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羽衣候閬州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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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州與閬州間隔著一重無妄海,&nbp;&nbp;慕從雲一行從蜀州渡坐船,行了五日,才抵達閬州。

    閬州主城是重閬,&nbp;&nbp;是一座極大極繁華的城池。

    一行人駕著傀儡馬車從閬州渡出發,&nbp;&nbp;邊走邊看,又花費了三日功夫才入城。

    比起蜀州城、東州城等城池,重閬要繁華太多,&nbp;&nbp;就連城門比尋常高一丈,門有兩列重甲執戟的將士守衛。城中行人往來,摩肩接踵。大多是普通百姓,&nbp;&nbp;但也有不少佩著武器的修士行走其間,&nbp;&nbp;兩撥人混在一處,&nbp;&nbp;模糊了界限,&nbp;&nbp;透著濃厚的人間市井氣。

    “不愧是天下,聽說黎陽皇室不惜重金招攬有能士,&nbp;&nbp;重閬匯聚了西境九州近半數的散修。就連許多宗門的長老們也是黎陽皇室的座賓。”金猊轉著腦袋到處看,&nbp;&nbp;目不暇接。

    肖觀音看他一眼,&nbp;&nbp;撇嘴道破他的小心思:“你別不是也想去試試?”

    金猊揚了揚下巴,&nbp;&nbp;頗有些驕傲:“隻要給多,&nbp;&nbp;有何不可?我的修為在無妄峰是墊底,&nbp;&nbp;但在外頭也是要被人尊稱一聲仙師的。”

    肖觀音翻了個白眼,不想和個掉錢眼的人說話,&nbp;&nbp;轉頭去問慕從雲:“大師兄,我們是直接去學宮報道,&nbp;&nbp;還是先等二師姐匯合?”

    “報道時間還有幾日,先尋個客棧落腳,等你聆月師姐到了再一起去。”慕從雲答了一句,&nbp;&nbp;聲音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肖觀音不緣由,隻覺今日的大師兄看起來比平日裏更冷,像極北的雪山又飄起了雪。

    她費解地思索了半晌,踢了麵蹦蹦跳跳歡天喜地的金猊一腳。

    金猊一個趔趄差點臉著地,憤怒回頭:“你踹我幹嘛?”

    肖觀音快走兩步與他同行,見他彎腰俯視自己,又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低一點。”

    金猊不甘不願地彎下腰:“有屁快放。”

    “大師兄今日心不好,肯是你沒見過世麵太丟人,惹了師兄不快。”肖觀音挺直了腰杆,目『露』鄙視:“你樣不像玄陵弟子,倒像是剛進城的鄉下人,沒有半點無妄峰風範。”

    金猊直起了腰喃喃自語:“無妄峰的風範?是麽?”

    肖觀音噎了一下,回頭看走在後麵的慕從雲,板起臉肅容道:“自然是大師兄那樣!”

    金猊跟著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大師兄與沈棄走在一處,麵如冠玉,白衣勝仙。明明是炎炎夏日裏,但多看兩眼,心裏仿佛要冒冷氣兒。

    他誠實而小聲道:“那我可學不來。”

    不過他倒是看出大師兄今日格外冷些,頓時也不敢太過跳脫,挺直了腰杆規規矩矩和肖觀音走在麵。

    沈棄聽著麵兩人嘰嘰喳喳地咬耳朵,不屑撇唇。

    也就些傻子看不透偽裝了。

    他轉臉看向慕從雲,主動伸手握住了他袖子下的手。

    忽如其來的觸碰叫慕從雲驚了一下,能要抽回手,待反應過來是沈棄後,才放鬆了一些:“怎麽了?”

    沈棄『摸』到他掌心的薄汗。

    看著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慕從雲,他心中頓時了然,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人太多了,我有些害怕。”

    他往慕從雲身邊靠了靠,幾乎和他手臂貼著手臂,畏懼地望著周的人群:“我從沒見過麽多人。”

    慕從雲望著他膽怯的麵孔,暗暗籲出一氣,他又何嚐不是?

    如蜀州毒門那樣尚還好,隻需與少數幾個人打交道。一世磨煉下來,他雖然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但必要的時候說說場麵話還是能克服的。

    但重閬不同,他們一行人太過顯眼,從入城開始就不斷有行人暗中打量,還有一些藏在暗處的修士亦投來目光。

    更別說行人太多街道擁擠,時不時會被路過的行人擠到。他不想表現太明顯,就隻能忍下。

    景叫他又回憶起踏入南槐鎮後山的感覺,頭皮快要炸開。

    可眼下被沈棄可憐兮兮地望著,那些難受就淡了下去,慕從雲握緊了他的手:“重閬是黎陽,人自然會比別處多。你跟緊我,到了客棧好了。”

    沈棄抿唇笑了下:“嗯,我牽著師兄就不怕走丟了。”

    慕從雲輕輕“嗯”了一聲。

    大約是身邊有另一個人需要安撫,注意力轉移到了沈棄身,慕從雲僵硬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

    人沿著主街往走,還未尋到客棧,就見的人群驚慌朝兩邊讓開,有匹馬自街道飛馳而過,馬蹄幾乎擦著慕從雲一行往城外奔去。

    “大街縱馬,麽人?”

    肖觀音往後退讓,下意識『摸』了下腰間的竹筒,但想到不能給師兄惹事,又鬆開了手,隻是不太快活。

    “花家的人。”旁邊的金猊看著城門向喃喃道。

    “花家?”&nbp;&nbp;肖觀音沒聽說過:“你怎麽認?”

    金猊愣了一下,後才道:“你沒看見那人身穿的衣服?麵有花家的徽記。”

    肖觀音回憶了一下,那幾人策馬跑太快,她並未留意到麽徽記。不過並不是重點:“花家是哪個宗門?怎麽沒聽過?重閬城內不是不許縱馬麽?”

    修士雖然厲害,但到底是少數。西境絕大部分人隻是普通百姓。因此各個城池有明文規,修士若入城,必須遵守凡間的規矩。

    不然入城時她們也不會因為人太多棄用了傀儡馬車步行進城,直接禦劍進去是。

    “不是宗門,花家曆任家主是黎陽王朝的師,加封羽衣候。如今黎陽王朝一任的羽衣候叫花千重,不過好像已經失蹤很久了。”慕從雲答道。

    “花家很厲害麽?比大宗門還厲害?”沈棄問。

    “不能麽比。”怔楞的金猊回過來,解釋道:“早些年的修真界十分繁盛,除了各大宗門外,還有許多世俗家族。他們不同於修真宗門遠離俗世,而是紮根在凡塵俗世,與皇室往來密切。家中資質好的子弟會送到各大宗門培養,學成後是家族的依仗。資質普通的則留在家族打理俗務,或經商、或為官,實力盤根錯雜。花家是如此。在‘霧蝕大災’,花家已是東境門閥,一力扶持了數代王朝。後來東境覆滅,舉境西遷,各勢力爭奪資源權力很是混『亂』了一段時間,凡人王朝亦有更迭,如今的黎陽皇室所以能在各大宗門林立下坐穩了王位,正是因為花家的一力扶持。所以當時的開皇帝在登基後,將當時的花家家主尊為師,加封羽衣候,並許下諾言,後代代如此,世襲罔替。”

    “但麽多年下來,黎陽皇室越發強盛,通過招攬和培養宗室子弟,亦有了多位無天境大成的強者。反而是花家因為故步自封,一代不如一代,有了日落西山的頹勢。但開皇帝許下的諾言不可更改,所以花家仍然把持著師位。但一山不容二虎,些年來皇室和花家間多有摩擦。”

    “尤其是從羽衣候失蹤後,雙的矛盾越來越大,市井中一直有傳言說羽衣候的失蹤是皇室所為。”金猊攤手道:“為了撇清幹係,些年皇室不僅大量派出人手尋找羽衣候下落,還為花家開了特例,比如當街縱馬,若是急著去羽衣候,就不會被追究。”

    “你連道?”肖觀音雙手抱懷:“看來你整日裏到處瞎打聽也不是純粹是在偷懶。”

    “你瞎說麽!我可從來沒偷懶!”金猊緊張看了慕從雲一眼,又開始往人堆裏擠:“我去打聽一下今日又是為了麽事。”

    他如遊魚一樣鑽進人堆裏,片刻後又擠了出來,一副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我還真沒說錯,說是又有羽衣候的消息了,花家著急派人去尋。”沒等其他人接話,他又嗬嗬冷笑一聲:“不過那邊賣包子的大娘說,一天三百六十五日,花家的人有三百日在街市策馬,回回理由是有羽衣候消息了,但也沒見找著人。”

    “就是打著找人的幌子罷了。”金猊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幾人駐足看了一會兒熱鬧,繼續往去尋客棧。

    重閬往來的人流多,一連問了兩家客棧是人滿,到了三家客棧,才總算有了空房。隻是空房也不多,就剩下兩間。

    肖觀音住一間,餘下一間則要三個人擠。

    好在客棧房間不小,店小二在外間又加了一張小些的床榻,三個人倒是也睡下。

    一路舟車勞頓奔波了七八日,金猊一進屋就迫不及待地在外麵的塌躺下了,還拍了拍身邊的空位招呼沈棄:“你和我一起睡,休息好了等晚師兄再帶你出門看美景尋美食,重閬有不夜城名,據說夜裏比白日還熱鬧。”

    沈棄沒有應聲,冷冷瞧著他,不快地撚了下手指。

    閉著眼的金猊對危險一無所覺,已經在為夜晚遊玩養精蓄銳了。

    沈棄拽著慕從雲的衣袖,低低叫了一聲“師兄”。

    慕從雲微不可察地揚了下唇,牽著他往裏走,代他回了金猊的提議:“裏麵的床榻大,沈棄和我擠一擠吧。”

    沈棄立刻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麵。

    金猊聞言坐起身來,探頭往屏風後看,就見沈棄已經殷勤地鋪起了床。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疑『惑』地想:次在毒門,沈棄和師兄一間房,不會也是睡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