練女人踩著高跟走了過來,她將手中的資料袋遞給了年輕人,動作利落地將西裝外套披上,她說完見麵前的青年沒說話,又道:“沈於淮你在聽嗎?”
沈於淮收回目光,“在聽。”
不遠處的那個穿著米色外套的男生安靜地低著頭,帽簷蓋住大半張臉,把那乖巧清秀的臉孔遮得幹幹淨淨,隻留下稍顯稚嫩的下半側臉。此時乖順安靜的模樣,與先前利用巧勁製服歹徒的鋒利截然相反,收得幹淨,也讓人十分意外。
沈雪嵐問:“剛剛是不是發生什麽了,我在診室裏聽到這外邊的聲音挺大的。”
沈於淮回道:“發生了點事,警察過來了。”
“是嗎?”沈雪嵐目光輕飄飄掃了眼那邊的動靜,她把袖口別好,又問:“你下午研究所有沒有事,沒事的話晚上跟我回家吃個飯,媽都說幾天沒見你回去了。”
那男生已經跟人走遠,留下稍顯瘦弱的背影。
“走不開。”沈於淮垂目看了下手表:“接你吃完飯,下午得回去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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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麽呢?”陳時明注意到陳其昭的心不在焉,“走路還走神,再摔一下你這手還想不想好了?”他目光輕輕一瞥,後方人販子的事已經有其他人在處理,大廳裏的熱鬧散了大半,“這裏是私人醫院,真在這邊出事醫院也擔心影響,後續的事情他們會處理好的。”
陳其昭戴著帽子,看不清帽子底下的神情。
“沒,好像看到個熟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到了沈於淮。
在市偌大的圈子裏,但凡有幾個別人家的孩子說法,總會提到那麽固定的幾個人。提到陳時明的時候,往往伴隨著他這個反麵例子。
提到沈家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沈家兩個孩子卻個個優秀,在圈子裏頗受讚揚。
老大沈雪嵐是個手段與才能不輸給陳時明的女強人,年紀輕輕就開始接手家族企業,不出意外應該是沈家事業的未來掌權人。而沈家的小兒子沈於淮,一個才能出眾、後世在化工領域頗有名氣的天才,唯一讓人遺憾的是他在風華正茂的年紀遭遇一場實驗室意外,年僅31歲就離世了。
陳其昭上輩子見過沈於淮,可現在的時間點,上輩子那件事還沒發生,他跟沈於淮沒多少交集,沈於淮應該是在京城上大學……可能是他眼花了。
兩人還是陌生人,或許以後見麵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但如果可以……
陳其昭垂眼看到受傷的手臂,忽地嗤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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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室的白熾燈很亮,打在陳其昭身上是亮眼的白,即便傷口經過緊急處理,可乍一看還是有點觸目驚心。
18歲的男孩臉上還有未褪的稚氣,即便戴著帽子或者強裝著一張冷漠的臉,臉上依舊沒幾分血色。此時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更顯得人又小了幾分。
張雅芝很多次想過這孩子到底不如他哥,長不大,擁有那種無畏的天真……可當他真受傷坐在跟前,處理傷口半句話都沒說話,甚至連以往的埋汰跟嫌棄都沒有時,她才意識到或許一直在她臂膀下成長的孩子已經有了成熟的外殼。
她看著他衣服上的血跡,忍不住道:“遇到這種事你就別逞能,你學的那點拳腳哪能跟歹徒比,這次多虧有人幫忙,要是那刀捅到別的地方怎麽辦,你這孩子怎麽不能讓人省點心。”
陳其昭沒回應,從昨天之後他就知道麵對張雅芝的嘮叨不能硬著來,以前自己就很喜歡逞一時口快,實際上那種回應隻會使張雅芝越講越多。
他邊聽著張雅芝的嘮叨,邊問醫生:“她的身體需要調理嗎?”
李醫生道:“基本上沒什麽問題,但還是要注意點肝脾方麵。注意下日常調理,我這邊給你們寫個調理事項,感冒也快好了,藥照原來的吃就行。”
陳時明在旁邊看著,又把張雅芝跟陳其昭的體檢報告來回翻,確定這兩人的身體沒多大問題才放下心來。張雅芝年紀大了有點小毛病正常,隻是陳其昭為什麽平白無故說自己心髒不舒服?
他微微側目看了眼低頭看報告的陳其昭,心中那種猜想也湧了上來。
難不成這小兔崽子開竅了?知道關心父母身體,還裝病帶人過來看病?
陳時明正想著,忽然對上一雙銳利的眼睛。
陳其昭從小就長得像張雅芝,臉孔也不像父親陳建鴻那樣具備攻擊性,不說話的時候乖乖巧巧很是安靜,就算惱羞成怒跟人吵架,光是那張臉就要遜色三分。可就在剛剛,陳其昭朝他看來的時候眼神充滿了攻擊性,就像是假寐的老虎發現身後窺探的視線,無畏且高傲的目光。
陳其昭問:“你看什麽?”
陳時明道:“看你劉海,像被狗啃過。”
陳其昭這會沒戴帽子,他打開手機攝像頭,看到相機裏參差不齊甚至有點亂七八糟的頭發,與他在鏡子裏看到的天差地別……
“……”他麵無表情,幹脆就把帽子戴上。
陳時明難得看到小兔崽子吃癟。
見人戴完帽子不理他,他忽然想昨天晚上到今天陳其昭某些反常的舉動,拿起手機就給助手發了消息。
——[查查陳其昭昨晚跟哪些人聚會。]
陳時明的助手姓徐,一結束會議就跟著上司趕來醫院接人。跟司機在停車場聊了半小時天,前一刻剛收到上司讓查陳家二少的命令,下一刻就看到上司帶著兩人走過來。他表麵默不作聲,實際上已經悄悄地注意起此時的氛圍。
跟陳時明久了,難免會遇到一些棘手的事。他們助手團裏公認最棘手的事情之一就是處理上司的家務事,而這些家務事裏十有八|九都跟陳家小霸王有關。
陳其昭是何人,陳家二少,市圈子裏聞名的陳家小霸王。
在家教算是不錯的陳家,陳其昭此人跟陳家在外的風格完全不著邊。
說是紈絝貪玩,因為他經常跟圈子裏那群紈絝富二代混在一起,任性驕縱直來直往,從不謹言慎行,也不考慮後果。但說他是個草包也不完全對,因為他成績不錯,初高中都是自己考的有名私立學校,甚至還憑著自己的本事考了一個不錯的高考分數。
之所以是說他是小霸王,除了他本身的性格,還有一大部分是因為陳家也拿他沒辦法。
陳家一視同仁的教育方法,在兩個繼承人身上產生了天差地別的結果。陳時明後起之秀年輕楷模,陳其昭一枝獨秀橫行霸道,不怕陳時明,也不怕陳建鴻。
而且陳時明跟陳其昭的關係相當不好,見麵吵架慪氣都是常事。
但今天的氛圍看起來不錯,兩人看起來好像沒吵架。
徐特助這會剛鬆了口氣,側身給上司開車門,一偏頭注意到後方的視線。
陳其昭其中一隻手臂裹著厚實的醫用繃帶,袖子上沾著血,隻是投來視線,徐特助莫名其妙就有種自己被盯上的感覺,背後汗毛一下子就聳立起來。
沒一會,那視線又很快收了回去。
陳其昭上了車,仿佛剛剛隻是不經意間掃了他一眼。
上車後,陳其昭問:“你這助手姓什麽?”
“姓徐。”陳時明疑惑道:“你不是知道嗎?”
“噢。”陳其昭:“記性不好,沒記住。”
說完他又道:“這次記住了。”
徐特助:“……”
不,他一點也不想被記住。
訂的包廂很快就到,人齊了後廚房上菜。
吃完後,張雅芝跟陳時明說起工作的上的事。
陳其昭聽著他們說話,漫不經心地搜著財經新聞。
讓他回憶起18歲發生的事情,與他自己相關的還能想起一些,但那個年份發生哪些事情,沒有確切的信息點等同於一頭霧水,他腦子沒那麽好,現在的條件也不像□□十年代那樣抓住機遇就能白手起家,看新聞資訊才是掌握現在市場風向的主要途經。
既然重生到這麽好的節點,有些事情還沒發生,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斃。
要真等到林士忠搞垮陳家再來反應,那就已經晚了。
正搜著,頂上信息欄卻一直在彈聊天軟件的消息。
陳其昭隻好切出去看,發現秦行風已經給他發了不止20條消息。
【秦行風:小昭,你看看這份文件,項目的基本概況都在裏麵了。我已經過了一遍,沒什麽問題,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律師或者專業的朋友看看。】
除了群聊,發消息最多的是秦行風,從昨晚陳其昭回複他之後,這人的“熱心腸”持續不斷,儼然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樣,以為他看不懂還貼心地附注解釋,發來了更詳細的文件。
陳其昭點開秦行風發的文件,略過那些廢話文字直接找重點內容。事實上他有點高估秦行風了,這類文件無非是誇大去討論該項目的發展前景,隻談目標不談方法,簡而言之就是畫大餅,盡可能地騙冤大頭去投資。
一份文件看下來,真正涉及到項目相關的信息,隻有寥寥幾行。
吹得天花亂墜,可真要找律師來看,這裏麵確實沒有明顯的坑。
張雅芝問:“看什麽呢?怎麽突然笑了?”
陳其昭道:“沒,看到一個很好笑的東西。”
張雅芝想到昨天兩兄弟吵架的事,又見這兩人吃頓飯都沒幾句交談,開口問道:“考完試後是該放鬆放鬆,前陣子聽說你在看人工智能方麵的書,媽有幾個朋友對這個也熟悉,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去他們工廠看看。”
陳其昭簡單應了聲。
上輩子他對這些智能科技方麵有濃厚的興趣,大學上的也是相關專業,甚至做好研究生繼續專研人工智能領域的準備。隻可惜事與願違,他還沒畢業,陳家就倒了。之後他被趕鴨子上架去處理陳氏後續事務,一晃十幾年過去,眼睛一閉一睜回到現在。
陳時明見他態度平淡,不禁疑惑:“你昨天不是說要報大嗎?”
陳其昭看秦行風的文件看得有點犯困,“是大……”
話還沒說完,剛想關掉文件的他忽然看到最末端落款的信息,話音頓時收止。
落款的公司名字為“銳振電子”。
在上輩子,它跟林士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