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手背輕抹開血跡，不愧是魔族之王，雖然性格不討喜可是卻也有高傲的資本。

    受到攻擊的腹部鈍痛不已，魔力在一瞬間侵蝕他體內的神經試圖將魏然身體的感知麻痹，如同喝下血蜘蛛酒的本尼斯一樣直接失去反抗的能力。

    不過希澤爾這個意圖是難以實現的，他頗為驚訝看著還能夠站起身的魏然，誇讚道：“你還是第一個能在我麵前站起來的人，我還以為人族都是不堪一擊的存在。”

    希澤爾在到處閑遊見過的那些強者都自詡無堅不摧，可是在自己的麵前他們連抬頭的資格都沒有，他從出生就未曾嚐試過失敗的滋味，眼前的魏然算是能陪他玩得久一些的玩具。

    “話別說太早。”魏然把戰場轉移到了外麵的街道之中，雖然客廳已經被希澤爾掀得一片狼藉，但在外麵寬闊的地方至少不會波及到房子了。

    希澤爾也不蠢笨，一眼就看穿了魏然為什麽一直不回手往外跑。

    他攤手道：“免得說我欺負你，你可以挑選場地和武器，我就這麽和你打。”

    魏然當然不會拒絕對自己有利的條件，他說：“這裏就可以打，但是我也會告知你一件事，你想要殺我，那麽我就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哦喲，好有自信。”希澤爾放聲大笑，說話的語氣很是不屑：“那我就期待一下咯，魏然先生，如果你輸了被我吃掉也應該沒有怨言吧。”

    “我會替你做一口好棺材。”魏然接下希澤爾的挑釁，就將自己當做在遊戲裏每次獨身迎戰npc一般，他習慣性喚出係統欄從中挑選出他慣用的武器。

    “沒見過的武器呢。”希澤爾目光凝視在那銀白色薔薇槍托上，他雖然並不將人族放在眼裏，但是人族總是會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阻擾他的玩樂。

    魏然抬起槍，金色的眼瞳在夜幕之中露出冰冷的鋒芒：“他有一個很應景的名字。”

    希澤爾並不說話，眉眼一挑看著魏然。

    “獵魔槍。”

    砰——

    【恭喜您成功擊敗世界bo魔王希澤爾，係統正在更新無法及時送達獎勵，在期間額外附贈您獵魔大師的稱號。】

    係統撒花恭喜的音效聽起來非常敷衍，至少魏然感覺不出什麽誠意，他摸著自己肩膀上流血的幾道口子，將物品欄中的恢複劑拿出飲下。

    傷口很快就結痂不再流血，隻有隱隱的疼痛感存在。

    魏然掃了周圍一圈，皺起眉頭。

    雖然他盡可能不讓他們之間的打鬥波及其他周圍的建築，但是希澤爾的每一次引動的魔法範圍都覆蓋了附近全場，對方明顯看出魏然不願意毀壞四周建築，便盡全力出擊，逼迫魏然不得不站在原地迎戰。

    這一點讓魏然很驚訝，魔王希澤爾不像看起來那麽沒腦子。

    至少在兩人打上幾回合後，希澤爾明顯感覺到了魏然的威脅，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態度從眼神中溢出的殺意令人戰栗。甚至有一次他的魔力擦著魏然脖頸而過，不僅不給魏然打出遠程傷害的機會，更要近身出手去穿透他的胸口。

    幾番襲擊之下魏然沒有真的致命傷，卻免不了身上掛彩。隻是希澤爾同樣沒有在魏然身上討到好處，他的肩膀、手、胸口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那把該死的獵魔槍留下的傷口無法自動愈合。

    希澤爾從誕生開始都沒有受過這種程度的傷，他惱羞成怒中被魏然一腳踹飛，落在地上後再沒有動靜。

    夜終於安靜了下來，本來有圍觀看熱鬧的人此刻也被這樣的動靜嚇得四散而去。

    魏然將獵魔槍收起，看著在雪地上不動的黑發男人一腳踩上去問：“死了嗎。”

    “……”被踩一腳的希澤爾瞬間睜開的眼裏冒出了憤怒的火花，如果眼神能殺人，眼前的魏然一定被他片成片了。

    魏然毫不畏懼他要吃人陰狠的目光：“這就頂不住了，不服氣？”

    希澤爾邊口吐鮮血便說：“你那把武器……”他姣好的麵容上都染了血，原本嬉笑的表情都變得殺意橫生，紅色的瞳孔映照出魏然無所動容的模樣。

    他更氣了：“我沒有輸。”

    魏然懶得同他在這裏扯皮，直接拖起他一條腿往北邊樹林走，一路上留下的血跡仿佛染出了一條暗紅的溪流。這樣大的出血量，如果是普通人的身體早就失血過多而死了，而希澤爾除了沒有力氣反抗還好好的活著。

    “你……要幹什麽？”希澤爾猛地咳嗽幾聲，他眼前視線裏的天空與大地都顛倒過來，眼前是繁星點綴的夜空，冷風不斷灌入腦中，還有積雪不斷灌入後背。他的胸口太痛了，連說話都感覺到了吃力，隻能拚盡最後一絲全力護住自己的核心不要破滅。

    魏然不說話，隻是抓住希澤爾腳腕的力氣更大了，並且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希澤爾：“……”

    不對勁。

    魔王希澤爾在大腦中飛速運轉著，眼下的場景看起來非常不對勁，這條路荒無人煙連路道都顯得粗糙，對方絕對不可能是拖著他去找醫生。

    他嚐試斷斷續續的和魏然搭話，可是這個少年根本就不理會他，隻是把他往山上拖。

    在被拖入墓園的那一刻，希澤爾還有一絲僥幸的心理。

    但是在等魏然拿出鐵鏟開始挖坑開始，他開始慌了。

    “等、等下。”

    “你希望棺材裏有什麽，我盡量滿足你。”魏然停下揮鏟的動作，將試圖爬走的希澤爾重新拖回來，“我說了，你要殺我，我自然也不會放過你。”

    希澤爾可憐兮兮的說：“沒得商量了嗎，失去我，這個世界該有多寂寞。”

    魏然一點都不覺得可惜，認真道：“至少世界得到了安靜。”這一晚上他比起身體上受到的傷害，耳朵的折磨更加令他難受。

    希澤爾看著旁邊的土越來越高，他求生的也越來越高了。

    “我想到了，我有要求。”

    “什麽？”魏然有點訝異，他沒想到對方真的居然敢提要求。

    但是既然剛剛是他說出口的話，魏然還是尊重‘死者’意見，停下來等希澤爾能說出什麽。

    希澤爾則一臉從容赴死的莊重，他回看著魏然疑惑的目光，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吐出一口血才說：“我是魔族之王，我是魔王希澤爾，我的棺材必須要是世人從未見過的華麗高貴，葬禮也必須是隆重而且載入史冊的，參加人的名單必須經過我的同意，當然我的管家杜門會為我提供幫助……”

    魏然：“……”他居然能期望對方說出什麽正經話。

    魏然果斷一鏟子插在了希澤爾的耳邊，彎下身問：“人生帶點遺憾而死是不是更加有意義一些？”

    “比如，你說的這些東西都沒法實現。”

    希澤爾安靜了下來，他雙眼放空的望著天空許久才回答：“魏然先生，那麽臨時之前請你滿足我最後一個要求。”

    魏然不吃這招了：“我不。”

    橫生變故就在一瞬之間，魏然正打算重新開始自己的作業，土地之中卻突然長出了帶有尖刺的藤蔓捆住他的腳腕拉扯向希澤爾的方向。

    破開血肉的聲音幾乎是頃刻間炸開在魏然的耳畔，冰冷的氣息撲在他的脖頸旁，立刻有一陣溫熱的溫度被抽離身體的痛感。魏然能夠感覺到有人銳利的牙齒狠狠撕咬著他的血肉，血液不斷被掠奪著。

    希澤爾拚盡最後的力氣將魏然拉下墓坑中，多情的雙眼此刻隻有冰冷的殺意。

    魏然來不及處理傷口反手召喚出係統欄，扣動扳機之中獵魔槍的子彈貫穿了魔王希澤爾的前額，一瞬之間終於了結了對方。

    希澤爾的雙眼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魏然，他嘴唇還殘留魏然的鮮血，輕輕一動仿佛還想說出什麽時卻閉上眼往後倒去。

    那漂亮的眼睛此刻不再睜開，安靜下來的麵容卻不再如之前一般生動，濡濕的頭發黏膩在臉頰上反而有種脆弱破碎的美。魏然驟然失血過多，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站起身，而是深呼吸著平息跳動的心髒。

    魔王希澤爾居然就這麽被他擊殺了，魏然並沒有一種完成為大家鏟除禍害的實感，《高塔》之中的npc絕大部分都不會死，他們存在即合理，就如同數個軸心共同運作著這一個巨大的□□。

    這也是魏然猜測自己這個身體並不會真正死去的原因。

    “死了嗎。”魏然在這陰暗潮濕的空間裏問著。

    沒有回答，也沒有那仿佛要吃人般淩厲的目光盯著他，希澤爾安靜躺在了這個深坑之中，似乎真的就此長眠。

    他久久的盯著希澤爾，將獵魔槍抵住對方的胸口。

    但是魏然並沒有扣下扳機，他沒有虐屍這種古怪的癖好，因此他隻是緩緩站起身來出坑，決定用專屬技能給這個無惡不作的魔王做一口棺材收屍。

    他剛起身，忽然身後有人出聲問：“……請問，這裏是哪裏？”

    魏然訝異得睜大眼轉過頭去，卻發現那剛剛躺著的人卻是已經坐了起來。

    希澤爾腦袋上的傷口也已經消失不見了，隻有略帶懼意的雙目濕潤的凝視著魏然，就像是受到驚嚇的小鳥一樣嗚咽聲問：“這裏是哪裏呀……你又是誰？我，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