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杏林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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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破空而來的風聲倏地戛然而止,錦瑟一愣,怎麽回事?
斜了斜兔子眼,卻見明安也是一愣,正望著身後。
須臾,傳來一道人聲:“二公子怎生在我月某人的地界上如此大動幹戈?可是有誰惹了二公子不快?”
宋萱枝一個瞬移術閃到了明安身側,道:“你這杏林小弟子好生奇怪,抱著隻兔子跑得飛快,我兄長是在幫你阻攔他,看看他有何古怪。”
“這倒是有勞二公子和萱枝仙子了。”
宋萱枝抱劍躬腰:“不敢當。雲澤門宋萱枝,見過居士。”
陸清音和韓煜也走了過來,一齊對著那聲音的主人施了個禮,陸清音道:“雲澤門陸清音,拜見杏林居士。”
韓煜道:“霽月仙君座下首徒,蘇篁國韓煜,拜見杏林居士。”
那男子也躬身還了一禮:“杏林月杏沉,突逢三位雲澤門貴客,榮幸之至。”
錦瑟眯了眯兔子眼,終於看清楚了這男子的相貌。
也是一個她的老熟人,號“杏林居士”的杏林之主——昭華四秀中的斐玉仙君月杏沉。
月杏沉亦身著杏雨薄沾衣,杏黃色的衣衫上點綴著白|粉交匯、似雨雲集的杏花,他烏發如墨,披散在肩,發上纏著白色發帶,發帶與發絲一起被風撩動,微微飛揚,漫天杏雨將他氤氳其中,顯得他整個人落落大方,溫潤清雅,極是攝人。
昭華四秀每個人都有一句世人贈予的讚頌詞,月杏沉的是“溫潤似玉,如琢如磨”,讚美他溫和俊雅,似君子端方。
能入選四華四大美男榜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最出彩的性格特質,四位美男一定要性情毫不重樣,才能具有代表性。
陸清音的性情特質是清冷高貴,而月杏沉則與他恰好相反,是溫柔端方。
看看月杏沉,再看看陸清音,錦瑟想,以妖冶邪肆上榜的謝流芳敗給他們是應該的,這些昭華的人,都很能端得起,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卓然仙氣,在謝流芳這個滿身妖孽之氣的白蓮妖身上是永遠也不會出現的。
月杏沉手裏拿著陸清音剛才激射出去的挼雪劍,原是他出力擋下了差點刺中明安的挼雪。
他將挼雪橫握在雙手手心,遞還給陸清音:“二公子,你的劍。”
陸清音將挼雪收回,看向站在一旁,抱著兔子的明安,問道:“請問居士,這名杏林弟子是怎麽回事?”
月杏沉望向明安,剛要開口詢問,突然臉色一變,詫異道:“明安?你怎麽回來了?”
明安麵色如常,對著月杏沉恭敬拘了一禮:“弟子明安,拜見師父。”
聞言,所有人都滿麵錯愕。
錦瑟更是驚奇不已,明安居然是月杏沉的徒弟?
月杏沉忽然喜上眉梢,笑道:“你可還好?”
明安道:“弟子安好。”
月杏沉上前幾步,仔細觀察了他一番,見他氣色紅潤,應是沒有受到什麽傷害,頓時更是喜不自勝:“太好了,你沒有被那女魔頭傷著?”
“沒有,師父。”
月杏沉笑靨更是璀璨,伸手攜住明安的手腕,向前走去:“快,隨為師進屋去,為師替你把把脈,為師還是不放心你,那女魔頭是出了名的窮凶極惡,為師怕她傷了你,你自己卻察覺不出。”
明安看了看懷裏抱著的兔子,又看了看拉著他往前走的月杏沉,麵色有些僵硬,但卻無法出言反駁,隻得隨著月杏沉一起往前走。
見明安被月杏沉半道截胡,采蘇白的計劃暫時泡湯,這月杏沉還出言諷刺自己,錦瑟聽得氣不打一處來,使勁兒吹著兔子胡須。
眼見月杏沉急匆匆拉著明安走了,都無暇顧及自己三人,陸清音他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臉茫然,愣了會兒後,全體跟了上去。
錦瑟亦是疑惑不已,這個月杏沉搞什麽犢子,剛才還聲稱雲澤門那三個跟屁蟲是貴客,這會兒卻把他們三人甩在屁股後麵,拉著小徒弟親親熱熱就走人了,什麽玩意兒?
一刻鍾後,杏花島中心,杏花小築中。
明安懷裏抱著錦瑟變成的兔子,正跪坐在一張桌案前,月杏沉正在替他把脈。
陸清音、宋萱枝、韓煜三人坐在客座上,都盯緊了月杏沉和明安,又是詫異又是不解。
杏花小築外聚集了很多杏林弟子,全都伸長了脖子往裏看。
隱隱約約傳來他們熱烈的討論聲。
“明安小師弟回來了呀?”
“是呀,也不知道是怎麽從那女魔頭的魔爪下逃脫的,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昨天小師弟被女魔頭擄走的消息傳回來後,居士擔心不已,立即讓姚奈師兄和祝顏師姐帶領大批人出去搜捕女魔頭,尋找明安師弟。本來大家都以為師弟落入了那女魔頭手裏,定是九死一生,生還無望了,沒想到居然回來了,真是吉人天相。”
“幸虧回來了,不然居士得難受死了,那可是他最疼愛的小徒弟呀,跟咱們這些普通門生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聽他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錦瑟倒是聽明白了。
看來明安不止是月杏沉的徒弟,應當還是他門下年紀最小的小徒弟,還是個頗受他喜愛的徒弟。
本以為她隻是抓了個名不見經傳的杏林弟子,沒想到居然抓到的是月杏沉的親傳弟子,她是不是該誇誇自己運氣好呢?
替明安把完脈,月杏沉舒緩眉頭,溫柔一笑道:“幸好,沒有受到什麽傷害,你身體一切如常。”
明安微微頷首,道:“有勞師父掛心,徒兒愧不敢當。”
宋萱枝道:“居士,這少年既然是你的徒弟,又為何行蹤鬼鬼祟祟?”
聞言,月杏沉看向明安,目光中帶著詢問。
明安立即道:“弟子沒有行蹤鬼祟,弟子隻是好不容易才回到杏花島,心中驚懼不已,想趕緊見到師父,才會匆匆前行。”
聽著他麵不紅心不跳地扯謊,錦瑟很想扯扯自己的兔子嘴角,心中再次確認了這個明安著實是個淡定怪人。
不過,他也算識相,還是迫於她的威勢,沒敢和月杏沉說出他被她脅迫的實話。
月杏沉眉間閃過一絲心疼,伸手撫了撫明安的鬢額,柔聲道:“嚇著你了吧,沒事了,你已經回來了,那女魔頭再膽大包天,也不敢來杏花島撒野的,不用害怕了。”
眼見月杏沉對明安如此憐惜疼愛,韓煜眼中發出向往的光澤,小聲對陸清音說了一句:“師父,居士真心疼他這個小徒弟啊,我好羨慕這位明安師弟。”
陸清音斜斜掃了他一眼:“需要我把你逐出雲澤門,送你拜師杏林嗎?”
韓煜臉色一變,忙道:“不必了,師父,弟子知錯了。”
聽清了他們這番對話,錦瑟嘖嘖腹誹,看來陸清音平日裏對這個韓煜不怎麽好啊,看把徒弟虐待得,實話都不敢說。
不過依照陸清音這個高傲冷漠的性子,大抵也是不會溫柔待人的,她也能理解韓煜對明安的羨慕之情。
但是,看著月杏沉看明安的溫柔眼神,她又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月杏沉對明安的這股子慈愛憐惜勁兒,莫不是把他當成兒子看待了?
難道——明安是月杏沉的私生子不成?
他們兩人都生得那般好看,同穿著杏雨薄沾衣,都是眉眼如畫,氣質淡然,一眼望過去,還真是挺像的,錦瑟覺得,說不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畢竟陸清儒都確認是陸麟霆的私生子了,這些外表正氣凜然內心肮髒齷齪的仙門中人,她是不會再相信他們美好的表象了,月杏沉和明安之間肯定有什麽貓膩。
即便明安說出了行為怪異的原因,宋萱枝還是心中生疑,霍然起身走到他麵前,一把揪住他懷裏的兔子,提了起來:“本仙子先暫且信了你的解釋,但是……你懷裏抱著隻兔子做什麽?”
一雙長耳朵被宋萱枝死死攥在手裏,整個兔子身體都被她提在半空,錦瑟疼得心中不停抽氣,短短的兔子腿不停往下蹬,心裏將宋萱枝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明安麵色一變,連忙伸手想將兔子搶回,宋萱枝提著兔子一個側身,避過了他這一奪,語氣不善道:“你慌什麽?神情如此焦急,莫不是心中有鬼?”
明安道:“這隻是一隻我在路上隨手撿到的兔子,還請萱枝仙子不要多想。”
“哦?你為何會隨手撿了隻兔子?”宋萱枝伸出另一隻手,也揪住錦瑟的兔子耳朵,兩手同時使力,把她的兔子耳朵往兩邊拉扯,疼得她整張兔子臉都扭曲了。
錦瑟咬牙切齒,心裏盤算著等自己渡過這反噬之症的發作期了,一定要登上雲澤門,將宋萱枝拖出來碎屍萬段方能解氣!
明安眉頭緊皺,眯了眯眼,似乎覺得眼前一幕有些慘不忍睹,偏了偏頭,繼續道:“仙子沒有看見這兔子臉上有傷嗎?我在回來的途中,見這兔子受了傷,心中不忍,便將它帶了回來,想為它醫治,僅此而已。”
宋萱枝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兔子,見兔子臉上確實有一道紅色的血痕,這才漠然“哦”了一句,將兔子丟回了明安懷裏:“你們這些杏林中人,就是喜歡悲天憫人,連畜生都不放過。”
月杏沉皺了皺眉,道:“仙子這話可錯了,杏林建派理念乃是行醫濟世,既是濟世,自然要心懷天下蒼生,又怎能隻濟人呢?動物也是生靈,也有靈性,我們杏林行醫濟世一向對世間萬物一視同仁,本君認為,本君的徒弟明安做得很對。”
他直接出言反駁了宋萱枝,明顯是心中不悅,宋萱枝冷冷睨了他一眼,有些不忿,卻礙於他的地位比自己高,不敢發作,冷哼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見狀,陸清音心中亦有些不悅,覺得宋萱枝隨意得罪月杏沉,令自己兩頭為難,忙拱手對月杏沉說道:“舍妹一向口無遮攔,無心冒犯杏林,還請居士見諒,莫要怪罪於她。”
月杏沉似笑非笑,笑意中暈著些冷意:“無妨,萱枝仙子快人快語,本居士沒那麽小氣,不會放在心上。”
說著,他冷冷看了一眼宋萱枝,眼神裏的冷漠,令錦瑟心中一怔,他這眼神和看明安的時候可相差太大了。
真是個雙麵人,嘴上說不怪宋萱枝,其實心裏已經把她記恨上了。
看來他還真是很疼愛明安,宋萱枝諷刺了明安一句,他就和宋萱枝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