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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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顯得裴煬幼稚又可愛,有二十歲那股傲嬌的勁兒。

    傅書濯有點想笑,又覺得心酸,生病對裴煬真的影響太大。

    等藥油完全滲透,不膩手了,裴煬才悶聲說:“好了。”

    傅書濯轉身,裴煬還坐在床上,下巴以下全被被子裹住,就漏了個腦袋出來,跟防狼似的。

    傅書濯眯起眼睛:“給我檢查一下。”

    裴煬連著被褥一起往後退了一步,他苦口婆心道:“雖然失憶前我跟你已經結婚了,但失憶後我們滿打滿算才認識兩天,這樣不好。”

    傅書濯彎腰笑問:“怎麽不好?”

    裴煬看著他陡然湊近的臉,心髒砰砰跳個不停,完全控製不了。

    “你想想,你會跟剛認識兩天的人坦誠相對嗎?多失禮啊……”

    “怎麽不會?”傅書濯繞到裴煬身後拿吹風機,傻貓機警地跟著他轉了個圈,差點被被褥纏住。

    傅書濯一邊笑一邊忽悠:“我們剛認識那會兒,你可是第一天就壓著我親,跟八爪魚似的,怎麽都扒不下來。”

    “……”要不是裴煬看過《張揚》他就信了。

    那是壓著親嗎?那分明是打架!

    原主剛轉學過來,心裏正憋著一股悶氣,跟家裏又鬧了矛盾,正巧傅書濯有意無意地觸犯了他黴頭,兩人直接幹了一架。

    親是親了,不過是意外,爭鬥過程中不小心碰上的。

    等同學聞聲趕來,就隻看到兩人一人靠著一堵牆,都很狼狽又麵色沉凝地盯著對方。

    自那之後,關於他倆的傳言就越來越多,什麽死對頭,什麽水火不容、相看兩厭——直到畢業後大家知道他倆在一起後,都驚掉了下巴。

    裴煬憋屈地不好反駁,隻能小聲嘀咕:“你放屁。”

    傅書濯裝沒聽見,他拍了下裴煬腦袋:“轉過去,吹頭發。”

    裴煬慢騰騰轉身,吹風機的風很暖,傅書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吹得很慢,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沒一會兒,傅書濯就感覺到腹部一重——睡著的裴煬直接倒進了他懷裏。

    他微微一頓,隨後才小心地扶住裴煬肩膀,半攬著人把吹風機開最小檔慢慢吹。

    現在隻有睡覺後,才能光明正大抱著這隻傻貓了。

    傅書濯關掉吹風機,動作很輕地放到一邊床頭櫃上,他視線在維生素瓶上停留了兩秒——今晚的藥還沒吃。

    這當然不是真的維生素片,而是延緩治療阿爾茲海默症的藥,隻不過被傅書濯換上了維生素的瓶子。

    不告訴裴煬,也是不希望他有太大心理壓力。

    過去知道生病的這一年,雖然裴煬有努力配合他吃藥治療,但傅書濯能感覺到他其實很焦慮。

    裴煬知道自己還太年輕,餘生可能還有幾十年,而他卻在最巔峰的年齡,患上一場不死的絕症。且最受病魔煎熬的不會是他自己,而是身邊的人。

    裴煬自覺身邊隻有傅書濯了,屆時後半生裏,所有的痛苦與煎熬都會由傅書濯受著,而自己會在不斷遺忘中變得越來越不堪。

    所以知道自己生病的第一時間,裴煬就想到了離婚。

    他希望傅書濯的人生輕鬆肆意,而不是被他這個累贅拖著拽著拉入深淵。

    他還希望自己在傅書濯心裏的印象永遠美好健康,而不是屎尿不能自理的狼狽模樣。

    或許離婚這個念頭在過去一年裏,裴煬一秒都沒落下過,才會在“失憶”後都時刻念著。

    ·

    傅書濯沒有叫醒裴煬,想多抱一會兒,等人睡一會兒醒了再吃藥也不遲。

    他自然也不知道裴煬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們的高中。

    體育器材室裏。

    傅書濯不斷靠近,裴煬被逼到了牆角靠著,皺眉問:“幹什麽?”

    傅書濯:“這裏就我們兩個人,待一會兒。”

    裴煬不自在地別開眼:“他們都等著我們把器材拿過去,待太久會懷疑。”

    “那就一會兒。”傅書濯摸到裴煬衣擺,“剛剛看你打籃球,拿衣服擦汗。”

    裴煬:“有什麽問題……”

    他表麵上淡定,其實心裏慌得不行,剛剛運動出了個好多汗,不知道臭不臭,萬一傅書濯被熏到不喜歡他了……

    少年的傅書濯最會裝可憐了,他克製地親了親裴煬唇角:“你擦汗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腹肌,好多人都看到了。”

    裴煬捏起衣角,別開臉:“你沒有嗎?”

    “我沒有啊。”傅書濯說得坦然,“所以男朋友能不能給我看看,能摸就最好了。”

    涉世不深的裴煬真信了傅書濯鬼話,別扭又純情:“那就一下。”

    等離開體育室,裴煬的呼吸都不穩了,脖子耳根都紅了個徹底。

    同學們卻以為他是搬器材搬的,紛紛表示感謝。

    而在誰都沒注意的瞬間,傅書濯雲淡風輕地與裴煬擦肩而過,說:“下次再被別人看到腹肌,就沒剛剛那麽好過關了。”

    自那以後,裴煬打籃球再也沒撩起過衣服擦汗。

    ……

    裴煬醒來才晚上十一點半,剛剛吹頭發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衣服都還沒穿。

    他拎起被子偷偷看了眼,怕傅書濯在他睡著後幹壞事。

    但還好清白還在,身上的痕跡仍然是前兩天傅書濯生日時和原主do留下的。

    還沒等裴煬鬆口氣,房門就被傅書濯敲響了:“我能進來嗎?”

    裴煬別扭地嗯了聲:“可以進,不可以睡。”

    傅書濯也沒抱什麽同床共枕的希望:“今天的維生素片是不是還沒吃?”

    裴煬這才想起來:“現在吃。”

    挺奇怪的,這個維生素片特別小一顆,醫生還特地說要在睡前吃。

    不過裴煬也沒太懷疑,老老實實咽了一顆,就希望傅書濯趕緊回隔壁房間,省得兩人兩兩相望,唯餘尷尬。

    傅書濯貼心遞水,然後慢悠悠地問:“你這失憶挺精準啊。”

    裴煬正喝著水,聞言睜大眼睛,茫然:“啊?”

    “butt。”傅書濯挑了下眉,“把我忘了,把家忘了,常識沒忘,英語單詞也沒忘。”

    剛剛裴煬睡著,他抱著人緬懷過去時突然想到這件事。

    “咳——”裴煬差點被水嗆死,慌得不行:“我、我就下意識說出來了……”

    傅書濯眯了下眼睛,十幾年時間足夠他把裴煬了解得徹徹底底,這傻貓絕壁有鬼,一定有什麽事瞞著他。

    不會早就想起來了裝失憶吧?為了離婚?或者有沒有一種可能,裴煬從一開始就是裝的……

    傅書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盯著裴煬的眼神也越來越危險。

    裴煬顫顫巍巍地放下杯子:“真的,我沒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