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光是罵還不夠。

    沈子衍從家裏逃出來的時候，鼻青臉腫，渾身是血。

    鄰居看到了，都知道他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可是，也隻能在背後歎息，幫不了什麽忙。

    沈子衍沒命的跑，他害怕別人同情的眼光，更害怕父親從家裏追出來。

    就在這樣的倉惶之中，他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是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被他撞飛了一米多，怔怔的從地上爬起來。

    在看清沈子衍的臉時，嚇得想哭，又不敢哭，眼淚噙在眼眶裏。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走出來，將小女孩抱了起來，轉頭看著沈子衍的時候嚇了一跳。

    想了想，她蹲在沈子衍的麵前，輕聲問道：“疼嗎？”

    沈子衍繃著唇，將所有的委屈和恐懼、難過，全都抿在唇間。

    從爸爸第一次朝他動手開始，雖然媽媽也會陪著他哭，也會替他處理傷口。

    雖然，爸爸也會有酒醒的時候。

    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問過他一句，疼嗎？

    “孩子，我家就在那邊，我叫衛素秋，這是我的女兒，叫顧戎。

    家裏就我們兩個人，如果你相信我們的話，跟我回家，我替你把傷口處理一下好嗎？”

    沈子衍沒有說話，突然覺得手心一暖。

    剛剛還強忍著哭的小顧戎，此時正一臉難過的看著他。

    “哥哥，你一定很疼吧？”

    沈子衍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無聲的，卻是最痛心的。

    衛素秋帶著他回了家。

    衛素秋小心的替他清理傷口，看著那些深淺不一，新舊各異的傷，衛素秋不禁輕聲哭了起來。

    顧戎怕沈子衍疼，在旁邊不斷的做著怪動作，逗他開心。

    後來，沈子衍放下心防，跟衛素秋說了，他身上的這些傷，都是爸爸打的。

    他說，爸爸是因為壓力太大了，才會打他的。

    他不怪爸爸。

    顧戎則很好奇的靠在衛素秋的懷裏：“媽媽，戎戎的爸爸在哪裏？”

    衛素秋聽了，哭得更加傷心了。

    顧戎趕緊抱著衛素秋，在她的背上輕輕的拍著，像哄孩子似的。

    “戎戎不要爸爸，戎戎有媽媽就夠了。”

    衛素秋去給他們做吃的，顧戎趴在桌上看著沈子衍：“有爸爸是怎麽樣的啊？

    戎戎沒有爸爸，我和媽媽經常搬家。

    我們是剛剛才搬來的。

    哥哥，爸爸是會打人的嗎？

    怪不得戎戎沒有爸爸。

    戎戎這麽可愛，不可以被爸爸打。”

    沈子衍伸出手，在顧戎的頭發上輕輕的撫了撫：“對，戎戎很可愛。”

    顧戎對著他，眯著眼睛笑。

    時間就像是一場兵荒馬亂，沈父的脾氣並沒有變好。

    而媽媽上次被爸爸那一推，撞傷了腦子，也沒有及時去醫院檢查，落下了很多的後遺症。

    隻要天氣一變化，她就會疼得睡不著。

    而每次，他挨了打，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去衛素秋的家。

    她還是會和以前一樣，細心的替他處理傷口，默默的流著眼淚。

    顧戎仍然會在旁邊做怪動作，或者跳一段剛剛在學校學的舞。

    這一年，他十五歲，顧戎十歲。

    媽媽去世了。

    他家裏沒有什麽親戚，全靠鄰居幫忙，讓母親下葬。

    他在淚眼迷蒙間，看到了躲在遠處的衛素秋和顧戎。

    他已經長大了，經常聽到村子裏的人叫衛素秋不祥人。

    他們說，衛素秋未婚先孕，顧戎是個沒有爸爸要的野種。

    他們三個，好像是這個世界上被人遺棄的。

    村子裏的人的說法，他沒有辦法去替她們辯解。

    可是，他每天都會去顧戎的學校門口等著她，送她回家。

    因為有一次，他親眼看到顧戎被學校的孩子欺負，罵她是沒有爸爸的孩子。

    顧戎跟他們吵起來，還被他們推倒了。

    這一次，也是他第一次跟人打架，發了狠的打。

    這一年，爸爸找到了工作，去了帝城，他也跟著來帝城上學了。

    可是盡管如此，自從媽媽走了之後，他和爸爸的關係，就像一個屋簷下的兩個陌生人。

    他十八歲，顧戎十三歲。

    他走之前跟顧戎說，這輩子都會保護她，他說等他會好好學習，以後找個好工作，再把她們接到帝城。

    他到了帝城之後，爸爸說他已經十八歲了，以後不會再管他的生活。

    他沒有任何的怨言，似乎，這樣更適合他們的關係。

    幾年後，爸爸意外身亡，他也得到了一筆不菲的賠償。

    而他也有一份還算是穩定的工作。

    他迫不及待的趕回村子裏，找到衛素秋家。

    卻發現她們的家已經空了。

    鄰居說衛素秋病了，需要到帝城治病。

    顧戎的親生父親找來了，把顧戎也接走了，聽說，要把她嫁給一個有錢人。

    偌大的帝城，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要找到她們母女。

    在他的心裏，她們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

    他到處打聽，就憑著鄰居提到的一個名字，叫顧其森。

    後來，他才知道，顧其森為了自己的前途，居然把顧戎嫁給了一個植物人。

    而在這之前，顧戎有一個很喜歡的男人，他叫林佑其。

    而林佑其卻毅然娶了顧戎的妹妹。

    他不敢想象，當時的顧戎有多無助。

    他埋伏了很久，才找到機會。

    這些年，在父親的‘教育’下，他打架很厲害，每次都是跟人拚命的那種。

    隻可惜，被林佑其壞了他的好事。

    不過，沒關係，像這樣的渣男，他也傷害過顧戎。

    他狠狠的揍了林佑其一頓，他隻是想將他賦予顧戎的一切傷痛，十倍，百倍的還給他。

    他被警察帶走了，在裏麵關了幾個月。

    他每一天都過得很煎熬，因為他不知道他不在的時候，顧戎她們母女要怎麽過。

    這樣的父親，畜生不如，溫柔善良的衛素秋，該多麽的傷心。

    可愛的顧戎，該多難過。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父親，不過如此。

    從裏麵出來，他的工作沒了。

    他根本就不關心。

    他不斷的去找顧其森，想要知道顧戎的下落。

    可是，顧其森身邊的保鏢太多了，他根本就接近不了。

    終於，有一天，有個自稱是顧戎老公的人來找到他。

    他才知道，原來他已經好了。

    而且，他居然還是整個帝城商界的王者，司宸。

    想到這裏，沈子衍不禁苦笑了一聲，他曾經也發過豪言壯語的誓。

    會好好工作，然後把她們母女接到帝城。

    跟司宸相比，他其實一無所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