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容器他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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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走?”那人嗤了一聲,&nbp;&nbp;霎時間五指成爪抓向金猊的肩膀,金猊當即側身一躲,頭也不回地往口衝。

    那人見狀卻並不急,&nbp;&nbp;身形倏爾一閃,&nbp;&nbp;便堵在了金猊正前方。

    金猊身上的武器和通訊玉符早就被搜走,見狀隻徒手與他過了幾招,拚挨了對方一掌,&nbp;&nbp;意圖借力破窗而出。

    “不自量力。”

    對方發出哂,聲音充斥整間屋子,明明是青年人的聲音,&nbp;&nbp;卻帶一種叫人不舒服的沙啞雜音,&nbp;&nbp;仿佛是兩個人的聲音疊在了一處,&nbp;&nbp;刺得金猊耳膜隱隱作痛。

    他咬牙快步衝向窗邊,&nbp;&nbp;正要破窗而出,卻覺身後傳來一股恐怖的吸力,&nbp;&nbp;叫他瞬間動彈不得。

    “貓捉老鼠的遊戲玩得夠久了,&nbp;&nbp;”&nbp;&nbp;那人一步一步走金猊背後,&nbp;&nbp;聲音幾乎貼他的耳朵響起:“也該結束了。”

    冰涼氣息後背靠近,&nbp;&nbp;讓金猊背後的汗『毛』紛紛豎起,&nbp;&nbp;他努力斜眼睛往後看,&nbp;&nbp;卻隻看見裹得嚴嚴實實的玄黑衣料、

    一股腐朽的味道逐漸充斥鼻尖。

    那並不是尋常的臭味,而是一種經年的木料存放在『潮』濕的房間之中逐漸腐爛發黴後,&nbp;&nbp;在某一日房間忽然被打開後彌散的氣味。

    鋪天蓋地,令人作嘔。

    金猊連呼吸都變得艱澀起來:“你底是、什麽東西?”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他的話,&nbp;&nbp;金猊隻覺得後背的那股涼意逐漸往天靈蓋攀升。

    他抵抗掙紮的動作逐漸變得遲緩起來,連思維也變得遲滯。

    直一股尖銳的、仿佛生生撕裂魂魄的刺痛傳來,才叫他混沌之中驚醒,&nbp;&nbp;陡然意識了自己的處境

    天靈處那股刺骨的涼意還在不斷加重,他隻覺得頭蓋骨像是被人生生掀開,有什麽東西要由外往內灌入。

    這種極致的痛楚叫他感了一絲熟悉的危險,金猊本就意識——必須要保持清明。

    此時神智還在一陣一陣地混沌,像陷入了泥潭沼澤,身也被異力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別無他法,情急之下隻念起最簡單的“清心咒”,一遍遍地誦讀,死守靈台,保持住意識清醒。

    不道是不是清心咒的效果,天靈處的痛楚都仿佛減弱了些許。

    金猊一邊不斷默念清心咒,一邊分神留意身後的動靜。

    身後那個奇怪的人已經有許久沒有話了。

    正思索對方是不是在憋什麽壞招、他要脫身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身沉悶的“咚”響,像是身倒地的動靜。

    天靈處那股刺痛驟然減弱,身的禁錮似乎也快要消失。

    金猊心中暗喜,小心地睜開眼身側,就見那怪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對方恰好麵朝上,那張方才還年輕似二十出頭的青年麵孔,此時已經布滿了暗紅屍斑,『露』出來的皮膚上皺紋堆疊,同樣爬滿了斑點,看邪異詭怪得很。

    他不敢多看,快速掃了一眼之後便毫不遲疑地往口衝。

    隻是才邁出一步,靈台便傳來比之前痛苦無數倍的刺痛,像有什麽東西在生生往裏鑽。

    金猊腳步一個踉蹌,瞬間跪倒在地,抱頭痛苦地翻滾掙紮。

    屋裏的陳設被撞翻倒了一地,接連發出沉悶的響聲,卻沒有任人前來查看。

    撕裂魂魄的巨大痛苦吞沒了意識,金猊抱頭發出痛苦的叫喊聲,口中胡『亂』喊“師尊”、“師兄”,甚至控製不住地用頭撞緊閉的扉,淒厲的叫喊聲和撞擊聲傳院外,有巡夜的下人聽見了,神『色』驚恐地看向中央那座沉寂的主屋,卻誰也不敢靠近查看,甚至連議論都不敢,慌慌張張地往遠處避開了。

    叫喊聲尖銳虛弱,直至再也聽不見。

    “成了?”

    密切關注主屋動向的花千錦神情熱切。

    在他身側,還坐另一個相貌威嚴,看上四十餘歲的中年男人,正是花千錦的父親、花家今的家主花震英。

    此時花震英亦下意識抓緊了扶手,目光緊緊盯主屋的方向。

    “父親,可要看看?”花千錦詢道。

    “不急,再等等。”花震英鬆開了扶手,起身前了兩步,叮囑道:“老祖宗灌頂傳功時,擅入者死。我們隻需在此恭候就是。大功告成時,老祖宗自會出來。”

    花千錦恭聲應是。

    兩人立於高處,繼續密切關注被濃重夜『色』掩蓋的主屋。

    就在這時,忽有兩道極其微弱的氣息掠過。

    “有人夜闖!”花震英神『色』微變:“你在此處恭候老祖宗出關,為父會一會賊人。”

    話音還未落,花震英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慕雲與肖觀音隱匿了身形,小心往中央的主屋潛。

    越是靠近主屋,越沒有人氣兒。

    外圍的房屋雖然沒有人住,但至少院中簷下還點燈,但主屋附近卻詭異得很,別巡夜守夜的下人了,就連燈火都看不見一盞。

    整座院落被深沉的夜『色』籠罩,死寂一片,像在醞釀什麽。

    慕雲看前方的黑暗,心中滋生出些許不安。

    “進之後,我們分頭找。”

    肖觀音的臉『色』也凝重起來,看掌心顯得有些躁動的蠱蟲,頷首道:“師兄小心,大雪很討厭這裏。”她安撫地『摸』了『摸』十分抗拒的蠱蟲,輕聲道:“大雪都討厭的地方,肯定不是什麽好地方。”

    兩人潛入了院中,正欲朝不同方向分頭尋金猊蹤,慕雲卻忽而感覺有一道雄渾的掌勁襲來。

    他肖觀音往反方向一推,揮手拔劍、劍身豎擋硬接下了花震英一掌。

    “方宵小,敢夜闖我花家?”花震英驚疑不定地掃視慕雲,他並沒見過兩人,自然不道他們身份,隻是驚訝於對方的年歲與實力。

    慕雲不語,橫劍封住他的路,看了另一頭的肖觀音一眼。

    肖觀音意會,當即往另一頭尋金猊蹤。

    花震英餘光注意,卻並不在意。在他看來,今老祖宗已大功告成,這兩個年輕人雖然實力不凡,但若是撞了老祖宗的手裏,也隻有乖乖受死的份兒。

    他這才拔出腰間的佩刀。

    慕雲見狀神『色』一正,毫不遲疑地提劍與他對上,為肖觀音爭取時間。

    “師兄也找過來了?”

    聽赤隼的傳訊,沈棄微微皺了下眉。他一路尾隨師兄來花家,剛進花家的地界,就察覺了主屋這邊彌散的那股陳朽衰敗、隱隱沾染了一絲蝕霧的氣息。

    所以他比師兄還要早一步。

    ——就在金猊被強奪舍、失理智滿地打滾的時候,他恰好尋了過來。

    “嘖。”沈棄有些不耐煩看目光邪異、不斷試圖攻擊他的“金猊”,吩咐赤隼道:“你們設法肖觀音引開,拖上片刻。”

    完又看向“金猊”,不高興地自言自語:“我最後助你一次,若你還是此沒用,便是死了也與我沒什麽幹係了。”

    他指尖凝起一縷暗芒,無視了“金猊”的攻擊,抵住對方的眉心,之送了進。

    “金猊”的動作霎時一頓,怨恨地看他:“你是人?為壞我好事?”

    沈棄後退一步,拿出帕子擦了擦指尖,嫌惡萬分地看他:“你沒覺得自己都臭了麽?”

    “金猊”臉『色』一變,神『色』愈發怨毒。

    他靠奪舍苟延殘喘這麽多年,原本的身早就已經化作塵土。後來靠不斷更換年輕身,倒也還算湊合。但萬萬沒想三年前他遭了花千重的算計,叫對方逃脫不,魂還遭受重創。

    臨時選擇的身沒有經過靈『藥』溫養,與他的魂並不契合,不過短短三年間便開始,連帶他的魂也沾染了除之不的穢氣。

    想此處,“金猊”心中恨意怒意大盛,掌中靈力噴薄而出化作無數利刃,就朝沈棄刺來——

    萬千利刃洶湧而出,掀起陣陣氣浪。

    沈棄負手而立,袍袖被氣浪『蕩』開,卻巋然不動地瞧那些靈力刃,唯有指間的鎖紅樓暗芒頻閃,已經急不可耐地想要收割——

    但就在靈力刃即刺中沈棄的那一刻,“金猊”忽而神『色』一變,痛苦地捂頭半跪在地上,洶湧的靈力刃亦在一瞬間潰散,化作了氣浪衝向四麵窗。

    “老、賊。”金猊以手肘撐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就在花炎強奪舍的那一刻,那些為魂受損而丟失的記憶紛至遝來,他便都想起來了。

    這世上本沒有金猊這個人,有的隻是花家旁支子弟花千重罷了。

    花家支脈眾多,嫡係卻隻有一支。

    嫡係人丁不旺,又鄙夷旁支,這麽一傳承下來,當初日中天的閬州花氏,了後來本家連無上天境的強者都沒有一個,隻重金外招攬。

    但這底非長久之計。

    為了壯大花氏的實力,保住花氏在朝中的地位,嫡係這才開始旁支挑選天資出眾的子弟進培養。

    每隔十年,旁支挑選出根骨資質最為出『色』十名子弟送重閬花家進培養。而其中最為出『色』的子弟,則有可被選中繼承羽衣候的衣缽。

    ——嫡係有一秘法,每一任的羽衣候在臨終之前,可以灌頂之功,畢生功力傳給下一任繼承人。但前提是下一任繼承人需拜前任羽衣候為師,與之修同一功法,還需要以特殊的靈『藥』調養身。

    了他這一時,正逢羽衣候壽元盡,需要選人繼承衣缽。

    而他正是那一批被選中的子弟中資質修為最為出『色』的那一個,毫無意外地被選中,成為了下一任的繼承人。

    他拜花炎為師,修千花功,日日以靈『藥』沐浴浸身,以為自己會是光耀花氏的第一人。

    卻不所有的一切隻是一個彌天大謊。

    嫡係精心挑選的繼承人,不過一個容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