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顏並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繼續出擊。

    “我阿娘走的早，阿爹在六年前又失去蹤跡。我心裏清楚，家裏人都當我是累贅。在家時，我從來都是謹小慎微，吃的是大家夥吃剩的，穿的也是弟弟妹妹們的舊衣裳。感念長輩們養家辛勞，家裏的事務我從來都是一人挑。”

    像是被壓抑的久了，溫時顏滿心的委屈，宛如山洪爆發，一泄不可收拾。

    “四年前，鎮上經營成衣鋪子的王員外家遞來話，說他們家六哥兒瞧上我了。二嬸娘你覺得這是樁好親事，想讓二妹妹替了我去。怎料王家瞧不上二妹妹，你就暗地裏跟隔壁北橋鎮的胡員外合謀，把我賣給他做妾。”

    說起這茬，溫時顏情緒激動起來。

    “我不願意，你就教唆祖母遣我去北橋鎮買針線。那天夜裏，如不是你攛掇祖母逼我出去，我怎會遇著歹人，平白丟了清白。天道輪回，你毀了我，王家的親事也沒落到妹妹頭上。”

    聽完溫時顏的哭訴，圍觀的村民紛紛驚呼。

    “呀，這董氏也太狠，居然還有這出。造孽呀，為了自己女兒的前程，如此算計侄女，也不怕天打雷劈。還有老太太也是，到底是自個兒的孫女，怎這般狠心。”

    “沒了爹娘的孩子真是可憐，大丫那孩子得是受了多大的罪過呀。”

    “如此心腸惡毒的婦人，真該抓去沉塘！”

    ……

    人們對弱者有一種天然的憐憫。

    溫家屯的村民們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勞苦大眾，平日裏，他們皆是在重重壓迫下艱難的討生活。

    從來，都是別人憐憫他們。如今撞見比自己還要淒慘百倍的溫時顏，甚少能夠施展的正義感轟然噴發。

    溫時顏瞅著義憤填膺的鄉親們，暗暗欣喜，緊著給溫家人致命一擊。

    “二嬸娘，我懷著孩子的時候，你跟祖母對我下了多少次黑手，你們還記得清嗎？是我孩子命大，才沒有胎死腹中。可孩子出生後，你們居然拉著全家對付我們母子。”

    “我月子裏沒東西吃，奶水不夠，我求你們給點粥水給我孩子吃。結果呢，你們拿了隔夜餿掉的泔水給我孩子吃。甚至為了打發我們，你們一直琢磨著把我們母子打包賣掉。”

    說到這裏，溫時顏薄唇抿出苦澀的淺笑，笑意暈在淚水裏，格外讓人動容。

    “可惜呀，人家都嫌我帶著個拖油瓶。可二嬸娘多厲害，竟盯上我婆母，說衝喜就能將她的兒子找回來。我婆母心善，信了你的話，還給你連敲帶打的訛去二十兩銀子。”

    “拿了我婆母二十兩，你們也該消停了。但你跟祖母多狠啊，借著是我的長輩，三天兩頭的來我們家打秋風。稍微值錢的東西你們都要拿走，連院子裏種的青菜，養著下蛋的老母雞都不放過。”

    “我們的日子已經難成這樣了，你們還要步步緊逼。今日為了婆母給我的嫁妝簪子，你們無所不用其極，還搬弄是非，讓我賠你們五兩銀子。你們是想逼死我們娘三嗎？”

    話到末端，溫時顏情緒逐漸激動，聲音高亢中帶著絕望的破碎。

    不少村民聽了，都在暗暗的抹淚。

    “村長，報官吧，這一大家子簡直不是人呀。都是至親骨肉，怎麽就能這麽心狠呢？”

    “就是，逼得人都沒活路了。傳出去，別人都以為我們溫家屯的人都是如此喪盡天良呢。”

    “我看，把他們趕出溫家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