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甜糖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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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城離容城有些遠,一南一北。

    慕祁回到外公外婆退休後居住的老宅子,第一時間發了朋友圈報平安,僅一人可見。

    發朋友圈時,慕祁隨手拍了一張家裏的照片,露出了南方建築典型的粉牆黛瓦。

    這座老宅年歲悠久,據說是曆史上有名的文人流傳下來的,宅院裏建築精美,南北通透,大麵積采光。

    溫暖的光線落在古色古香的擺件上,牆壁上的書畫透著底蘊卻不張揚,仿佛見證曆史和歲月的流淌。

    院子裏還飄散著中草藥香。

    慕祁的外婆是名中醫專家,她是劉氏醫學第十代傳人,曾被評為國醫大師,享譽中外。

    如今老人家已經閉關,塵封了銀針,隻有她教授過的徒弟還在外懸壺濟世,救死扶傷。

    也算是傳承。

    近年來,外婆的眼睛不太好,見不得強光,看報紙也要拿上老花鏡。

    慕祁回了老宅後,習慣從外婆手裏接過報紙和書籍,然後一字一句念給她聽。

    外婆就坐在藤椅裏,懷中抱著一隻雜色的貓兒,這還是慕祁撿來的,他怕外婆孤單,所以讓流浪的貓兒和獨居的老人做個伴。

    書聲淺淺,歲月靜好。

    老人家含笑看著外孫,慕祁低垂著眉眼,依稀還有故人的影子。

    有她愛過的那個少年昔日的模樣。

    容城,臨城花園。

    許枝枝又回了一趟公寓。

    她倒要看看慕祁做的早餐是什麽,用密碼打開門鎖後,許枝枝徑直走到廚房,一眼望去,微波爐旁擺著切好的水果。

    可能是慕祁一大早去買的。

    她又打開微波爐,裏麵有一杯牛奶,一份三明治,加煎牛排,分量很足。

    慕祁是一點也不怕撐死她。

    許枝枝低頭笑了笑,她把食物重新加熱,端到餐桌,嚐了一口切好的牛排……

    除了煎得有點老,都還好。

    第一次做成這樣沒什麽可挑剔的,許枝枝一口也沒舍得浪費,靜坐消食後,她開始清掃衛生。

    洗碗,拖地,擦窗戶。

    忙完已是大中午,許枝枝的父母終於想起她這個女兒,喊她出去吃生日飯。

    掛斷電話後,許枝枝把慕祁寫給她的便條收進書包裏,她也留下一張便條,寫了四個字,貼在餐桌底下,想他看見又怕他看見。

    許枝枝深吸一口氣,關上門。

    剩下的交給天意。

    大概是做了虧心事,許枝枝見到父親許淮山的時候有些不自然。

    可許淮山是誰?

    寧城公安局的一把手,有多年的斷案和緝凶經曆,許枝枝這樣的小姑娘根本逃不過他的法眼。

    飯店包間裏,許淮山還穿著警服,沒來得及換下,他雙手交叉,氣質周正,長著張國泰民安的臉,一臉的清氣。

    跟醜字根本不搭邊。

    到處造謠自己爸爸醜的許枝枝有些心虛,她抬了抬眼皮,看向切蛋糕的江婉君,試圖求救。

    大美人母親沒有分給許枝枝一個眼神,她切好蛋糕後,小鳥依人的靠在許淮山身側。

    “許枝枝。”

    許淮山聲音嚴肅:“說說吧,昨天晚上去哪裏了?”

    許枝枝剛想撒謊,江婉君就說:“我問過鄰居家了,你沒去她那兒。”

    許枝枝抿唇。

    那我哪敢說話?

    她盯著自己的腳尖,如實道:“去了一個同學家借宿。”

    不過是個男同學。

    還是我特別喜歡的男同學。

    許枝枝根本不敢看許淮山的眼睛,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看誰都跟審犯人似的。

    許淮山觀察著許枝枝的微表情和微動作,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說辭,但看到小女兒眉心一皺,嘴巴一抿,似乎要哭的樣子時,鐵麵無私的許局長也心軟了。

    “吃蛋糕吧。”他說著,把江婉君切好的最大那塊遞給許枝枝。

    許枝枝鬆了口氣。

    她抬起一邊眼皮,看著許淮山把蛋糕上的奶油挑完,再遞到江婉君手裏,有些羨慕道:

    “爸爸,我也不要奶油。”

    許淮山看了她一眼:“自己挑。”

    許枝枝:“哦。”

    她垂著眼,再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媽媽已經把沒有奶油的蛋糕推到她麵前,爸爸也把之前那塊拿走了,抹掉奶油再給媽媽。

    許枝枝笑了起來。

    她正要大快朵頤,身後突然多出來一雙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這雙手還很涼。

    許枝枝牢牢抓住,語氣難掩高興:“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許兮鬆開手,揭掉自己臉上的口罩,看向許淮山和江婉君:“爸,媽。”

    江婉君眼眶微紅,許淮山扶著她的腰,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兒子說:“坐吧,我們家的大明星。”

    許兮點頭,沒有了年少時的張揚,一舉一動都是優雅和風度。

    許枝枝一直盯著他看。

    許兮抬手揉了揉妹妹的頭:“幹嘛,找打啊?”

    許枝枝隻是笑,一雙眼彎彎的,像月牙一樣。

    她本來還想怎麽逗媽媽開心,現在哥哥百忙之中抽空回來了,就是給媽媽最好的生日禮物。

    江婉君給兒子盛了一碗湯,輕聲問道:“不是還在拍戲嗎?”

    許兮雙手接過,漂亮的眼睛難掩疲憊,卻強撐精神笑道:

    “沒事,請了假。”

    許枝枝戳了戳他的胳膊:“為什麽我生日你不請假?”

    許兮:……

    “你又不是我媽。”

    事實上他那天有活動,不像拍戲可以請假,舞台活動請假的話就是違約。

    許枝枝輕哼一聲,她心裏也知道,但非要在哥哥麵前杠一下。

    明明很想念他,嘴上卻說:“你回來正好,把前年偷我的壓歲錢還給我。”

    許兮:“至於嗎?”

    “一萬塊你記三年。”

    許枝枝:“我就記,我記一輩子。”

    許兮開始捏她的臉。

    江婉君笑望著一雙兒女,這家餐館不出名,包間更是隱蔽,能讓他們一家四口短暫的團聚。

    她大概一年沒見過兒子了。

    比起去年那一麵,許兮又清瘦了一點,娛樂圈的起落沉浮總是很辛苦,江婉君懂兒子的不容易,所以從沒要求,默默支持。

    她會特別關注許兮的行程,會悄悄注冊賬號當許兮的粉絲,努力融入年輕人當中。

    一個人的時候,江婉君把兒子演的電視劇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從來沒跟許兮提過想念,但他不在身邊的每一天,她都為他擔憂,怕他吃不好睡不好。

    怕別人不喜歡他。

    也怕別人太喜歡他。

    江婉君壓下情緒,看了許淮山一眼,他走到一旁,去翻行李箱的東西。

    許淮山主業當警察,副業學中醫,有空就會跟寧城的中醫專家劉老夫人學習,也小有所成。

    他翻出帶回來的藥包,塞到兒子手裏,不怎麽溫柔地說:

    “這個放枕頭底下,這個拿來泡腳,這個泡水喝,記住沒?”

    許枝枝在一邊學:“記住沒?不要搞錯了喝泡腳水哦。”

    挨了許淮山一錘後她老實了。

    許兮抬眼,眼底隱有水光,看著自己已顯蒼老的父親,啞聲道:“爸,你說的我都記得。”

    眼看氣氛又有點悲情,許枝枝笑嘻嘻的說:“爸爸,那我的呢?”

    許淮山瞪了她一眼。

    “許枝枝,你一天睡八個小時,吃好喝好,沒心沒肺,整天就會呲著大白牙傻樂。”

    “誰有病你都不會有病。”

    許枝枝:……

    包間外傳來的敲門聲緩解了她的尷尬,進來的是許兮的男經紀人陳飛。

    陳飛有點微胖,還眼光高,也因此步入大齡剩男的行列。

    他提著大包小包走過來,笑著和許淮山江婉君打招呼,說:“都是許兮讓我準備的,一點心意。”

    許枝枝受到了傷害。

    她這個有錢的大明星哥哥出手闊綽,給媽媽的生日禮物價值不菲,有珠寶,有護膚品,全是高奢。

    許枝枝覺得自己書包裏的東西拿不出手,索性悶頭吃菜。

    許兮拎著兩個禮盒放在她腳邊,扯了扯她的馬尾:“新衣服,看看喜不喜歡?”

    許兮挑衣服的品味一直很好。

    許枝枝小聲道:“謝謝。”

    “客氣什麽,我是你親哥。”許兮給她夾了喜歡的菜。

    許枝枝很沒骨氣地被治愈了。

    她掏出書包裏細長的禮盒,遞給江婉君:“媽媽,送給你。”

    許淮山欣慰道:“我們枝枝越來越懂事了,是大姑娘了。”

    江婉君溫柔地看著小女兒:“謝謝寶貝,媽媽很喜歡。”

    禮盒裏是一隻毛筆。

    許枝枝親手做的。

    江婉君每天都要練字,許枝枝就想送點用得上的東西。

    她悄悄準備了很久,做出來的成品才算精致漂亮,堅固耐用。

    這世上心意最難得。

    許兮彎腰,湊到許枝枝耳邊:“什麽時候也給哥哥做一個?”

    許枝枝:“你先練練字。”

    許兮提起唇角:“不練。”

    “也沒時間。”

    他眨了眨眼睛,哪怕沒有化妝,也有台上大明星的風範。

    許枝枝不服氣。

    長得這麽好看幹什麽。

    如果許兮不是她哥,她可能會像楚宜宋嬌她們一樣成為他的粉絲,做忠實的顏狗。

    指不定還給他花錢。

    可他是她哥。

    她就隻想錘爆他的狗頭,恨他比自己好看。

    大明星的時間很寶貴。

    許兮隻陪家人待了兩個小時。

    臨走前,許枝枝掏出書包裏的ad鈣奶,分了一瓶給許兮。

    小時候在寧城老家,許枝枝總跟在許兮屁股後麵,到處野。

    許兮年少輕狂,惹了事就帶妹妹躲到樓頂上。

    年幼的許枝枝待不住。

    許兮就拿ad鈣奶哄她。

    那時的天空總是很藍,房頂的風也很溫柔,屋後是搖曳的竹林。

    兄妹兩並排坐著,人手一瓶飲料,任憑底下許淮山怎麽喊都不出聲。

    許枝枝就是許兮的免死金牌。

    哥哥犯了錯,隻要妹妹一哭,許淮山再嚴厲都會扯出笑容,把女兒抱起來哄。

    哄著哄著就忘了教訓許兮。

    時過境遷,沒想到位置掉換,是妹妹來哄哥哥。

    許兮盯著手中的飲料,他已經重新戴上口罩帽子,全副武裝,一點也看不出是許枝枝的哥哥。

    陳飛還在門外催促,說狗仔聽到風聲,聞著味兒就來了,讓許兮趕緊撤。

    許兮無奈地扯了扯唇角。

    他精致立體的五官藏在帽簷下,看不出情緒,隻晃了晃手中的飲料瓶:“許枝枝,哥哥沒有不開心。”

    “你好好的,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