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綰回到老宅。

    蘇婉茹將自己緊緊關在臥室裏，蘇世強在客廳抽煙。

    蘇綰綰眼神一停，她記起此前的父親已經把煙戒了十年。

    “綰綰。”蘇世強麵容憔悴，看起來沒精打采。“上樓，去茶室，我有話跟你說。”

    父親將蘇綰綰帶進茶室當中，蘇世強沏茶，一杯很濃很濃的茶倒進他自己的杯子裏。

    蘇綰綰頓了下，說道：“這麽晚別喝濃茶，對身體不好。”

    說完，她將茶全部倒掉。

    然後重新沏了比較淡的，給父親倒上。

    蘇世強眼神空洞地盯著蘇綰綰，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掉。

    “我以為你夠懂事。不會做那樣的事。”

    蘇綰綰坐下，微微一笑：“父親說的是哪件事？”

    “你說呢？”蘇世強沉聲說道：“今天是李雯的頭七。”

    蘇綰綰點頭：“知道。”

    隻是一句淡淡的知道。

    眼底沒有任何情緒，甚至給自己倒水時候的手抖都沒有抖，蘇世強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是自己的女兒。

    “你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血？李雯對你也不錯，你一定要置她於死地？”

    蘇綰綰眼神冷冽，水杯很重地落下了：“父親說的就是這件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必說了，我走。”

    “蘇綰綰！你到底有沒有心！”蘇世強勃然大怒，憋在心裏很多天的痛苦和悲傷一並迸發出來，嘶吼著，抓撓著他的心髒。

    蘇綰綰臉色淡漠，輕聲問道：“父親，我有個問題。當年我母親過世的時候，你是否也像這樣的憤怒過？”

    “我？”

    “你沒有。”蘇綰綰十分篤定地說著，盯著父親的眼神更加堅定，“那年我4歲，我母親過世，我看見父親你的臉上沒有一絲絲的悲傷和難過。我倒想替我在天之靈的母親問問，爸，您有沒有心？”

    “混賬！你居然敢這麽忤逆我！”

    蘇世強的手抬得很高，馬上就要落在蘇綰綰的臉上又停住。

    蘇綰綰，她在笑。

    她笑得極冷，如同鬼魅。

    她根本就不怕他。

    “打我啊，爸爸。為什麽停下來了，今天是李雯阿姨的頭七，你這樣打了我，她沒準能看見。”

    “好了住口！”蘇世強暴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整個人心神慌亂，思緒也如同一團亂麻。

    “綰綰，你要給你媽複仇，我明白。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能看在我和李雯的感情上，饒了她，也饒了我嗎！”

    “那誰來饒了我母親呢？”蘇綰綰問，“爸，你看見網上的那段視頻了嗎？我給公開出來了，李雯阿姨開著我媽的車子，在我媽的身上反複碾壓，血流了一地，腦漿液和血混在一起紅白交錯，您看了嗎？”

    蘇世強聽著這一段段的形容，腦子裏浮現了無數個可怕的情景，他如同做賊心虛一般，怯生生地將自己抱緊，牙齒也跟著打顫。

    “爸，你沒看。你看過了就知道，當時我媽的慘狀比我形容的還要淒慘。”

    蘇世強瞳孔地震，渾身顫栗著：“綰綰，你要逼死我才好過嗎？”

    “爸，是什麽讓你蒙蔽了雙眼？讓你對我媽的死選擇視而不見？我媽媽去世的時候，你其實比李雯還要開心吧？畢竟，小三終於有機會轉正了，對嗎？”

    “爸，你愛過我媽媽嗎？這麽多年，您去過她的墓碑前磕頭謝罪過嗎？”

    蘇世強再也無法忍受，指著門口破口大罵：“你給我滾！你給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蘇綰綰笑笑：“好，我滾。”

    蘇綰綰轉身推門出去，就見蘇婉茹正躲在門口偷聽。

    兩人撞見之後，氣氛尷尬又帶著殺意。

    蘇婉茹的眼睛裏也被染上了滿滿的仇恨，盯著蘇綰綰，恨得咬牙切齒。

    “你在期待什麽？”蘇綰綰問蘇婉茹，“想偷聽父親怎麽教訓我的，對嗎？”

    “你……你別太狂妄！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了算！”蘇婉茹眼睛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有被蘇綰綰的氣場嚇到，但是又恨她，恨不得把她掐死。

    蘇綰綰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

    按照和傅靳琛的約定，蘇綰綰站在江邊，等傅靳琛來。

    黑色的賓利停在蘇綰綰的麵前，蘇綰綰朝車後看了一眼，沒有看見墨寶和澄寶：“孩子呢？說好的給我送過來。”

    “放心，我媽在看著，不會有事。”

    蘇綰綰臉上有明顯的不悅。

    傅靳琛下車，和她肩並肩走在江邊散步。

    她已經有一個星期沒見到墨寶和澄寶，心裏有些想念是真的，隻是想念，卻並不擔心。

    因為傅家人會把兩個孩子照顧得非常非常好，甚至比她對孩子們還要好。

    “墨寶最近特別能吃，胖了三斤。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麽跟你交差了。”

    “噗……”蘇綰綰忍不住發笑：“他長身體，多吃點是好的。”

    傅靳琛看她也不怎麽擔心孩子的狀況，也放心了。

    “這個星期，給你忙壞了吧？”

    “你說李雯的事嗎？確實累壞了。”蘇綰綰看上去有些疲憊，她其實這陣子一直在跟自己的內心做鬥爭。

    報仇雪恨很重要，但是那意味著她和父親的關心將會出現一個很深的裂痕。

    父親現在也確實已經對她十分的生氣了。

    但她也絕對不會因為考慮到父親而放棄對李雯的複仇。

    還是那句話，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江邊的風有些涼，傅靳琛將外套脫下來幫她披上。

    眼底溫柔繾卷。

    蘇綰綰停下腳步，說道：“謝謝你在我這段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幫我照顧孩子。不然我真怕我那麽可怕的一麵暴露在孩子們的麵前。”

    傅靳琛眼神凝重。

    蘇綰綰是母親，她總歸是不想讓孩子們看見她複仇的時候渾身充滿殺氣的樣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