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蘭尼卡主教學樓，布置簡約大氣的會議室裏，一群人坐在中間的紅木長桌旁嚴肅爭論著。

    “現在多方勢力已經得到消息，前往阿布斯托山脈，並且阿布斯托山脈發生了罕見的魔獸暴動，特別是汙染地的魔獸戰鬥力更是上升幾倍。亡靈法師確實可能掌握無歸穀的秘密，但這趟水隻會越攪越渾，我不支持學生前往曆練，在生命不保的前提下，一切都是空的。”一臉嚴肅的中年女子站起來，據理力爭。

    “桀桀……強者就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佐蘭尼卡要培養的可不是廢物。”全身罩在黑袍裏的老者嘲諷，“隻有光明係才會有這種小家子氣的想法。”

    “光明魔法好歹是亡靈魔法的克星，黑暗魔法？嗬，好笑，打又打不過，這是創世神給你們的自信？”中年女子毫不留情地還回去，抱著手高傲地撇了眼黑袍老者表示蔑視。

    “可惜有的話隻是打臉，實力就是實力，講什麽空話。”

    “吵什麽呢？！我老頭子耳朵都要聾了！”會議室朱紅精雕的大門開了，一個滿頭白發個子矮小的老人，罵罵咧咧地拄著拐杖走進來，邊訓人邊用小指掏著耳朵，“老子說你們啊！”

    突然他就手一拍，拐杖“啪”一聲硬生生嵌入會議桌，“人家都嘲諷到家門口了還在內訌，丟不丟人！”

    老者換了隻手掏耳朵，噓了一聲“羞！要打就去唄！不打就回來！有什麽好吵的！抱團打群架誰怕誰？那些工會魔獸算個屁！一群沒出息的這點破事還吵個屁！亡靈法師算個鳥，有本事打來佐蘭尼卡學院老子親自接待！”

    “……”眾人都選擇聰明地閉嘴。

    “畢業的小鬼呢？！不是有幾個加入工會高層了麽，叫來偷偷情報。”

    校長你剛才不是說過不怕麽……眾人無語。

    “你們這群蠢貨是不是腦子有坑？！打不過不會跑麽？學院修的傳送陣是給你們看著玩兒的？！有危險不會讓他們用傳送石傳回來？瞎玩兒一天。”老者小聲嘀咕道，“要不是老子被鎖在這裏老子就去找他玩兒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老者突然開啟擴音的煉金設備。

    “佐蘭尼卡的小兔崽子聽著，管你是魔法師還是劍士，亡靈法師引來的工會和魔獸有的架打了，想去的去大廳領傳送石，然後滾去阿布斯托山脈，不想去的繼續縮著頭當烏龜孫子咯！略略略！”老者邊說邊扭屁股。

    “……”

    “散了散了散了！年輕人的世界你們一群老怪物瞎湊什麽熱鬧！讓他們自己玩兒去！”老者不耐煩地揮手趕人。

    “……我想揍他。”起身離去時不止一個人咬牙切齒憋出火。

    也同樣不止一個人奮力拉住，“別衝動，小心他碰瓷！”

    ……

    “校長大人。”一直旁邊微笑的伊恩扶了扶眼鏡，“您剛才破壞的是九星木材，價值七位數的金幣，加上您這次開放的傳送石權限，總開銷我還是照常記您的賬上，從私人金庫扣除。”伊恩一邊說著一邊用羽毛筆一項一項地打鉤。

    老者白眼一翻哎喲一聲裝死，“哎喲，人上了年紀……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需要我幫您回放會議記錄嗎？”伊恩真誠道。

    “……聽不見看不見哎呀老子暈了。”老者順勢兩眼一翻。

    “伊恩，我會開放你的權限的，做得很好。”臨時有事，抓學生會主席來頂的年輕女子急急忙忙走進來，見此滿意地點點頭。

    “謝謝奧德莉導師的信任。”伊恩蹲下去禮貌地對老者說，“那麽……希伯來校長閣下，感謝您對監察者、執法堂以及學園報等官方機構的經費支持。”

    不過片刻，大廳裏已經擠滿了人，搶到了的就興奮地飛出去，沒搶到的不斷抱怨人怎麽這麽多。

    “兄弟，你不是要約會嗎？打架破了相咋辦，我來幫你解決這個沉重的負擔……”

    “女人和實戰，當然是選實戰了，女人影響我變強。”

    “……你完了。”

    “親愛的……你再說一遍？”

    ……

    莎莉葉一行人進學院時就是這麽個場麵。

    “凱利？我們才離開一會兒這裏就發生了什麽？”卡爾叫住背著大劍的男子。

    男子頭也沒回，言簡意賅地回了幾個字，“領傳送石，打架。”便眼冒火地離開了。

    “我也要去！”卡爾大叫著跟上。

    “快走快走！”凱瑟琳也是狂熱的戰鬥分子，二話不說便和卡爾飛奔而去。

    “……”莎莉葉被斯諾擋住。

    “你不去？”莎莉葉說。

    風有些大，揚起兩人的衣角，斯諾抱著手，碎發遮住鏡框，眼神暗沉，往常斯文的模樣一去不複返，高出莎莉葉一個頭的身高優勢壓迫著，他卻仍然一個字都沒說。

    莎莉葉以為斯諾沒聽見，便又問了句，“你不去嗎？”

    斯諾盯著她看了多久，莎莉葉就疑惑地等待了多久。

    不知道到底多少急急忙忙出學院的人路過，斯諾終於開口了。

    “跟我來。”

    莎莉葉第一次聽到斯諾這種不容拒絕的語氣，表麵上和原來一樣平平淡淡，實則……莎莉葉乖乖地跟上去。

    上樓，刷卡，拐彎，層層推進，跟著斯諾拐到人跡罕至的圖書館一角，莎莉葉還在耐心地等著，斯諾出乎意料的沉默。

    “你看。”

    莎莉葉接過斯諾遞過來的書，按著那一頁，借落地玻璃窗帶來的晶瑩日光，仔細讀著。

    斯諾並不是無事可做，卻是抱著手，立在莎莉葉旁邊，什麽也不說，靜靜地看著認真看書的少女。

    接近白色的淺金發在陽光的沐浴下比真正的白色還耀眼，少女和往常一樣麵無表情，認真的神色卻是讓人移不開眼。

    “……”

    斯諾回神，看見莎莉葉不知道什麽時候湊近，手輕輕在他眼前晃著引起注意力。

    “果然是被控製了嗎？”莎莉葉思考，問道。

    “……”

    “聽到了嗎？”莎莉葉有些不滿，怎麽一直在走神。

    “嗯。”斯諾突然笑了笑，歎了口氣，有些無奈，“你是說聖騎士被亡靈法師控製了？”

    莎莉葉點頭，她並不奇怪斯諾的反應，就算她消失前隻說了那幾個字。

    斯諾的腦子是絕對的好用，從當初的入學測驗，到後麵無數次需要挽救她和凱瑟琳的智商的陷阱，都是抱著斯諾大腿才過來的。

    “從頭到尾說一遍。”斯諾說。

    “冥靈石有暈眩精神的功效，雖然不清楚為什麽能做到這種程度——可能是亡靈魔法？聽你的描述，那個女孩應該是黑暗神殿的。聖女戴安娜是光明，那個女孩是黑暗——”斯諾略一沉思，“無歸穀……我知道了。”

    “怎麽？”

    “我無意中發現的，《大陸密卷》和《旅行者日記古卷》很隱晦地記載著亡靈之門的信息。無歸穀本是十級魔獸的樂園，而對於我看過的信息來說，它是最合適的隱藏場所。亡靈法師的突然發難，很有可能為了亡靈之門。”

    “……”莎莉葉覺得斯諾中途的解釋有些不太對勁。

    “你也覺得不對勁麽？”斯諾忽然道，“感覺……背後還有一隻手。”

    莎莉葉看見窗外似乎閃過一個黑色身影，她擦了擦眼，“為什麽？”

    斯諾扶了扶眼鏡，“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能從背叛光明的罪名逃下來，除了黑暗神殿，沒有勢力能抹除他的銷聲匿跡，而你看見黑暗神殿的人出現也更讓我確信了這一點。”

    “那一個加入了黑暗神殿的亡靈法師，能從什麽渠道能接觸到光明神殿裏隻為守護聖女的聖騎士？”

    “還有跟西瑞有關的事，這個孩子不僅奇怪地對無歸穀了如指掌，還敢直麵亡靈法師，他身上一定有什麽奇異之處，讓亡靈法師想……”

    “殺死他，將他做成亡靈。”

    “還有，”斯諾頓了頓，“你沒說過亡靈法師的事，為什麽全世界都知道了？”

    莎莉葉搖頭，“不知道。”

    “黑暗神殿雖然庇護了亡靈法師，卻不可能幫他找到亡靈之門，他們信仰不同，這無異於與虎謀皮。排開黑暗神殿的人，假設有一個勢力在其中牽了線，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既幫助亡靈法師打開亡靈之門，又幫助黑暗神殿對抗光明神殿。”

    “這樣混亂的情況下沒有哪邊可以獨善其身的，我完全想不通他們能得到的利益。”

    莎莉葉越聽越愣。

    斯諾看著她糾結的樣子，歎了口氣拍拍她的頭，“我隨口一說，意外也說不一定。”

    尾巴上帶一撮白毛的黑貓從開著的一扇窗戶跳進來，莎莉葉眼一亮地接住它。

    斯諾看了眼黑貓，發現黑貓的眼睛緊盯著他。

    越來越沉，無盡的黑色。

    “斯諾？”莎莉葉的聲音似乎喚回了斯諾。

    斯諾回過神，“別忘了登記你的生存情況。”

    “嗯，我先走了，過會兒見。”莎莉葉小心地抱著貓轉身。

    圖書館安靜了下來，陽光被飄來的陰雲遮住了。

    斯諾捂住頭靠在書架上，眉頭緊皺，終於，睜開眼睛，看了下四周，自言自語道，“我在這兒是做什麽？”

    斯諾揉了揉眉心，“我是來找找防禦魔法給她的吧……莎莉葉這家夥也不休息一下，剛登記完就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