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和同事都很喜歡溫溫,偶爾還會主動問起什麽時候帶著溫溫去公司裏玩。

    “爸爸，我在學校裏交到了新的朋友。”

    “恭喜我們家溫溫。”

    “可是他的學習成績不是很好。”

    “寶貝，學習成績沒辦法決定一個人的所有。”

    閑裕耐心跟他解釋,他不希望自家小朋友變成一個隻認成績的孩子，更何況學習成績不好的小朋友也未必就很壞。

    小學三年級,大部分同學的成績都已經拉開,溫溫牢牢占據著第一的位置沒下來過，隻因為他們老師說第一名能夠拿到本子和筆作為獎品。

    有老師給的獎品,爸爸就不用再給他買,省下來的錢讓爸爸攢起來給他以後慢慢花。

    並沒有經曆過分班，白榕經常坐在後排，性格比較內向不討喜，而且還很喜歡占小便宜。

    溫溫和白榕算是班級裏的兩個極端，一個摳搜精是靠著自己努力賺老師的東西。

    另外一個是故意占同學便宜,白榕漸漸沒了朋友，就又開始找溫溫一起玩。

    最近溫溫跟學習委員之間的關係很好,是一個紮著兩個小揪揪非常可愛的女孩子，經常願意為他解答問題。

    “閑溫,我們和好吧。”

    乍一聽見這句話，正在跟學習委員討論問題的溫溫隨便扭頭看了一眼,本來沒當做一回事兒,可看見這人是白榕，眉毛瞬間就皺了起來。

    “不,我不要跟你做朋友。”

    大部分年紀小的小朋友都會礙於麵子不好說出一些拒絕的話，之前白榕利用這個占了不少便宜。

    可在閑溫這裏，她第二句話甚至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被他非常幹脆的拒絕。

    “你怎麽可以這個樣子呢”

    說著說著白榕就哭了起來,其他小朋友一看白榕哭了，再加上又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事，就去辦公室裏找了老師。

    “老師，閑溫他把白榕弄哭了”

    班主任一聽這話，下意識就覺得不太可能，從他帶這個班級一直到現在快三年的時間裏，閑溫從來沒有闖禍過。

    “怎麽了”

    白榕在老師來後哭聲更大了些，之前跟閑溫討論問題的學習委員站了起來，主動跟老師解釋道

    “老師，是閑溫不想跟她做朋友，她就開始哭了，閑溫沒有打她。”

    閑溫在旁邊點了點頭，他才不會打人，他看新聞說打人是要賠錢的，誰也別想從他手上摳走一毛錢。

    老師最後把白榕帶回了辦公室，知道是這個原因後倒也沒有說閑溫的打算，小孩子的世界奇奇怪怪，總有很多大人覺得沒什麽，但他們自己很在乎的事。

    在辦公室裏，這個年輕的老師耐心跟白榕說交朋友的方式不應該是強迫，可白榕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雖然不敢說，但她心底就覺得老師是因為閑溫成績好所以才偏向他。

    在家裏每次都有用的眼淚攻勢，在學校裏卻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讓班上其他同學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跟她玩。

    愛哭也就算了，還喜歡在老師麵前告狀。

    溫溫知道爸爸一直都不想讓自己跟白榕走得太近，當天晚上在爸爸接他的時候還提了一下這件事。

    “我什麽都沒有做，她就哭了。”

    提起這個溫溫還有些鬱悶，這簡直就是在故意碰瓷嘛，比他跟爸爸碰瓷時的技術還拙劣。

    溫溫漸漸長大了，從最開始小小一隻被他爸爸抱著跑，再到後麵不管他怎麽撒嬌，他爸照樣隻能抱一會兒。

    小學畢業後升入初中，剛入學後不久，閑溫之前在小學參加的一個比賽就宣布他拿到了一等獎。

    幾等獎的溫溫倒也不是很在乎，但他真的很饞各種獎品。

    白榕跟溫溫成績相差比較大，初中隨機分班也沒被分在一起，新的環境裏溫溫又有了新的朋友，漸漸把之前和白榕相關的事忘在了腦後。

    偶爾在學校裏遇見，也是一句話不說。

    一次月考，他因為自己比較粗心沒拿到第一名，看見另外一個同學上講台拿到了老師給的獎品，閑溫莫名就覺得有些煩躁。

    剛好周末回家，他爸爸做的又是他已經覺得有些膩的菜，閑溫隨手把書包扔在了沙發上，皺著眉開口道

    “爸，你怎麽又是做這個菜之前我不是說我不愛吃了嗎”

    自己兒子剛才到家，閑裕就感覺到他情緒不太對，想到老師今天在群裏公布的成績，倒也沒提起這個話題，隻是淡淡開口道

    “這是你上周去學校之前特意跟我說，這次你回家一定要吃的菜。”

    “我上周說要吃這周還會繼續想吃嗎爸你能不能尊重一下這周的我上周的我已經是過去式了”

    閑溫火氣非常足，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甚至覺得他爸根本就沒有辦法理解他。

    他爸隻會把他以為好的東西，強加在自己的身上。

    “我不吃了”

    說完這句話後，閑溫拉開門又走了出去，下樓到樓下的一個公園，平常小朋友很愛玩的秋千這個點剛好沒人坐，他坐在上麵輕輕晃著。

    他身上還穿著學校的校服外套，因為袖口處比較寬鬆，露出了一截手腕，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秋千的繩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燈開始亮起，夜風拂過樹梢沙沙的聲音，還有不遠處一些小朋友開始哭鬧。

    有小朋友圍到了閑溫身邊，想等他玩好後繼續玩這個秋千，閑溫看著那個小朋友眼巴巴的樣子，一時心軟站了起來。

    “謝謝哥哥，哥哥你真好。”

    “不用謝。”

    “哥哥你是不開心嗎”

    “沒有不開心。”

    閑溫說完這句話後站了起來，換了個更安靜的地方繼續思考人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爸還是沒有過來找他，讓閑溫除了憤怒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委屈。

    自己發脾氣，他爸還真就不過來找他了啊。

    直到一個穿著百褶裙抱著書的女生站在他麵前，開口詢問道

    “閑溫你是跟你爸鬧矛盾了嗎父母不理解我們這個年紀的孩子也正常。”

    “關你什麽事啊從小到大我討厭你的話說了幾百遍，能不能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正在氣頭上的閑溫不像平常那樣禮貌，要不是因為白榕離開的早，他甚至能直接罵上兩句。

    他跟他爸鬧脾氣歸鬧脾氣，但並不想聽其他人說他爸的不好。

    在閑溫心中，他跟他爸之間的事就是他們家裏的事，要有個外人摻和進來說他爸的不是，話難聽的話他甚至能直接跟那人打起來。

    他前腳剛走，閑裕就關掉廚房裏的各種東西拿著鑰匙出了門，在小區附近找了一圈也沒看見那孩子的身影。

    閑裕是真無法理解青春期孩子腦子裏麵的奇奇怪怪，上周他說這周回家想吃的菜自己給他做了，怎麽溫溫還開始跟上周的他較勁。

    等閑裕累了，一扭頭卻在一個石凳上看見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正坐在那裏撐著腦袋思考人生。

    去路邊小賣鋪買了一瓶礦泉水，另外又買了一根溫溫之前最喜歡吃的雪糕。

    在溫溫還是小小一隻的時候，就經常愛拽著自己過來買，每次提著冰棒回家的路上，他都能蹦蹦跳跳開心很長時間。

    “這麽晚了，還不回家”

    父親熟悉的聲音從一側傳來，讓之前一直期待他爸爸過來找他的溫溫覺得有些無言以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悶聲回答道

    “你還過來找我幹什麽”

    一時間閑溫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開心他爸爸過來找他，還是該難過他爸爸來的這麽慢。

    “不找你，讓你在外麵過夜嗎”

    閑裕在他石凳身邊的位置坐下，閑溫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位置讓他爸爸坐著。

    “嚐嚐，你以前最喜歡吃這個。”

    之前在家裏能把閑溫惹毛的話，現在看見自己愛吃的雪糕時，他根本想不起來這一茬。

    接過來撕掉了雪糕的外包裝，也許是雪糕的涼意讓閑溫心底的火氣慢慢降了下來。

    等吃完一根雪糕，把垃圾扔到旁邊垃圾桶裏時，他沒忍住開口詢問道

    “爸，你不跟我生氣啊”

    現在反省下，閑溫甚至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有什麽毛病，連那麽離譜的話都說得出口，更關鍵的是當時他還覺得自己的那句話沒什麽問題，完全陷入了自己憤怒的世界裏。

    “跟你有什麽好生氣的，餓不餓回家把晚飯吃了再說不愛吃那個菜你就說，我再給你炒個別的也行。”

    “跑什麽跑，雖然你都這麽大人了，但萬一遇到了人販子怎麽辦之前帶你一起看的那紀錄片忘了”

    到現在閑溫他也意識到了自己隱約不太對，但如果他爸說的話難聽，或者是再把他狠狠訓斥一通，少年人愛麵子他絕對能再跑一次。

    可現在閑裕耐心的哄著他，像是在對待一個小朋友，讓閑溫心底的愧疚一瞬間全部湧了上來，甚至覺得自己沒什麽臉來見他爸。

    “爸，你，你要不還是把我揍一頓吧。”

    之前他們小區裏一個孩子也是鬧著離家出走，找回去後被他爸關在屋裏用皮帶揍的哭嚎聲整個小區裏人都能聽見。

    “這麽大孩子了我還揍你幹什麽下次有事跟我說，跑出去多危險啊。”

    閑裕說不生氣那肯定是假的，可氣完了之後還得去找孩子，去麵對孩子不願意跟自己溝通的問題。

    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不該把時間浪費在跟孩子生氣上，能一直乖巧的孩子太少，一點情緒都沒有的更是不可能。

    他家小老虎又不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在青春期冒出點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固執的堅持，也不算多過分。

    “什麽時候不愛吃我做的飯了，咱爺倆就去下館子，上次聽老板說有一家飯店味道不錯，走，咱今天剛好去嚐嚐，多大點事啊。”

    閑溫一路上都覺得抬不起頭，他爸對他越好他就越是嫌棄自己的任性叛逆。

    去飯店的路上他想到了自己之所以那樣說的原因，是因為在學校裏他剛好聽見了另外一個同學的抱怨，他爸總喜歡強迫他接受他不喜歡的東西。

    把他最厭惡的食材剁碎摻在一起，隻要他吃不出來那就是他之前一直矯情在裝，吃出來就要罵他挑剔，跟他說父母養他有多不容易。

    所以他當時在看見自己不是很喜歡的東西時，突然就冒出了那個念頭。

    不止是要跟他爸發脾氣，甚至還想讓他爸接受自己的想法。

    “爸，你脾氣這麽好幹嘛啊，我自己都想揍我自己了。”

    坐在餐桌上閑溫非常暴躁的抓了一下他的頭發，想到他們吃這一頓飯要花的錢，再想想他爸做的紅燒肉還放在家裏沒動，簡直就是虧了雙倍，越想越肉疼。

    “爸不然回去你還是把我揍一頓吧，我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啊。”

    “你會不會教孩子啊，孩子不聽話打一頓不就完事兒了嗎”

    他們坐的位置是大廳，鄰座吃飯的小情侶聽見閑溫說的話時沒忍住笑了笑。

    “打你能有什麽用，打完跑更遠還得我找，快點菜，吃完回家。”

    “哦。”

    借著菜單的遮擋，閑溫嘴咧的老大，生怕自己笑出聲。

    嘴上說希望他爸幹脆把他打一頓算了，可在他爸給出那樣答案後說不竊喜肯定是假的。

    隨便點了兩個菜，吃完後往家走的路上，閑溫突然開口道

    “爸，你做的那紅燒肉別偷吃了，留著我明天中午吃，看著就知道它挺下飯。”

    閑溫從他爸身後摟著他爸的脖子，直接就掛在了他爸的身上。

    換做平常他覺得自己都上初中了這樣行為太幼稚，可今天實在是忍不住想跟他爸親近一下。

    “下午不是還說不想吃了嗎”

    閑裕扭頭瞥他一眼，心中開始慶幸自己沒有選擇以暴製暴，他家孩子哄哄也就差不多乖了。

    “現在突然又想吃了啊爸。”

    閑溫對於自己態度轉變這麽快這件事一點也不臉紅，剛好一個父親背著孩子從他們身邊走過。

    “爸，你看別人家的兒子都有爸背著。”

    “那你家爸能直接被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