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號車廂裏楊思海正拿著林星落的筆記本細看。他看得很仔細，一個字都沒遺漏。

    隻見上麵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小作文。

    看完後楊思海感慨道：“真有你的。你居然把褚哥寫成一個身殘誌堅的堅強男人，因為受了江勇誌的辱罵和毆打，正當防衛。打鬥過程中，褚哥再三隱忍，招招避開要害，可惜江勇誌窮凶極惡，褚哥無奈下手重了些才將其製服。”

    整個4號車廂的人都看得分明。雖然是江勇誌沒理，卻是褚越澤先不講武德。楊思海就佩服林星落這胡說八道，扭曲是非的本事。

    身殘誌堅下手重些的褚越澤：“……”

    “你這樣騙列車員，被她知道的話，你就死定了。”褚越澤好心地提醒。他知道林星落不止是為了救他，更是為了試驗。

    事實上林星落確實試驗出來了。列車員看著凶殘暴虐，實際上卻是一張白紙，或者說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列車國度的禁令是列車員的第一服從順序，甚至可以說是列車員身上的唯一指令。這也就意味著，在不違反禁令的前提下，玩家可以向列車員灌輸自己的思想。

    灌輸思想是很可怕的。

    就像會被晉江和諧的邪喵一樣。思想的洗腦可以讓一個人變成聽話的傀儡，甚至做出很多違背自身意願的事情。林星落不是搞邪喵的，但這不妨礙她借鑒這一點，來利用現在還是白紙一張的列車員，輸入屬於林星落的指令。

    “我知道。”林星落不在乎，“江勇誌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這裏難道還有人會去和列車員告密？”說這話時她抬眼看四周。

    有幾個人的目光原本看著她這邊，這下都略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他們是真的有這個想法。

    他們真的太冷了。窗外的雪一直下個不停，雪花就像能穿透車廂一樣，刺骨的寒冷直接地鑽進皮骨，讓人的牙床不由自主地發抖。火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開。可他們根本沒帶多少保暖衣物和食物。列車員那裏有那麽多東西，有吃的喝的穿的，現在他們知道林星落在騙列車員，如果去告密，說不定可以在列車員那裏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被子、大衣、八寶粥、方便麵……無論什麽東西都可以。

    隻不過現在他們還看不清林星落的底細，寒冷和饑餓也沒有到極限。為求穩，暫時壓製住了這個想法。

    褚越澤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幾個人。

    他唇角輕動：“他們還是這副樣子……”

    “嗯你說什麽？”楊思海站得離褚越澤最近，他隱約聽到了褚越澤的話，但又不太確定。

    褚越澤卻沉默了，一個字都不再說。

    這時接熱水的地方傳來叫罵聲。

    “靠！結冰了！”

    “沒熱水了！誰去叫下列車員啊！”

    原本排隊等著接熱水的人都伸長了頭看著前麵的情況。

    最前頭的那個人，眼睜睜地看著本流出汩汩熱水的水龍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上冰。

    “怎麽會這樣……”

    這人不死心，狠命地拍打著水箱。他力氣用得很大，水龍頭上的冰塊被他拍得震碎了不少。但這也無濟於事。

    依然沒有熱水。

    原本還能靠著喝水箱熱水驅寒的人們瞬間都慌了。

    “怎麽剛輪到我就沒水了……明明剛才還有人接了一大壺。”隊伍前頭一個男人不爽地罵道。

    他說的接了一大壺熱水的人已經回到了座位上。

    那是一個頭上纏著絲巾的中年女人。她手裏拿著一個紅色的熱水壺瓶，裏麵是滿滿一壺剛裝的熱水。她聽見人喊沒熱水後趕緊把手裏的熱水壺瓶藏到了腳邊。

    她剛藏完就有人衝到了她的座位邊。

    來的也是個女人。她穿著一件帶毛的貂皮大衣，塗著鮮紅的口紅，頭發還燙過。看起來人模人樣，說起話來卻咄咄逼人：“我看就是你剛才接太多水，把水箱搞壞了！”

    纏絲巾的女人麵色訕訕地看著她：“不是，怎麽是我呢，我就接了這麽點。”

    “這麽點？你真當我們瞎啊。”

    “就是。要不是她接太多水，我們至於沒水接嗎！”

    人群裏起著哄。穿大衣的女人得意洋洋，指揮著身後的男人：“去，既然是她弄壞的水箱，她就得把那壺水分給我們大夥！”

    男人果然衝了上去，一把就掀開女人要搶走那個熱水瓶。

    女人的孩子本來靠在座位上睡覺，被這番響動驚醒，頓時哭著撲到女人懷裏。女人又要顧著孩子，又要保護熱水瓶。爭搶中熱水瓶的瓶塞被不小心弄開了。傾斜的熱水瓶中潑出滾燙的開水，眼看就要潑到小孩子身上。眾人心裏都揪了一下。

    可下一秒，滾燙的開水已經變成了冰塊，不痛不癢地砸在小孩子的棉衣上。

    本想上去幫忙的林星落停住了腳步。

    一場吵吵嚷嚷的鬧劇以最後一壺熱水也結冰收場。

    “星落，越來越冷了。”楊思海不停地搓著自己的手哈氣，一邊說話一邊發抖。

    林星落“嗯”了聲，麵上沒有什麽表情。但她的手腳也已經凍得發僵了。

    “少說點話，越說話越冷。”褚越澤麵色發冷，嘴唇泛白地說道。

    列車員和她的推車再度經過4號車廂。

    列車員推車上的東西變得更多了。

    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掏出了一大把錢，喜滋滋地抱走了一大堆東西。列車員一臉漠然地重複著收錢給東西，或者以物換物的動作。

    林星落和楊思海沒有錢，他倆依舊選擇以物換物的方式。

    楊思海用他的那包紙巾和列車員換了一份自熱米飯。

    林星落疑惑：“你這什麽紙巾還能值一碗飯？”

    “高級紙巾，貴著呢。”楊思海小聲回道。

    也許是解鎖了40信任度的原因，列車員對林星落的態度有些不同。列車員見林星落拿出她的本子要換東西，隨即從推車的底層拿出了一個鐵製的盒子。

    盒子裏麵有三個紙團。紙團被封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到上麵寫了什麽字，或裏麵包了什麽東西。

    “和我打個賭吧，你贏了這三個紙團都是你的。你輸了，把你的靈魂給我。”

    林星落沒有馬上答應。

    “你可以考慮下。”列車員繞開她，開始賣下一個乘客東西。

    這時係統的聲音又響起了。

    ——完成賭約，即可解鎖第一個主線任務。

    “……”林星落無語，那這還考慮個屁。

    林星落把手按在列車員的推車上，重重地點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