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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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幼鶴晚上回來時,裴勤還在蒲家。

    經過白天的“參觀”,蒲白對蒲家終於有了點認識。

    也知道了蒲幼鶴大體來說是什麽地位,忽然就理解了他的脾氣。

    這當然不是說他位高權重所以脾氣古怪也很正常,而是從蒲家的背景裏,蒲白感覺他活著真不容易。

    當然了,她的感覺到此為止。

    畢竟蒲幼鶴最後是勝利者,他入土的兄弟姐妹才是最慘的。

    蒲家一貫有手足相殘的習俗一樣,記錄的家族曆史裏,幾乎每一次換家主,都伴隨著或大或小的流血事件。

    她和裴勤看到這段曆史的時候,蒲白都覺得自己忽然又穿越到古代世家一樣,與現實的割裂感極強。

    作為一個曾經遵紀守法的商人,蒲白不明白為什麽為了財產能打成這樣。

    蒲幼鶴習慣安靜和沉默,回來後並沒有特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他隻遠遠看過來,並沒有說話。

    蒲白一怔。

    雨後的夜晚霧大,她聞到他帶進來的霧水味道。

    夜幕中他的側臉越發蒼白,輪廓分明,眼窩很深。他的眼睛很漂亮,是種深沉的冷漠和安靜,映著客廳裏的白色燈光,不停劃過湛湛的光芒。他鼻梁很高,看著有點外族血統似的。薄唇緊抿,下頜的弧度利落優美。

    他感覺到蒲白的注視,微微蹙眉。

    “你看什麽?”他忽然眼眸一抬,看過來,聲音低沉又冷冽,像某種冷冰冰的樂器。

    蒲白搖搖頭:“不敢,叔叔您請。”

    蒲幼鶴看見她搖頭,敬稱都用上了,詫異的揚眉,不由看向一旁的裴勤。

    裴勤也搖頭,表示他什麽也不知道。

    “蒲白,你跟我過來一趟。”

    說完,不等蒲白回話,他已經徑直上樓。

    蒲白看著他背影,悄悄抿唇。

    “去吧。”裴勤給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放心,老板一般不打人。”

    蒲白小聲道:“一般拿槍崩人是吧?”

    “你真的很聰明,的確是這樣。”裴勤目露驚訝,隨即,又確認的說。

    蒲白小臉白了一度。

    剛剛她是開玩笑的,但顯然裴勤不是開玩笑。

    蒲白磨磨唧唧走到二樓,心裏忐忑不安,但料想她應該沒真惹毛過蒲幼鶴,還是咬咬牙上去了。

    二樓很是個開放式的私人圖書館,四周全是木質的書架,帶著和書籍特有的清香。書架上密密麻麻全是書,高低薄厚不同,文字語言不同。

    書房在最裏側,門開著,門口有兩個保鏢。

    蒲白進書房時,保鏢沒攔她。

    一進書房,她腳步微頓,她看見了書桌後的蒲幼鶴。

    蒲白不知道他年紀多大,隻看他外表的話,是很年輕的。他的外套已經脫了,隻穿著件白色襯衫,在陰影裏越發深邃的眼窩,輪廓深刻的臉,像是西方影片中的貴族紳士。

    隻是他神色太冷淡,打破了和諧的畫卷。

    “小叔。”蒲白老老實實叫人。

    “喲,挺乖啊。”蒲幼鶴從文件中抬眸看她,冷淡的眼眸掩蓋不住鋒利之色。

    他連筆都放下了,專注地看著她,“昨天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

    蒲白頭痛的規勸道:“小叔,你喜歡小孩可以自己生啊,半路認回來的養不熟。”

    她來到這個世界的這輩子,小時候現在的父母就對她不冷不熱,大多時候她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沒多少的感情,能夠稍微獨立的時候,她就單獨出來住了。

    雖然有時候人小不太方便,但也不算危險,畢竟她不是真的十幾歲小孩。

    所以,哪怕後來那對養父母湊上來想修複關係,蒲白也對他們沒有什麽多餘的同理心。

    她一個半路穿越的,對方對待她的態度,她從頭到尾清清楚楚,不會像真的孩子一樣還對父母有眷戀的。

    同理,蒲幼鶴想養她,估計真的養不熟,損人不利己。

    “想象力不錯。”蒲幼鶴語氣淡淡的:“不過我不能生,我是男的。”

    蒲白:“我相信您能找到老婆。”不過預測蒲幼鶴這種人能找到有感情的老婆的幾率近乎於無,估計要麽聯姻要麽對方圖錢。

    臉雖然好看,但在他的氣場下,圖臉的估計不太可能敢惹他。

    蒲幼鶴冷冷盯著蒲白:“我是不是還要說借你吉言?”

    蒲白點點頭。

    “……”蒲幼鶴咬了下牙。

    書房裏安安靜靜。過了一會兒,蒲幼鶴朝她招招手:“你過來。”

    蒲白默默地走過去。

    蒲幼鶴掃她一眼,“裴勤跟你說什麽了,忽然這麽聽話?”

    “你家的曆史。”

    蒲白斂眸細想片刻,說:“況且,能屈能伸,人之常情。”

    蒲白把慫說的非常清新脫俗。

    “嗬。”頭頂帶著嘲諷意味的笑聲短暫響起,很快轉瞬即逝。

    蒲白抬眸看他,見他淺淺的彎著唇角。雖然他的笑意中嘲諷的意思十足,但襯著他身後漆黑如墨的夜色,卻讓蒲白有一瞬間覺得他很好看。

    蒲白忽然想起問一下:“小叔,我父親是做什麽的?”

    “裴勤沒跟你說?”蒲幼鶴皺眉反問。

    蒲白聲音細膩沉穩,“小叔,今天一直在看你家的光輝事跡,沒有說別的。”

    “他做的事多了去了。我這裏有照片,你自己看,看完給我送回來。”蒲幼鶴打開抽屜,拿出一份相冊,遞給蒲白。

    “最近就先住下吧,你學校那邊我讓人打過招呼了。”

    “謝謝小叔。”

    蒲白湊過來拿,她頭發看起來軟軟的,邊緣有點卷翹。蒲幼鶴看了眼,收回目光。

    離開書房,蒲白在高大的書架前站立觀看了一會兒,才下樓去,抱著相冊跟著傭人的指示回客房了。

    回到房間,關上門。蒲白迅速踢掉鞋子爬到床上,直接躺下,輕輕喘氣,平穩呼吸。

    硬撐了一天,她腿都有點軟。

    一半是累的,一般是嚇得。

    雖然蒲幼鶴他們的態度還算……友好吧,但看過蒲家的發家史,並且知道他的兄弟姐妹基本全都死了的時候,蒲白是有點害怕的。

    能在他麵前認慫,還能好好說話,其實也是認定他不會真的對她怎麽樣,至少她沒真惹火他,他不會怎麽樣。

    但這不排除他很危險。

    不,不僅僅是他,整個蒲家,包括今天表現的溫柔體貼的裴勤都很危險。

    蒲白也有點佩服自己,剛剛竟然還能想著蒲幼鶴還很好看這種事。

    “再好看也改變不了他可能殺過人的事實,就算沒有……”

    他頂多不是他親手殺的,借刀殺人也是殺人。

    雖然裴勤沒說蒲幼鶴有幾個兄弟姐妹,但光聽“兄弟姐妹們”這個詞,就知道應該不少,可能還都不是一個媽生的。

    這些人都死了,最後上位的蒲幼鶴手裏能幹幹淨淨,鬼都不信。

    要蒲白真是個初中畢業的小孩,肯定不會想這麽多,她可能隻會想自己接下來公主一般的大小姐生活。

    畢竟有個一看就特別厲害特別有錢的叔叔想領養她。

    但是,蒲白有個成年人的靈魂,她的警惕心更強。

    蒲氏集團在首都如雷貫耳,這麽大的資產說不想沾一點的,基本也就是那些知足常樂的鹹魚了,有口飯吃,有個熱乎乎的男人,比得上金山銀山。

    但蒲白不是,她本來就是個商人,蒲氏集團對她來說除了來認親之外,更是個天大的機遇。

    哪個創業者誰不想做出一番事業的?

    雖然蒲白不懂房地產,但是現在正處於互聯網發現初期,她之前是不夠資本也沒有人脈,更沒成年沒注冊公司的可能性,抓不住這份直通車,但現在可以啊。

    當然了,這些前提都是看蒲幼鶴這個叔叔,和她那個父親究竟有多大的情分了。

    至於蒲幼鶴這個小叔。

    不管他是個什麽人,也絕對比她養父母靠譜。

    蒲白窩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也沒打開蒲幼鶴給她的相冊看,過了一會兒,她把文件放到床頭,才翻看起來。

    這個相冊估計年份很長了。

    但蒲白一眼就認出了蒲幼鶴,那應該是他十七八歲的照片,在花園裏照的,背景是花團錦簇的玫瑰,少年模樣文靜,穿著件藍色條紋襯衫,白色外套,抿唇笑著看向鏡頭。

    他身側是個青年人,板寸頭,模樣有點凶狠。

    蒲白把照片拿出來,翻過去看,後麵確實有署名。

    或者說隻有姓氏,李。那麽蒲幼鶴旁邊的人應該就是她那個親生父親了。

    蒲白搖搖頭,叫李白是不可能叫的。

    而且她究竟怎麽丟的她還想再了解一下,蒲白可沒聽說自己是收養的。

    清晨,天剛亮的時候,蒲白就醒了。她昨天晚上睡覺,沒拉窗簾,此時整個臥室很亮。

    清晨特有的柔和的光線灑滿了房間,蒲白睡意全無,從床上坐起來。

    她看了看手機時間,確實很早,還不到6點。

    蒲白打了個哈欠,換好衣服出去洗漱。

    路過走廊,看見走廊保鏢盡職盡責的站崗。

    現在蒲白已經完全理解為什麽需要這麽多保鏢了。

    洗漱完,路過樓梯口,蒲白發現二樓的燈亮著。

    一旁過來的傭人說:“蒲爺昨天沒睡,公司那邊出了點問題,他一直在開會。”

    “嗯,工作快樂。”蒲白點點頭。

    女傭:“……”

    蒲白又不在意蒲幼鶴昨天晚上睡沒睡,她洗漱完就去看手機了,發現好幾個未接來電和短信。

    她養父母打來的。

    蒲白一直開著靜音,手機一點動靜都沒有,今天早上才看見有未接來電。

    不過蒲白沒有回消息。

    她養父母那邊不知道被通知這件事了沒有,本來關係就不冷不熱的,不管通沒通知她都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至於發達了幫襯一把,這不是她這個小孩子需要考慮的事兒,讓蒲幼鶴這位小叔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