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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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聲音,元施笑吟吟招手:“四哥!四哥快來!”

    胤禛快步走過來,一把抱起瘦弱的元施,放到秋千架上,“四哥幫你推好不好?”

    “好!”

    “抓緊了!”

    元施在秋千上蕩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傳遍了花園。

    胤禛跟著護了一陣,不久,許是遺傳,元施很快便不需要胤禛能獨自在秋千上飛上飛下。

    元衿靠在一棵槐樹下,胤禛朝她走來,還沒抬手彈她腦袋,就被元衿倒打一把:“四哥有新妹妹疼了,嗚……”

    胤禛白了她眼,揪上她耳朵,“元施現在多乖巧,你呢?現在什麽都瞞我。哼,也就老五蠢,不知道你心裏多少彎彎繞。”

    “不癡不聾,不做家翁嘍。”

    元衿拿老話堵他,換來胤禛狠狠一記眼刀。

    胤禛趕來,也是知道德妃要問元衿舜安彥的事,才匆匆趕來,甫一得空便直接問:“額娘剛才怎麽說?”

    想到剛才德妃的調調,元衿忍俊不禁,“沒有比額娘更直接的問法了。”

    “那你怎麽說?”

    “也直說啊。”元衿揉揉耳朵,“你們人人都問,問的我都煩了。”

    胤禛很想和元衿聊聊這事的緊急程度,可看元衿避之不及的樣子,他又不好做那個惡人。

    隻能去抱怨親媽:“額娘也真是,明明皇阿瑪吩咐是緩緩問你,哪有這樣的。”

    說出口,又和自己和解,“算了算了,額娘都這樣好多年了,不算意外。”

    “就是,四哥這也要抱怨。”

    元衿皺皺眉頭,朝胤禛做了個鬼臉,惹得他笑起來。

    “元衿啊,你是真的大姑娘了,連額娘對皇阿瑪的那點道理都看明白了,不像元施還隻是愛玩愛笑的時候。”

    元衿比手討饒:“剛才那些都是我胡謅的,倒是四哥,自從有了媳婦,說起什麽男女之道頭頭是道。”

    胤禛嗤笑了下,拍拍元衿的腦袋,又去哄元施下來。

    等了沒多久,德妃倒從乾清宮先一步回來,從胤禛手裏接過了兩個女兒。

    胤禛道:“額娘,您身子不好,回暢春園的時候兒子叫福晉跟車伺候您。”

    德妃淡淡地回絕:“別叫她折騰了,我又沒什麽病。元衿和元施都在,我車裏不缺熱鬧。”

    “好。那您早日休息,兒子去乾清宮給皇阿瑪請安。”

    “去吧,今日妹妹都在,要有空來用飯。”

    “是。”胤禛朝元衿使眼色,“好好照顧額娘。”

    等胤禛走了,元衿牽著元施走在宮道上抱怨:“額娘,你覺不覺得四哥越來越操心了?我就不愛操心那麽多。”

    “他是多心,你是裝蒜,你兩不一樣。”德妃橫了她眼,“現在還沒心眼的,隻有我們元施了。”

    “在額娘這兒,十四弟都有心眼了?”

    她輕哼一聲,“他成日滿宮裏跑,你們在寧壽宮花園待了個把時辰了,他怎麽偏偏不過來?不湊熱鬧?”

    元衿笑說:“他還能什麽心思,躲四哥罵他唄,等會兒額娘一開飯,保管頂著狗鼻子過來蹭飯吃。”

    從小胤禛收拾十四很有一套,連康熙都罵不了的功課,隻要胤禛冷臉拍拍桌子,十四就能一樣不少的做完。

    “開春了,今兒晚上弄點春筍,再配條魚,如何?”

    德妃口淡,元衿和她吃經常有種回南方的感覺,她笑著點頭,又問:“額娘,您怎麽去乾清宮一會會兒就回來了?皇阿瑪不留您用膳嗎?”

    “我今日身體不舒服,禦膳房的東西吃了燒胃,回來還要病一場。”

    這淡漠的樣子弄得元衿又是一窘,待回了永和宮,德妃許是高興孩子都在,今日忙不迭地去了小廚房準備。

    全然沒有病中孱弱的樣子。

    元施繼承的是胤禛的傳統,一貫的好學認真,坐在窗台下練字給元衿看。

    見額娘忙忙碌碌,小元施練著字念叨:“額娘哪裏有不舒服的樣子啊……”

    元衿笑笑,按著元施讓她乖乖練字別多嘴,心裏卻是有了計較。

    德妃在宮裏二十年,膝下有兒有女,隻要不犯潑天大錯,康熙永遠不會真拿她如何,單看六公主母女便可知,即使當初種種,最後也沒有痛下殺手隻是囚禁不得出而已。

    她不便揣測當年她出生前和出生後那幾年發生過什麽,但看四哥對弟妹的看護和德妃那不談的態度必然不是什麽好事。

    那冷熱之道,不如說是脫身之道,且康熙未必不吃這套,畢竟宮中追捧的熱臉多如牛毛,偶爾受點冷也算新鮮,隻是不會日日都來吃冷掛罷了。

    這天的晚膳用的跌宕起伏,胤禛去乾清宮請安後很快便來了,陪元施元衿玩了一陣德妃叫他們去西稍間用飯。

    晚膳剛剛擺開,一道油燜春筍才上桌,小十四果然頂著狗鼻子竄了進來,剛撲上桌子流著口水找筷子,胤禛咳嗽了一下,嚇得他渾身哆嗦。

    小十四當場就不想吃了,結果被元衿拽住領子按回了膳桌,小東西隻能含淚幹飯含淚聽訓,最後還含淚被四哥帶回阿哥所。

    入夜後,德妃先安頓了身子不好的元施喝藥入睡,再回了東暖閣找元衿。

    元衿正躺在暖閣的小炕上翻書,大約是養病不出的原因,德妃這裏書本很多,除了那年送給過她的宋刻本外,還有許多她沒見過的話本或雜書。

    “額娘這兒的書比景陽宮還多呢。”

    “景陽宮都是經史子集,這裏是後宮內室又不是朝堂書院,自然有分別。”

    德妃脫了腳上的繡花鞋,拎過一條薄被,與元衿共蓋。

    “天冷,別什麽都不遮。”

    元衿合上書,問:“皇阿瑪在乾清宮又讓您問我什麽了?”

    德妃一口氣都交代了:“給我看了佟家那個的八字、教養、三代,還有三塊地方的圖紙,分別是佟府夾道國公府旁,後海子正黃旗額娘娘家附近和國子監那兒交道口附近,讓我看看公主府的位置哪兒比較好。看完了說讓我告訴你,有空可以自己去選一選,說你喜歡熱鬧。”

    “漠北不夠他忙嗎,還有空找這些。”元衿嘟著嘴,“我都說了再說,就他著急。”

    “你皇阿瑪著急,你畢竟十四了,下半年過完生辰便是十五,按過去的慣例十歲上下公主便已指婚,要不是前些年三公主的婚事耽擱,你們也拖不到現在。現在三公主出嫁,四公主也有著落了,他可不是把眼睛盯著你了?”

    德妃歎了口氣,“旁的可以再議,你隻先說是京城還是如四公主般遠走?”

    元衿沉默不語。

    德妃似是頭疼,問:“你著急去南城看病,是不是也想養好了身子走遠些?”

    元衿還是沉默不語。

    德妃哎了聲,道:“算了,不說就拖著,左右你是他女兒,他能拿你如何?”

    元衿靠著德妃小聲說:“就是,拖著嘛,反正皇阿瑪不能拿我們如何。”

    “我們?”德妃推了她一把,“別把額娘拖下水,是你一心要拒了你皇阿瑪的操心。”

    元衿笑了,“皇阿瑪就算要操心您的病,您也不會讓他管呢?病著多好,他再逼我,我也病一場,就說是想不通抑鬱成疾。”

    德妃似是被看穿了般,有一點窘態,但很快又緩了過來,戳戳元衿的小腦袋搖搖頭,“你啊,你四哥也精明,但不如你,他喜歡忍著,但你吃不得虧。”

    “吃虧多累啊。”元衿頂了一句,“我不要吃虧。”

    德妃又問:“我聽你皇阿瑪和你四哥他們幾個的說法,那個佟家的好像待你不錯,你也的確對他另眼相看?”

    元衿就勢坐起來,她已覺出德妃是有玲瓏心竅的人,不妨就和她說實話:“額娘,若論做個額駙,那位家世、品貌、才學都很好,他對我也很照顧,除了家裏人口複雜,並無他過,隻要皇阿瑪把公主府定在離佟府遠點的地方少來往,就這一點也不會變成大事。但……額駙是額駙,歸宿是歸宿,兩回事。”

    德妃怔忡了下,最後到底沒說什麽。

    “罷了罷了,拖著吧,拖不過,你就來額娘這兒一起病著,把太醫都叫上,把藥開開足,多喝幾服藥一年就又過去了。”

    “可不是。”

    元衿笑著翻開了書,躺在了德妃身上。

    翌日,禦駕就返回暢春園。

    元衿自是去疏峰請安,舜安彥也抱著彥尋去尋她。

    這一幕落在胤禛眼裏,他便拿去在給德妃請安時說事。

    “額娘,其實我瞧著五妹妹隻是害羞,她與舜安彥往來頻頻,到底是不同的。或許咱們逼一逼、再問一問,這事也就定了。”

    胤禛過去還曾覺得公主必該肩負滿蒙聯姻的重責,可這次四公主鬧得太凶,巴拜特穆爾的那封求親信又來的突然,他心裏隱隱不安,生怕元衿步四公主後塵,過幾年也鬧出大的嚇壞人。

    左思右想下,他說服自己:舜安彥家在京中人也還可以,元衿對他又不同,不如早早定下免得再生波折。

    德妃聽了不答話,隻叫胤禛帶元施先去書房。

    元施從德妃身邊走下來,朝胤禛瘋狂使眼色。

    胤禛唇語問:“怎麽了?”

    元施聳聳肩,拉著四哥趕緊走去外麵。

    一到屋外,元施就踮起腳和胤禛說:“昨兒五姐不知道和額娘說了什麽,額娘一路上都在歎氣。”

    “你五姐哭了?還是鬧了?”

    “沒有沒有,五姐走的時候高高興興,今兒回來還是騎馬的呢。”

    這倒是怪了。

    胤禛送元施回了書房,再折回德妃屋中。

    隻見德妃已經是一臉譴責的模樣,“你不是說諸皇子都很疼元衿?人人都驕縱她嗎?”

    “是啊,怎麽了?”

    德妃揉揉眉頭,“她說的話哪裏是被驕縱的人會說的?倒像是個開看的老和尚才會說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