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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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煬掙紮著爬起來,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床新的被褥。
傅書濯心口一跳,以為他要去隔壁睡:“別介,我錯了——”
結果裴煬怒氣衝衝地砸在另半邊床上:“分被子睡!”
“好——”傅書濯笑得無奈,又頗有點寵溺的意思。
裴煬背對著傅書濯,無意識地摸了下自己唇角,那裏似乎還殘留著吻的溫度。
裴煬覺得自己髒了,簡直愧對先生。雖然他與先生的婚姻日漸冷淡,但先生可沒出軌。要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以後吵架他都得心虛兩分。
傅書濯也側身,看著傻貓的後腦勺:“晚安。”
裴煬越想越氣,他轉身警告道:“先別晚安,我們要約法三章。”
“嗯……哪三章?”傅書濯低垂眼眸,睫毛微顫,頗有點脆弱的味道。
裴煬的良心頓時繃不住了,自己這不是欺負人嗎?傅書濯又不知道這具軀殼裏已經換了一個靈魂,他想和愛人親親我我也很正常。
於是已經到嘴邊的嚴厲口風一轉,裴煬別扭道:“約法三章,不許在沒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親我碰我……還有上/床。”
“那…牽手可以嗎?”傅書濯繼續一副難過的神色,“一點不讓碰我睡不著。”
裴煬想到今早傅書濯布滿紅絲的眼眶,心口莫名一疼。他憋了半天:“就一會兒,你睡著了我就抽出來。”
傅書濯頓時笑了,如春風一樣燦爛:“好,謝謝小貓。”
裴煬冷哼一聲,遞給他一根食指。
“……”傅書濯輕吸一口氣,“隻能牽一根?”
裴煬睨他,又伸出一根中指:“嫌少?那再加一根。”
傅書濯:“……”
無可奈何。
說是等傅書濯睡著就抽手,但實際上裴煬睡得比誰都快,吃完‘維生素’,眼一閉就會了周公。
傅書濯在黑暗中輕輕摩挲著裴煬的兩根手指,慢慢就有些不知滿足,開始朝指縫探去,一點、一點,十指相扣。
身側突然傳來一聲輕哼,傅書濯動作一頓,以為裴煬醒了,但其實隻是夢囈。
傅書濯突然覺得現在也不錯。
假設裴煬沒有裝,是真的失憶了——那這幾天的表現都很正常,沒有很大忘性,也沒有糊塗,或許就是醫生口中的好轉。
而唯一難以忍受的,不過是裴煬把他忘了。
但沒關係,他們已經牢牢綁在了一個戶口本上,傅書濯不怕裴煬跑掉。
他能把這隻傻貓騙到手一次,就能第二次……結婚七年再重新談一場戀愛聽著也挺浪漫。
……
裴煬睡得很不錯,一晚都有種安心踏實的感覺。他甚至沒做夢,更別說“中年夫夫親一口”的噩夢了。
就是額頭有點癢。
裴煬睜眼,看見傅書濯清瘦的鎖骨與喉結,而額頭的癢意正來自傅書濯的溫熱吐息。
他一動傅書濯就醒了:“早啊,小貓。”
裴煬咬牙,恨不得把腰上那條手臂砍掉:“我們約法三章過,不許不經我同意抱我。”
傅書濯莞爾:“我沒抱你啊,我抱的被子。”
裴煬抬頭一看,還真是。傅書濯沒直接摟他的腰,而是連他和被子一起摟住,美其名曰沒碰到他。
裴煬覺得約法三章少了,至少得五章:“我覺得還要加一條規矩。”
傅書濯勾唇:“不可以哦。三章已經滿了——不給親、不給抱、不給睡。”
裴煬想拿枕頭砸他,可又考慮到可能打不過,隻能作罷。
腰間的手存在感實在太強,眼前又是傅書濯放大的帥臉,裴煬隻能僵著身體說:“我餓了。”
傅書濯心一軟:“我去做飯。”
小貓撒起嬌來要人命。
傅書濯一走,裴煬就呼吸到了名為自由的空氣,刻意忽略了自己被撩得通紅的耳根。
今天要想個辦法去醫院檢查身體,他得知道這具身體得了什麽病,將來才好應對。如果已經時日無多……
裴煬呆呆坐在床上,不知道死了以後,還能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等他墨跡地刷牙洗臉結束,傅書濯也做好了早餐,這次他沒故意捉弄裴煬,今天是裴煬喜歡的西紅柿拌麵。
但裴煬吃得心不在焉,磨蹭了好久才問:“你今天是不是也要去公司?”
傅書濯點點頭:“一直到離職前都要去。”
裴煬抿唇:“為什麽一定要離職?”
傅書濯頓了頓:“以前我們都太忙了,陪對方的時間太少,現在像多陪你。”
錢賺得足夠揮霍就好,能陪在彼此身邊的時間才最珍貴。
何況他離職隻是少了一份屬於總經理的工資而已,公司是他和裴煬的,該賺得錢一分不會少。
裴煬別開視線:“可正常人都工作,天天賴在家裏遲早要廢……”
要真讓傅書濯離職了,到時候豈不是能全天候地看著他?先不說一點自由沒有,傅書濯這天天看得見吃不著,保不準哪天就化為了禽/獸……
“我們又沒孩子,不用一心撲在工作上為後代準備。”傅書濯回答得無懈可擊,“自己開心就好。”
裴煬突然想起原主備忘錄裏的叮囑:“要不……我們去領養個小孩?”
傅書濯眸色一動:“你想清楚,養小孩可累了,而且不是親生的也未必會親我們,基因不好說不定還是個白眼狼,等老了病了,直接拔我們氧氣管……”
裴煬打個顫栗,眼前浮現出老了的傅書濯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隻能眼睜睜看著養子拔下自己的氧氣管——
“那還是不養了。”裴煬底氣不足地說。
傅書濯挑了下眉,這麽快就打消了念頭……是真失憶?
裴煬一聲不吭地吃完整份麵條,才猶豫出聲:“我今天能不去公司嗎?”
傅書濯問:“不想跑?我也可以在家辦公,就是麻煩點。”
裴煬搖頭:“我想靜靜,一個人。”
傅書濯:“靜靜是誰?”
裴煬:“……”
“好了,不逗你了。”傅書濯忍著笑輕咳一聲,“真不想跟我去公司?”
裴煬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傅書濯眯了下眼:“也不想我在家陪你?”
裴煬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傅書濯看起來很失落:“可我一個人會很孤單。”
裴煬反駁:“不會啊,公司那麽多美女帥哥,都陪你上班。”
“……”傅書濯見他意願很強烈,悠悠轉口,“想留在家也不是不行。”
裴煬眼前一亮:“真的?”
傅書濯起身,去書房拿來一張紙筆:“你寫個保證書,除了家裏哪都不亂跑,我就同意。”
裴煬頓時萎了:“我又不是犯人。”
“但你現在是病……”傅書濯一頓,“是失憶的人,一個人在外麵亂跑很不安全,我也會擔心。”
大抵是最後那句擔心擊中了裴煬的心髒,他小聲嘟囔:“寫就寫。”
但會隻是保證書這麽簡單嗎?當然不會。傅書濯是誰,可是原書裏被稱之為蔫壞的傅狗。
他彎腰看著裴煬的保證書,呼吸就噴在裴煬耳側:“如果你亂跑被我抓到,可是會有懲罰的。”
裴煬耳朵敏感得一抖,真跟貓兒似的:“什麽懲罰?”
傅書濯忍著親下去的衝動:“秘密。”
裴煬哼了聲,他還不想知道呢。隻要在傅書濯下班回來之前準時到家就不會有懲罰了,何況去檢查身體也要不了一天。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裴煬迫不及待地催促著,“順便把垃圾帶下去。”
傅書濯被他推到門口:“碗還沒洗。”
裴煬人生頭一回主動說:“我洗。”
傅書濯忍笑:“洗不幹淨也有懲罰。”
裴煬眉一皺:“也…行吧。”
傅書濯彎腰換鞋,勁瘦有力的腰被襯衫束縛在西裝褲裏,勾勒出完美的曲線。
裴煬不自覺地咽了下喉嚨,莫名覺得刺眼。
他又跑回臥室找了件長外套出來,別扭地扔給傅書濯:“今天降溫,穿個外套。”
傅書濯將外套搭在手肘:“怎麽不拿你昨晚穿過的那件?”
裴煬老臉一紅,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惱羞成怒地把人推出去:“再不走遲到了!”
傅書濯失笑地搖頭,轉身就要離開,又聽到身後一聲吼:“外套穿上!”
“好好。”傅書濯這次沒懂裴小貓的腦回路,但還是把外套套好才走進電梯。
電梯門關閉的那一刻,他突然伸手攔住:“裴煬。”
傅書濯難得正經地叫他名字,裴煬正準備關門,聞言警惕回頭:“你別是反悔了吧?”
“沒有。”傅書濯想了想,“能幫我把書房裏那台灰色筆記本拿來嗎?”
隻要不是反悔,其他都好商量。裴煬沒一會兒就拿來了那台電腦塞傅書濯懷裏,還幫他貼心地關電梯:“傅總再見。”
傅書濯:“……”
隨著叮的一聲,樓層開始下移。
傅書濯看著懷裏的電腦若有所思……如果說他跟裴煬之間有什麽秘密,那就是這台電腦了。
確診阿爾茲海默症的這一年,傅書濯撞見過好幾次裴煬盯著這台電腦發呆,有時候是敲敲打打。而他隻要一靠近,裴煬就會快速關掉電腦。
他也問過,裴煬卻說是一份禮物,等有機會再給他看。
到了公司,傅書濯第一時間打開電腦輸入密碼,卻顯示錯誤。
他眉頭一蹙——是失憶前的裴煬改的密碼,還是裴煬真的裝失憶,在剛剛給他拿電腦的短短三分鍾內改掉了?
小貓很不老實呢。
傅書濯打開手機,看著屏幕顯示的定位信息——他才走二十分鍾,裴煬就溜出了門,現在在小區東邊街上。
小貓目的很明確,思路也很清晰,顯然是早有預謀。
傅書濯也不生氣,琢磨著最合適的抓貓時間。
他心情不錯——今晚的懲罰可算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