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駙馬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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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尚晚真拒絕王鶴城之後,王鶴城每兩天都要發一條信息來問問尚晚真什麽時候想談戀愛,被尚晚真再三警告後才得以好轉,改為每兩周。當然每條信息後都附上一張帥照。
“今天的你是不是想談戀愛了呢?”
“讓我看看今天是誰想談戀愛呢?”
“樹上的鳥兒都成雙成對了,還有誰形影單隻呢?”
尚晚真最後一次警告他,這次用上了殺器,告訴他如果再發短信騷擾,她就截圖發給他叔叔王城柳。
小王委屈,這跟老王又有什麽關係呢,這怎麽還一言不合就告家長呢。
尚晚真,你好幼稚哦。
幸好尚老板不知道你這麽想,否則可能就不隻是告狀這麽簡單了。
梁栩意自從上次那一次鬥毆,準確的說爆揍過寧越之後,便直接被尚老板扔進了劇組。此時也已經近一個月沒見過尚老板了。同時,尚老板給池安下了死命令,誰再敢讓梁栩意的臉受傷,罪加一等,通通發配。池安這一個月每每在梁栩意上戲時也是小心翼翼的盯著,生怕自己被扔到更南邊熱得嚇人的劇組跟戲不見天日。沒錯,雖然還沒到夏天,但劇組這邊已經像是進了酷暑,不少工作人員都已經熱得受不了,更何況是拍古裝的演員。
安霜,作為《滿城春色宮牆柳》的女一號,此刻也是露出上半身的短袖,將外袍係在自己的腰上,拿著一支小風扇坐在自己的行軍椅上不停地吹呀吹。
“熱死啦,再這麽下去,我該脫水了。”她跟身邊的梁栩意抱怨,卻發現梁栩意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的手機。
說來也奇怪,自進組以來,梁栩意每天都經常性地盯著他自個兒的手機。你說他和人聊天吧,這也沒見他打字;他刷社交網站吧,又沒見他開心。
難道是為了躲避和其他人交流?可他前幾天還和眾人玩的挺嗨。
這孩子八成是個傻的,安霜心想。
梁栩意當然不是最近才傻的,自從和尚晚真一別後,他的心每天都不受控製的思念尚晚真。進了組之後,他鼓起勇氣,嚐試在微信上和尚老板匯報近況,比如今天搶天光啦,明天要拍重要的戲份,最近工作人員辛苦了,導演的頭又禿了一點之類。尚晚真前兩次還回複他,之後幹脆消失了。
她怎麽又不理我了呢,梁栩意委屈,是不是我太無聊了。
倒也不是覺得梁栩意太無聊,尚晚真自從王鶴城那突出如來的告白之後,認真審視了自己和年輕人的日常往來,決定還是盡量在生活中離自己年輕的合作夥伴都遠一點。
畢竟,距離才是威嚴,尚晚真心想。
尚晚真這幾年來忙於工作,工作中接觸到的基本都是長她許多的同事和合作夥伴,這一方麵磨練了她的穩重心性;另一方麵也讓她不知道如何和這些年輕人相處。你說親近吧,又怕別人多想;遠離吧,又怕別人心寒。尚晚真也在學習如何拿捏這個尺度。
不過,作為自己看重的部下和重視的項目,尚晚真還是決定去探探班,慰問一下。
她這一來,恰好遇見劇組在拍攝一場重點“休夫”戲。
安寧公主李臻當年在殿試上驚鴻一瞥,對榜眼郎林遠道芳心暗許,便央求了先帝將自己許配給林遠道。林遠道是名門世家林氏一脈長孫,自幼承擔家族厚望,公主雖是佳人美意,成為駙馬卻會折損林遠道的仕途。林氏不願,但先帝心疼小女兒,便還是強令指婚公主與林遠道,林遠道為保父親和家中長輩仕途安穩,便同意指婚,成為安寧公主的駙馬。後先帝薨,李臻同胞親弟繼位,李臻成為安寧大長公主。
在與林遠道的三年婚姻中,李臻費盡心思討林遠道歡心,曆盡辛苦成為一個賢惠妻子,奈何三年皆無子嗣音信。林遠道對其也一直是不溫不火,醉心於工作,每日早出晚歸。李臻漸漸灰了心,卻發現自己開始在做奇怪的夢。夢中自己好似過了一生,皇叔廉王謀反、幼弟被殺、自己葬身火海,最可氣的是駙馬原來另有心上人,自己死前他為和舊皇室撇清關係竟然還休棄了自己,另投新主!
李臻從悲懼中醒來,隻當是夢境駭人,但接下來幾個月接連入夢,夢中慘痛恍若身臨其境,同時自己的現實生活竟然按照夢境中的所有細節演繹了。難道說,這不隻是一個夢境?或者說這是自己悲慘的上一生!李臻決定自救,從現在開始。
首先,她要先休掉林遠道這個反骨仔!
“林大人,不能進!公主說了,您不能進!”公主侍衛首領劉世華在公主府玉檻苑門外阻攔林遠道,以免其繼續闖入公主休憩之地驚擾公主。
這林大人也不知道是怎麽的,這一個月來明明一直是稟守禮節在門外等候,今天竟然闖入公主府一路橫行。其他侍衛也不敢真與這位前駙馬都尉衝撞,生生讓他直衝到了這公主府後院。
劉世華心下大急,公主還在裏麵啊!
“讓開。”林遠道麵色霜寒,聲線如刀。
“刷。”其他侍衛抽出兵刃指向林遠道,他們都是公主的私衛,隻聽從公主一個人的號令。
“我說,讓開!”
林遠道隱怒爆發,厲聲喝道。
“林大人,如今您已不是駙馬都尉,請您自重。”劉世華拱手行禮。
林遠道不語,竟直直走向冰寒的刀刃。
“讓他進來罷。”一道女聲傳來。
“公主有令,請大理寺少卿入見。”公主侍女青纓走了出來。
“林大人,公主有請。”
青纓行禮後在前方帶路,引著林遠道進入玉檻苑。玉檻苑裏水汽茵然,霧氣嫋嫋,蓋因此處有一著名湯池,溫泉四季不斷。先帝在位時,因愛惜最疼愛的女兒,特將此處劃為公主府私苑,這才有了玉檻苑奇觀。
這裏原是林遠道最熟悉的風景,如今卻許久未見。
還未走近,便聽到歡聲笑語連綿,絲竹樂聲一片。
待走近後,林遠道的臉色瞬間陰沉,眼含煞氣。
隻見露台上數個英俊男子敞胸露懷,有的奏樂,有的踏歌。露台中間貴妃榻上橫臥一女子,眉似遠山,口含朱丹,肩披彩緞,腰纏玉帶,小扇輕搖,赤足露踝,端的是貴氣天成,明豔動人,正是長公主李臻殿下。
她慵懶地斜倚在靠枕上,身邊不時有英俊的小侍遞來剝好皮的葡萄送到她殷紅的唇邊。她邊吃邊欣賞著台上的音樂歌舞,膝旁還有一個穿著風流的小侍在輕輕按摩她雪白的小腿。
林遠道目眥欲裂,心頭仿佛堵上一口濃血。
“全部退下!”林遠道怒喝,眼光如刀般巡視著台上的鶯鶯燕燕。
樂聲停了,這些鶯鶯燕燕哪見過這種煞星,大多都麵色蒼白。有的機靈點的認出了這是前駙馬都尉,更是嚇得手上發抖,酒杯散落。
林遠道看見公主膝旁的那個侍從仍保持著原來的動作,雙眼一紅,竟是上前幾步一把揪住他扔在身下,踩在腳底,還碾了幾下。
“哢!”
“啊啊啊!”伴隨著腳下侍從的骨裂聲和慘叫聲,周圍的男人跑的跑,逃的逃,沒人再敢與這位煞神衝撞。
“放開他。”李臻凝眉,恢複坐姿,揮退身邊發抖的侍從。
林遠道抬頭,竟是一臉從未見過的陰鷙凶狠。
李臻一愣,她還從未在林遠道這張臉上見過這種神色。在她的印象裏,林遠道永遠都是一副清風朗月,風不染塵的高潔模樣,幹淨得讓李臻覺得碰他一下都像是玷汙他了。
林遠道看見李臻發愣,還以為是自己嚇到她了,急忙平複神色。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輕輕喊了一聲。
“念念。”
這是安寧公主,現安寧大長公主的乳名。
“住口!本宮乳名豈容你等外臣亂叫!”李臻黛眉一豎,冷聲喝道。
“林大人,本宮早已與你說的清清楚楚,休得在此糾纏。”
林遠道痛苦地閉上雙眼,他這一個月冥思苦想,終是想不到為何自己的發妻轉眼竟視自己為敝履!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念念,我哪裏做的不對,你告訴我好嗎,我會改的。”林遠道滿麵倉皇,放下尊嚴,苦苦哀求。
“是因為我沒給你過生辰嗎?還是說我這幾個月太忙忽略了你。”
“是因為我這次回來沒給你帶你最喜歡的徽山硯?”
“還是……”
“林大人。”李臻打斷男人的自言自語,“不是這一次生辰,每一次生辰你都沒有來。不是這一次沒有徽山硯,哪一次你都沒有帶。”
“本宮隻是一時想通了而已。”
“沒有你,還有千千萬萬個人願與本宮過生辰、看花燈,做盡那些你林大人不願做或是沒時間做的事。”
“本宮乏了。”
李臻抬手召來青纓,青纓走上前遞給林遠道一副書碟。
“你的名字已從皇家玉碟上除去,你與公主府此後再無半點關係。”
“回去吧,林大人。”
“本宮將你還給這天下人。”李臻說罷,提裙而去。
林遠道打開書碟,上麵果然沒有他的名字。複而轉頭再看佳人,隻餘背影嫋嫋。再想去追,劉世華這次抽刀擋在身前。
“林大人,止步。休怪刀劍無眼。”
林遠道死死握著手中的書碟,雙眼通紅,慘笑一聲。
他原以為他和李臻還有三十年,四十年,沒想到他最後擁有的才短短三年。
可笑,真是可笑。
“卡!”劇務人員迅速打牌。
梁栩意一時還沒出戲,還在大口喘氣,平息恨意和將掉的淚珠。半晌,轉身再看,竟驚喜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那道身影正站在導演的監視器前看畫麵。
“果然不錯。”尚晚真感慨萬千,這人的潛力真是不可估量。
“是啊,太棒了,絕了。”還是上一次在王鶴城那裏受氣的李威導演,這次他在尚晚真麵前對梁栩意的溢美之詞滔滔不絕。
什麽?王鶴城?那個狗東西怎麽能跟我們乖巧聽話的好演員相提並論!
“尚總,您來了。”梁栩意跑到了尚晚真身後,像是在努力克製自己的驚喜和激動。
“對,來看看你們的進度,”尚晚真笑著回頭,“你真的超乎我的意料,非常好!”
聽到尚晚真的表揚,梁栩意的臉又紅了,配上他將濕未濕的紅眼睛和怔忡的神色,竟有一股嬌柔動人、引人憐惜的脆弱之氣。
尚晚真,住眼!尚晚真在心裏喝到,不動聲色的看向別處,片刻後再看向梁栩意。
梁栩意今天頭戴紗網帽,內著白色裏襯,外著褐色鎏金外袍,腰係金帶,恍惚間讓人穿越到他在《神武門》中的形象。但這身氣質深情中帶著恨意,脆弱中帶著掙紮可與李重俊大不相同。
好樣的,梁老師。尚晚真在心裏讚歎。
這時候安霜也瞧見了尚晚真,她一路小跑向尚晚真撲來,直接撲進尚晚真的懷抱,開始熟練地撒嬌。
“啊~尚總~來了怎麽不跟我說~”
尚晚真被她撲得向後一仰,笑了起來。
“現在說也不晚啊。”說完還摸摸她的腦袋。
梁栩意在一旁看著眼裏發紅,心裏發熱,直道安霜真是沒臉沒皮。
竟然做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就仗著自己是個女人,梁栩意在心裏酸道。
這一邊尚晚真與安霜交流了一會兒,便要告別。
“尚總,”梁栩意心裏一急,竟抓住尚晚真的手,但在尚晚真看過來的時候,又依依不舍地放下,“你這就走了嗎。”
“我去看看編劇,你先去拍戲,我會在這多留幾天。”
“好的!”梁栩意大喜,兩眼放光,身後仿佛有尾巴在搖。
嗬,你不也是條狗,安霜在一邊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