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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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樹林怎麽回事,連隻活物都沒有?雖然說是靠近墓園,也應該不至於到這麽荒涼的地步才對。”
“這個村子裏麵的人都不願意接近這個地方,難道詛咒之子是真的?”
勇者村裏麵的村民們對於他們要來北邊樹林裏探索顯得十分不讚同,村民們不僅認為容易驚擾到在墓園中安眠的亡靈,而且墓園的守墓人更是身上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隱密,不能輕易靠近。
守墓人在大陸上並不稀缺,隻是這麽年紀小又異常強大的幾乎沒有。
“可是你們也看到那個少年的身手了吧,我猜如果是聖騎士來說不定都可以一拚的程度。”有人對魏然的評價很高,有人則不以為然:“挑釁的不過就是幾個不入流的壯漢,聖騎士還不至於淪落到和他們相比的地步。”
正說著話,他們麵前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個獨自站在雪地裏的少年。
“…你不是白天那個少年嗎,怎麽,找我們有事?”
魏然的出現顯然讓他們有些警惕,雖然看起來隻是個瘦弱的少年,但是內在力量卻不可小覷。
魏然問:“關於神跡,你們知道多少?”
另幾人對視一眼,語氣禮貌回答:“神跡的事情大家都隻是聽到了點風聲,沒想到守墓人先生也有興趣,或許我們可以合作,一起在這附近巡看。”
“不需要,但是你們既然知道我是誰,那麽就該清楚什麽地方不能去。”
“哼,我們偏要去又怎麽樣呢?”有脾氣衝的人直接拔出了長劍,但他的夥伴很快就有人先攔住了他更進一步的行動。
暗處的少年眼中金瞳格外透亮,暗伏的殺機重重。
魏然現在隻是出聲警告,如果這些人執迷不悟非要去墓園的話,在係統逼迫下他也必須履行守墓人的職責。對方顯然也算是較為成熟的傭兵小隊,沒有貿然再更進一步,暫時避開魏然的鋒芒。
魏然在道路上守了一晚上,將意圖去墓園的人都趕走以後才回到了那棟破舊的木屋裏。
習慣是件很神奇的事情,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魏然對這棟房子稱不上有什麽歸宿感,但在外跑了一天,回到小屋後直接躺在了那張唯一的破沙發上時,竟然也有了幾分舒適感。
他半晌不動,才從背包裏拿出一枚銀幣,這算是今天唯一的收獲了。
外麵雪停了,透過窗戶落下的月光顯得清冷卻幹淨,夜空也是霧蒙蒙的光亮,晨曦很快就要來臨。
魏然躺在沙發上想了很久,一點點的理清這些日子以來的變化。雖然對於他的日常生活來說,變化的並不多,都是些煩人的瑣事,但是外麵世界的《高塔》卻是無時無刻不在變化著。
這個變化的開啟鍵,甚至就是他間接推動的。
魏然手中的銀幣高高拋起,有一部分人們喜歡在無法堅定自己抉擇的時候,將命運賭在一枚小小的圓幣上,正反麵代表著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但是在拋出手中圓幣的那一刻,心底真正期望的欲念才會湧現出來。
隻有麵對真實心理的那一瞬間,人才會真正做出選擇。
對魏然來說,從宣告死亡的那一刻開始,《高塔》的世界對於他來說就是真正的真實,他也算擺脫萬渡謙的控製,在這個新的世界作為守墓人慢慢成長著。
當你從另一個視角來觀看《高塔》,似乎進入這裏的每一個玩家都各有不同,但他們都做著大多相似的事情。因為對他們來說,遊戲是有目標的,以最快的速度達到一定等級才是正解。
如果是以玩家的身份則不太能夠意識到這一點,魏然想起了那個消失的角色委鬼,他也曾經是這裏麵的一員。隻不過他在無止盡的升級之後陷入了倦怠之中,比起其他人緩慢享受探索的過程,他的選擇功利性太過,隻顧著最快向頂端攀爬。
人生境遇變化不能預見,但現在魏然選擇接受這份改變。
住在北邊樹林最好的一點是,晚上不會聽到任何聲響,這樣的寂靜很容易讓人靜下心來思考。感官被不斷地放大,心神如同一張大網罩住全身,而魏然在這種仿佛一切安靜下來的時空之中難以克製住席卷而來的困意,甚至難得做了一個夢。
他並不是一個經常做夢的人,但是每一次夢境都會身臨其境般的真實。
夢中的魏然站在一個房門前,這個房間對他來說並不陌生,隔著門能夠聽見裏麵有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他沒有遲疑打開房門,裏麵是一間擺放設施非常齊全的房間,柔軟的床墊和向陽的落地窗都是熟悉景象。
這個房間魏然並不喜歡,並不是說不夠溫馨舒適之類,而是這個房間角落處有數不清的監控監聽設備。他每日的所作所為都會變成一張張報告送到萬渡謙的手裏,像是一隻金貴的觀賞物被人牢牢監視著。
病床的青年正閉眼沉睡,沒有注意到房間裏有其他人存在,又或者是被打入了鎮定劑正被迫陷入睡眠中。
魏然看著青年的臉,蒼白的皮膚是終年不見陽光的病態白,連嘴唇都像白紙一般。某種角度來說,他原來的模樣和守墓人還真有幾分相似,都是一張冷情冷麵的臉。
守墓人的長相還偏向有股少年的青澀感,銳利感更明顯一些,但仍然是張不可多得英俊容貌。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夢境之中,便有些好奇坐在了病床前,甚至心中想著也許病床上的青年會睜開來和自己說幾句話。
不過這個事情並沒有發生,青年也沒有睜開眼睛,而魏然靜靜呆了一會兒,他伸手按停了監測儀的運行。
“可能你還不知道,之後會經曆怎麽樣的事情,不過我覺得來到這個世界沒有那麽壞,雖然每一天都忙個不停。”魏然輕聲開口,他微微一笑:“所以別著急,這樣的生活很快就結束了。”
魏然不知道沉睡中的青年有沒有聽見這些話,因為很快他就從睡夢中驚醒了。
臨近天亮的時間也是最脆弱的時候,那時候絕大多數人在最深層的睡眠之中,一點點的危險都會被放大無數倍。鼻間有煤油的焦臭味,驟然升溫的異常高溫帶著熱浪將魏然眼睛熏得有些微眯。
他迅速捂住口鼻,翻身去打開門,滿目的紅色在白色的雪地之中一點點侵蝕擴張著。
房子四周有數不清的廢棄木材和煤油澆灌過的痕跡,黑色的油汙大麵積的被潑灑在地。火勢已經蔓延到了房子的屋簷處,本就不牢固的屋頂在火舌舔舐中蜷縮爆裂,火星濺落在地,又是一片新的紅色飛躍而起。
這些焰火隱隱帶有魔力跳動的痕跡,是有魔法師附加了強大魔力驅動,是普通火焰幾倍的破壞力,哪怕是沾染上一點點的火星都會演變成火海。
魏然目光所至之處,那些他不曾理會的陳舊家具都在火焰之中分裂開,木材倒地的轟隆聲不斷,耳邊的聲音恍然,很快他除了火光什麽也看不到了。
勇者村裏睡眠中的人也都被北邊的動靜驚動,火光將微亮天際都燃成了黃昏一般的紅色,許多人從窗戶探出頭遠遠看著那突然而起的山火,竟恍惚像是有什麽惡魔出世征兆。
“怎麽會著火了,那邊不是墓園的方向嗎?”
“天呐,快去喊人都起來防衛!”
萊恩也站在旅館屋頂上看著那通天火光,他敏銳能感覺到空氣中流動的魔力,這顯然是一場人為的縱火事件。
“萊恩隊長,你站那麽高幹什麽。”下麵喊的是萊恩其餘的雇傭兵同伴,他們睡眼朦朧的看著遠處,不明白這個季節怎麽會有山火發生,雪還隻是剛停呢。
萊恩嚴肅說:“你們回去準備一下,我先去北邊看看。”
“哎??”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看見萊恩的身影嗖一聲消失在了眼前,“隊長是真的很關注神跡啊,我們是不是也該努力一點。”
“可是我們在雇傭兵隊伍裏的排名太低了,真的可以搶贏其他的小隊嗎?”
“……也是哦,先換衣服去找其他人吧。”
萊恩穿行在路邊,他心中有些懊悔,今晚的事情他應該早點反應過來。在遇到守墓人之後自己就一直在身後跟著他,自然也會知道對方在墓園裏得罪趕走了多少人。
這是一場蓄意的報複,他途經路上還見到不少白天見過的麵孔在樹林中等待著。
有排名靠前的傭兵小隊,也有流浪的武者,孤僻的魔法師。萊恩不知道這些人是專門等候在此,還是跟自己一樣專門聞聲趕來的。
樹林周邊有結界封鎖著,火焰無法從那兒往外蔓延,魔法結界之外是數不清的人。
“這不是最末小隊的隊長嗎,萊恩,你居然也想得到神跡嗎?”說話的人是排行第二十三小隊的隊長,一個不討喜的男人,他抽著煙,神情坦然的等待著火勢縮小。
萊恩皺眉問:“這件事情是你們小隊幹的嗎?”
“哈,我才不會幹這種事,隻不過剛好我隊裏魔法師正好丟一個魔法瓶,唔,裏麵好像是暗之森的火焰吧。”男人緩緩吐出一口煙圈,調侃說:“他也真是太馬虎了,這麽重要的東西也能丟了。”
真是惡劣,萊恩心中厭棄,不再和他說話。
二十三隊隊長不依不饒說:“萊恩,你看那邊那些都是一些特別的人,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哪裏來的,但是很顯然我們的目標都是同一個。既然這樣,我們何不聯手一起將他們趕出去,我可以不計過往和你分享這個戰利品。”
萊恩握著拳道:“你們不知道裏麵還有人住在北邊林子嗎,這樣子他必死無疑。”
“那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呢,甚至他阻礙了我們的行動。”男人毫不在意,不屑道:“你都當傭兵這麽多年了,還這麽天真,難怪你手下的雇傭兵都不成器。”
轟隆!——
結界裏麵不斷有巨木倒地的聲音,仿佛是這片古老樹林發出的哀歎。
無名的大火吞噬了平靜的夜,將人心的貪婪一覽無遺。
萊恩作為精靈族,他們天然對萬物生靈充滿喜愛,眼看著這片樹林覆滅於火海之中,心中難以言喻的痛苦滿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